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女人多是见识短浅之辈,老夫不与你争辩。再送你一句忠言:身中剧毒,百日必亡!” 此言令沈莫笑颇为不喜,冷笑道:“阁下莫不是那见识短浅之辈,十月怀胎所生?怎么母不嫌儿丑,儿却嫌母蠢?” 浮尘子刚想转身离开,乍听此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想他纵横一生,哪个高修大能不是毕恭毕敬,何曾受过这等抨击?心中虽是震怒,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到底是碍于仙凡有别,浮尘子不想枉造杀孽,拂袖欲走,忽而心中有些疑惑,于是又道:“你是如何察觉老夫存在?” 沈莫笑挑了挑眉,单指蹭了蹭鼻子,道:“你有脚臭。” 浮尘子老脸更红,挺了半天没说出话。与这小小女娃见面不过片刻,她竟能几次说的自己哑口无言,却也是个奇女子了。他心中暗道隔了数十米远也能闻到老夫脚臭,莫不是满口胡言,戏耍于他?但他见眼前女子神色淡然冷漠,也不似在扯谎,不禁认真计较起来。 片刻后,他倏然一笑道:“相逢有缘,你若真有这等天赋,我便给你一份福报如何?” 沈莫笑沉默以对,她自然不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若非这老头出手相助,她也不可能跟他唠叨许多。 浮尘子等了半天,仍不见她有所动静,不禁老脸再红,十分的没有面子。 凡人见了他这样仙风道骨的活神仙,基本都是纳头便拜,尊重非常,哪像这女子般,当他似空气。 虽然略有尴尬,但浮尘子还是疑惑占据上风,是以再开口道:“若你能说出老夫视线所及,见得到这山中多少棵树……” 他话音未落,沈莫笑便答道:“十方天地,当有万树。” 浮尘子大笑:“此地不过贫瘠破山,哪里有万树?你果真信口开河!” 岂料他笑声未尽,沈莫笑又是说道:“难道阁下眼中容不得这十方天地,放不下这万树之景?” 笑声戛然而止,浮尘子愣愣看着眼前女子,心中大为震惊。 好你个家伙,看着冷淡傲气,竟是无形给他拍了个好大的马屁。若说她答得不对,那就是承认了自己心胸小,眼界短。 还真是个混不吝的妙人啊! 浮尘子好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心中怒气消散,甚为满意。 “你我今日相见,即是有缘,老夫赐你一套宝衣,身着十日,剧毒可除。” 浮尘子自袖中捣鼓了片刻,最后拿出一件紫色长袍,扔给沈莫笑,未等后者开口,便化为一道长虹,顷刻消失。 天际之上,一记苍老的传音飘来:“老夫留那豪牛半口气,你自己多加小心!” 沈莫笑刚从老头故弄玄虚中解放,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吼,她回身一挡,岂料半个手臂陷入豪牛腹腔之内,如同火焰的温度沸腾灼热,沈莫笑心头一紧,单手不住在豪牛体内胡乱搅动,忽而摸到一冰凉的什物,匆忙之中也不顾其他,拽住那东西拼了命的往外扯。 豪牛本就气若游丝,想趁那糟老头走后找个垫背的死也甘心,不料沈莫笑误打误撞之下,动了它命门,一声凄厉的惨叫,豪牛仰倒在地。 沈莫笑又冷静观察了片刻,确认此兽死的不能再死,放下心来。这古怪老头也真有趣,口中说着此兽何等厉害,自己如何无能,竟还留它半口气,权当考验她吗? 沈莫笑这才观察起从豪牛体内取出的什物。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白色晶体,通体晶莹剔透,不染尘埃。虽是小小一块,拿在手中却有些分量,想来应是密度颇大。 沈莫笑捡起晶体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此物非凡,丢之可惜,遂收入怀中留待日后考究。 身上的衣服尽被豪牛之血污染,沈莫笑看了看那老者赠予的紫色男衫,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摸着有若肌肤般顺滑,光洁闪亮,针脚精致,甚为不凡。 想到老者那袖口竟能容得下这样一身衣服,就像是百宝囊一样神奇。沈莫笑暗暗叹了口气,顿感一阵无力。 这无力并非只有身体的虚弱,还有心中对这方世界强烈的陌生感。玄奇非常的豪牛,老者空袖出衣的绝技,都无时无刻不震荡沈莫笑三观。这是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世界,前世的经验,似乎并不能完全套用这里,便是她真正恢复了昔日实力,就真能如从前那样,享受荣光吗? 静静伫立许久,沈莫笑才将目光落到紫衣之上。 虽与老者素不相识,但以此人实力想要害她何须赠衣?当下换上紫色男衫,信步走出树林。
第4章 沈莫笑没有马上回杨府,她拖着过于疲惫的身子,晃悠悠游荡在花街柳巷。 记忆里杨逸为躲避与妻子同房,不惜降低品格夜夜避难青楼,是以杨家人也习惯了杨逸不顾家的作为。她沈莫笑只要利用这个机会,就能余出大把的时间去野外训练。 天色太早,连夜宿青楼的男人们都还没起床,整个花街柳巷显得格外沉静。沈莫笑一个人来回走了几圈,最后锁定了一家招牌最大的青楼——风雅堂。 这家青楼除了招牌最大,没有半点特色。尤其是这大清早的青楼个个门庭冷清,少有人烟,只有这家门口,几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还满脸倦容的翘首揽客一看便是经营不善。 这样的地方最好办事。沈莫笑进入其中,招来老鸨,花了些银票交代一番,便独自找了个房间沐浴净身,安心休息。 此后每日,沈莫笑都去林中找野兽训练自身。可这幅身子依旧弱的可怜,即便沈莫笑训练张弛有度,效率仍然很低。但身体的契合度明显有了提高,不再给她一种正在使用她人身体的感觉。 而在青楼之中,她也听到了不少奇闻异事,对这个世界的概念更多了几分。只是如何回归,依旧没有眉目。 随着时间一久,沈莫笑便感觉出异常起来。自己已经在风雅堂流连多日,杨家竟没有派人来找。事情太过风平浪静,反而让沈莫笑多出一种莫名危机感。按她原本的打算,是要在杨家人面前演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如此杨家人习以为常,亦不会干涉自己的自由。此后她便以去逛青楼为名,暗中去林中训练。 可这就像妆画完了,戏服换上了,戏却不让唱了。 “难道是杨家出了事?”想到这种可能,沈莫笑没来由心中一紧。许是杨逸的身子还残留着对杨家的感情,每次想到有关杨家的事,都会让她产生连带反应。 很多年未有如此心乱如麻的感觉,沈莫笑闷哼一声,跨出门去。 杨家确实出事了。沈莫笑离开后不久,杨旭义就回了家,先后得知正室朱梅晕倒在小儿子房中,杨逸刚刚醒来就独自出门,不知所踪。他这火还没发出来,便接到了圣旨:炎国大举进犯,举国百姓,每户出一成年男子驻兵边疆。 杨旭义不知道在心中诅咒了多少次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狗屁皇帝,他杨家富可敌国,每次征兵也顶多花费些银两遣一家丁前去应付了事。但此次,那皇帝老儿竟是动了真格,一纸诏书特意送到杨府,这不摆明了要杨逸亲自应伍吗?! “杨家后继无人,对你皇室有何好处!”杨旭义此刻巴不得杨逸再消失几天,最好这仗打完了再冒出来,“逸儿自小聪慧,孤身在外,应该无事……” 杨旭义正喃喃自语,门外管家就火急火燎窜进门来:“老爷老爷!小少爷回来了!”杨旭义心情正烦,听得这话全身毛都竖起来了。 “让他滚,滚的越远越好!” 管家自是知道老爷的苦处,杨旭义护短在郑国之内都是出了名的,若非那征兵的诏书,老爷又何苦如此? 管家正想好言相劝,沈莫笑却在此刻信步而入。 “爹爹。” 杨旭义满脸复杂的盯着小儿子,神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一拍大腿,叹道:“你怎的回来了?” 沈莫笑不晓得杨家征兵之事,但见管家和杨旭义二人神色有异,便已断定必是有大事发生。 沈莫笑学着从前杨逸的神态,毕恭毕敬的朝着杨旭义行一礼,道:“不肖子杨逸,三日无所作为,流连青楼,夜不归宿,自是回家请罪来了。” 杨逸这人最重礼数,每回从青楼回来都要来这套,好在杨旭义溺爱儿子,从来也不责罚。可今天……沈莫笑跪了有一段时间,杨旭义却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沈莫笑干咳数声,杨旭义自沉思中醒转,赶忙将儿子扶起来,一双慈目不住在沈莫笑身上流连。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儿子比往日不同。似乎少了份飘逸、洒脱,多了几分血性、刚毅。 “逸儿长大了……”杨旭义拍了拍沈莫笑的肩膀,又道:“朝廷下旨,要我杨家也出一成年男子参军抗敌。这其中玄妙,你应该知晓。我杨旭义几十年如一日,为郑国商界鞠躬尽瘁,就换来朝廷这番报答!逸儿你放心,为父此次绝不会姑息妥协!” “不姑息妥协,又当如何?皇室昏庸,也有百万精兵拥护,杨家抗旨,要面临满门抄斩的下场。不妥协,安有活路?”沈莫笑此言一出,杨旭义惊讶的睁大了双目,似是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向忠君爱国的儿子口中说出。 杨旭义愣了片刻,才开口道:“逸儿,你的意思是?” “虫破茧而成蝶,鹰涉险而搏空,年少当孤注一掷,白首方无悔于世!我杨逸沉寂了十几年,难道还要缩在窝里,做个太平少爷吗?” 杨逸虽是才思敏捷,但长年病怏怏,又是不喑俗事的女儿家,自是没有沈莫笑多年杀戮的气势。她仅仅是展现出冰山一角,便已让杨旭义刮目相看。一瞬间,杨旭义仿佛又看到昔日英姿飒爽的大儿子杨淮,与他举杯豪饮,壮志抒怀的场面。 杨旭义禁不住回忆之伤,老泪横流,一连说了三个“好”,身形有些蹒跚的坐在椅子上。 许是杨逸的身体作祟,沈莫笑也感受到一阵莫名的伤感。 “爹爹,逸儿定能安然回归。……大哥的死,我也会调查明白!” 杨淮之死一直以来是杨旭义心头的痛,大儿子风华正茂,百战成名之时战死沙场,这搁谁能受得了?偏偏大儿子刚死,小儿子突患奇疾,卧床不起,若不是机缘巧合得药王门的仙药救治,逸儿安能保命!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猫腻之处。可是四年来,明查暗访,始终在关键地方断了线索,无法继续。杨旭义并不十分确信一向纤弱的小儿子能够查出什么真相,但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让他欣慰不少。 “你有这心思便够了。你大哥的事,不是你能查到的。至于征兵之事,我已着人通融,若是有一线生机……为父也当保你不死!” 在杨旭义看来,让病怏怏的小儿子去打仗,跟送死没有什么差别。但沈莫笑却想紧紧抓住这个出外历练的机会。两人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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