已经是秋季了,傍晚太阳落了一半,季知言感受到干爽的秋风吹过。她一向喜欢这个时候,凉爽舒适。 毕竟不需要交空调费。 可是她突然感觉有些烦燥。空气从呼吸道进入苦涩的喉道,涌进肺管,又呼出来。 好干。 喉道莫名的干燥,季知言想起了江念尘身上的水汽。靠近就会被水雾包裹,口腔喉道里都是湿润的气息,缓解口干,止了喉咙的痛。 可是有时候也感觉会溺死。 季知言觉得江念尘身上有春日气息,大衣上滴落的水滴是雨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觉得,也许是因为她讨厌春天。 季知言讨厌春天,过分湿润,过分烦闷。万物新生的季节,到处都生机勃勃的季节,自己却依然死气沉沉。 他们都是活的,可是我是死的。 “呼。”季知言深吸了口气又呼出,压抑着身体的颤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克制住,只要别想不好的事,就能一如往常正常地活下去。 那位同居的室友身上就是春天的味道,季知言感受到那种气息就会压抑烦闷得喘不过气。 就算江念尘不施加什么给她,她也感觉会窒息。 季知言想到这,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那自己命也是够大的,毕竟这样看来就属于受到双重压迫了,结果自己还没死。 虽然身体哪里都很脆,不过还挺难杀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季知言好笑地走进电梯。 编排自己的笑话让季知言心情愉悦,她一反常态地面带笑容回到屋里。 室友没有出来打扰她,安静地像只有她一人存在这个空间,让人满意。 她按部就班地吃饭洗澡上床。 打开手机。之前的面试仍然没有消息,看来是没指望了。这样想的话要不要就在这个咖啡店干下去呢?可是咖啡店店员总是干不长久的,总得找条别的出路…… 一定要有吗?万一我根本活不了那么久呢? 虽然说太过极端的及时享乐主义并不可取,不过用来安慰一下现在生活暗无天日的自己还是很合适的,至少能暂时缓解一下焦虑。 季知言想着又笑起来。 江念尘刚进季知言房间,就看见这人躺在床上一会面色忧虑,一会又面带笑意。看起来很不正常。 她本来是想着,既然季知言还要在这再住一段时间,那她们就好好商讨一下共处一屋的规矩。 看见季知言对着天花板莫名其妙就变了脸的样子以后,江念尘迟疑了一下,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上班上得精神失常,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时间跟对方说。 江念尘停留在门口没有进去。 季知言好像突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坐起身来,看向房间门口。 过了几秒,那里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虽然知道对方非人,不过就这样凭空出现还是让人惊讶。 季知言紧紧盯着对方所在之处,下一秒却被猝不及防地被跳脸,身体彻底僵住。 看到季知言身体被吓一跳的自然反应,江念尘低笑一声。对方再怎么不怕,这种手段还是管用的,虽然有些低级就是了。 江念尘本来想着换个时间再说,打算转身走了,可是季知言突然发现了她,那她干脆直接进来。 季知言回过神来,瞪着面前的人,不管是身上的气息还是行为都一样讨嫌,某种程度上这人真够厉害的,不对,是鬼。 “有什么事?” 季知言语气不算好。 对方看起来年纪轻轻,就能安享鬼生,不用上班也没有饿死的烦恼。 都这么爽了还非要打扰自己。 季知言态度好不起来。 “聊一聊。” 江念尘无视对方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地说。 “陈念……陈女士?”季知言接着说,“如果是必要的事情的话,请尽快说吧。” 如果是不必要的事,就请闭嘴吧。恐怕没有人会对在深更半夜和一只鬼魂对话这种事感兴趣。 江念尘看了她一眼,没有纠正称呼。 “聊一下你……或者说我们共处在这所房子里应该遵守的规则。” 考虑到对方脸色实在糟糕,江念尘更改了人称代词。 “首先,我们应该互不干扰。” 对方刚说完,季知言马上顺着往下说。 “这点确实。”江念尘没有反驳,“那什么事情算是干扰呢?” “比如你现在出现在这个房间就算是一种打扰。” 季知言说。 “还有呢?” 江念尘笑着问。她压低了声音,季知言感受到压迫感。 对方想让她说什么?季知言讨厌这种压迫,讨厌对方有话不直说,非要说些废话。 一人一鬼,最不需要的就是伪装不是吗? 而且,季知言烦躁更盛,她讨厌别人想引诱她说向某个话题时的神态,好像掌控着她一样,好像笃定她会向着对方期待的方向发展。 “别再说废话了。” 季知言冰冷地说,她并不惧怕惹怒对方,有时喜欢息事宁人,只不过是因为觉得麻烦。 “你好像不知道你的处境。” 江念尘情绪没有变化,好像只是事不关己地提醒对方一句。 但是季知言不为所动,只是烦躁地看着面前的女鬼。 好吧,江念尘忍不住笑自己,她不是早知道这人什么都不怕吗?没有必要施压。 不,不对,季知言有怕的东西。 江念尘笑着凑近季知言,乌黑的瞳孔对上琥珀色的眼睛。 季知言感到一阵心慌,她被江念尘环绕的双手圈住,困在一块狭窄的地方,她向后退去,后背撞上床头,仰着头,后脑贴在墙壁上,尽量拉开与江念尘的距离。 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鬼也有呼吸吗?季知言思维混乱不知道偏向了哪里。江念尘身体有呼吸的起伏,可是呼出的空气是冰冷的,好像没有过肺。不过,也许鬼本身是不用呼吸的,只是死去的人不小心保留了生前的习惯。 季知言退无可退,苍白的脸近在咫尺,鼻腔灌满湿冷的气息,刚入春的雨水味。 季知言感觉自己在案板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不是怕被困住吗?” 季知言一瞬间感觉冰冷爬上身体,钻进血肉,在皮肤下翻滚。 江念尘暗示性地提起第一次季知言在楼梯的经历。言下之意是季知言不听话她可以再让季知言体验一次。 再来一次可不一定会像第一次一样只是单纯的吓唬,季知言瞳孔收缩,这是恐惧的表现,她回想起了在鬼打墙的楼梯里折腾的经历。 季知言害怕永远被困在一个地方,永无止境的路,不管怎么努力,永远不能离开,生活永远都不会有变化。 “如果把你放进光靠自己一直出不来的空间会怎么样?” 江念尘询问 。 “鬼会有这种能力?” 季知言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出这只是胡编的。 “谁知道呢?” 江念尘笑了笑,目光晦暗不明。 冰冷包裹季身体,季知言忍不住开始发抖。 “到此为止吧。” 季知言无力地说。 “你直接说你给我定的规则吧。” 是我的规则,却不是你的。还说什么我们,这样的虚与委蛇有什么必要。 想起来今天下午还觉得跟鬼交流比跟人舒服就觉得自己太过可笑。现在看起来都是一样。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她都是受制的一方,没有主动权只能按着对方的意愿往下,全是陪笑而已。 低落和愤怒的情绪一起扩大。季知言差点想要发疯地叫喊。 “其实也不用那么严肃。” 江念尘后退了一步,面色尽量温和地说。 季知言反应比江念尘想的要大得多。她本来只是因为自己好声好气说话对方还要反驳,所以想稍微“威胁”一下对方。 太过了吗? 季知言脸色看起来吓人,好像下一秒就会暴发。可是江念尘又觉得对方眼眶发红,像要哭出来。 “只是需要稍微安静一点,在你早上出门的时候。” “还有别开隔壁房间的门。” 隔壁房间是客房,本来主人房才是江念尘的房间,可是现在被季知言霸占了。 江念尘观察了一会对方的神色,看到对方变得比较平静才说。 “最后是一个温馨提示。” 江念尘接着说。 “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警告性的话语。 “我会的。” 季知言马上盯着对方回应。
第7章 突然到访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死了那么久,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江念尘有些无语得有些好笑。 季知言死死盯着江念尘,这鬼难道没有一丝破绽?就没有什么口头上能让对方破防的方法? 江念尘快要走到门口,季知言才反应过来。 “等等,为什么是我离开?这房子又不是你的。” 江念尘停下,回头看着季知言。在这住了十几年了,第一次被人质疑房子所属。虽然从法律层面上看这房子确实已经和她无关……不过这也不是季知言该说的。 “难道是你的?” 幼稚地回击方法。 “我交房租了!” 合理的说辞。 “你交的那点钱不够租这屋子。” 凭借对市场行情的了解,江念尘这么说。 “那又怎么样,合同上就这么写的。” 季知言理直气壮地回复。 一阵沉默,看来争吵的胜负已分,即使只是小小地回击了一下对方,季知言也感到满意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和房东什么关系?” 江时岑……陈念……季知言想不出两者之间的关系。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住这。” “我乐意。” 话题到此为止,江念尘离开了房间。 季知言看着捉摸不透的人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门口,接着一声“哐”的巨响,门被关上了。 听起来对方和这房子毫无关系,可是如果毫无关系干嘛非要住这,去找个别墅住住不是更爽? 可恶。季知言烦躁地躺回床上。 说起来那天江时岑在这里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害怕的表情。是不信鬼神?还是他知道鬼魂的出没时间?或是他笃定鬼魂不会伤害他? 如果后两者的话,他怎么知道呢?那天随口聊了几句,江时岑说这是他母亲名下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他不应该了解这里的情况。 可能是前几任租客告诉他的? 虽然季知言觉得被吓得神志不清的人应该不知道鬼魂没有害人意图,也很怀疑被吓得精神失常的租客是否还有精力去摸透鬼魂出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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