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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闷着头灌可乐，两条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莫默看在眼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想伸手去抚平裴言皱起的眉头。 眉头皱起来就不好看了，莫默心里想，裴言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 “其实，文婷婷不愿意为你作证也没关系。” 裴言听着莫默的话，抬起头看着她。 莫默手里捧着可乐，浅浅一笑：“我帮你作证。” —————— 上个月的运动会上，裴言和文婷婷前男友发生冲突时，莫默其实也在场，她嫌运动场上的阳光太刺眼，躲在厕所最角落的隔间里看书，正好听完了全程。 只不过她不想多管闲事，就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想着裴言家里有钱，应该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沉默是金，这句话莫默从小听的太多了。 她的妈妈曾经是一位出色的战地记者，常年奔波在世界各地，冲在最危险的第一线，用最客观的话语报道第一时间的真相。 在莫默六岁那年，妈妈像往常一样去到世界的另一端工作，不幸染上急病，再也没能回来。 莫默的爸爸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性格内敛沉默，和活泼外向的妈妈大不相同，他曾经把数不清的患者从死神手中抢救过来，但他的妻子却只能病死在异国他乡。 莫默在六岁那年失去了妈妈，爸爸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爸爸经常告诉她，沉默是金，轰轰烈烈的生活容易遇到意外，安静的人生也有平淡的幸福。 “你妈妈心里总是惦记着全世界，想着为千里之外的事情发声，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管不了那么多，爸爸只想保护好家人，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在莫默短暂的十六年生命中，她一直贯彻着爸爸的嘱托，她不挑头冒尖，也不外向张扬，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常，莫默还是遇上了裴言。
第3章 好学生和叛逆少女 第二天，裴言约莫默在学校旁边的麦当劳见面。 林阳是个小城市，麦当劳属于高级快餐，小学生期末考了双百才会被父母奖励的那种！ 一般的中学生没钱，都是攒两个星期的零花钱，然后带着街头传单上的优惠券去买一个汉堡，或是一个冰激凌圣代。 但裴言是谁？她缺脑子都不可能缺钱！ 莫默从公交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麦当劳门口坐着的裴言。 裴言穿着白色紧身吊带，外搭黑色亮片马甲，下身的牛仔短裤还带着参差不齐的流苏，一条黑色宽皮带束紧腰身，看起来飒气又明艳。 莫默瞬间觉得，裴言平时在学校穿的衣服其实已经算是保守了。 裴言看到莫默，远远的朝她走过来，十分自来熟的一伸手臂，搭上莫默的肩膀，问：“今天周末，你怎么还穿着校服？” 裴言大概是喷了香水，莫默闻到一股香味，她其实是不喜欢香味的，觉得无论什么牌子的香水都不如鲜花的香味，但是现在闻着裴言身上的香水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校服方便，脏了就洗，还耐穿耐磨。” 裴言甩甩头发，笑了：“那也没必要出来玩都穿校服吧，好学生，偶尔也换换形象嘛。” 裴言调皮的冲着莫默眨眨眼睛：“一会儿我给你打扮一下，怎么样？” 莫默下意识拒绝：“不用！” “哎呦，你要相信我，”裴言极力推销自己：“学校里那群人求着我帮她们化妆打扮，我都不愿意！现在无条件服务你，还不行吗？” 莫默疯狂摆手：“再说吧，至少今天不行！” 她循规蹈矩习惯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裴言的改造。 两人进了麦当劳，裴言十分豪气的点了两个套餐，并且说什么都不让莫默给钱。 “你愿意站出来帮我作证，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请你吃顿饭算不上什么，”裴言解释：“你不知道，我把那个渣男的肋骨打断了两根，我们家老头这次是真生气了，说是让我自己承担错误，就算是学校开除我也不管了。” 裴言说着，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我虽然不喜欢上学，可如果真的被学校开除……那说出去也太难听了！而且我总要拿个高中毕业证，不然在我那群兄弟姐妹面前就丢死人了！” 莫默咬着薯条吐槽：“你那群整天骑着闪光摩托车扎马路的兄弟姐妹？我以为你这个高中学历在其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不是，”裴言大大咧咧的，没有把莫默的吐槽放在心上，解释:“我的家庭成员规模比较庞大，亲生的兄弟姐妹一大堆，都卯足了劲想从老头手里多抠点钱。” 裴言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咬了一口汉堡:“我都计划好了，等我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让老头送我出国留学，然后我就在国外名正言顺的要钱！大大的捞他一把！” 对于裴言同学的“宏图伟志”，莫默无言以对，她还真是头一次见人把啃老当成职业规划，并且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斗志，似乎想要将这项伟大事业贯彻终身。 但是吃人手短，莫默还是善意的提醒裴言:“你总有一天要独自生活，如果没有知识学问，没有一技之长，十年二十年以后怎么办？” 裴言翘着二郎腿，拿着汉堡嚼嚼嚼，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反问莫默:“好学生，那你的未来计划是什么？” “考医科大学，学医，读研，读博，然后回林阳市医院工作……” “停停停！” 裴言皱眉喊停，贴了假睫毛的眼睛扑棱扑棱的眨了两下，看着莫默:“照你这么计划，我都能猜到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工作稳定以后就结婚生子，然后就是催婚退休带孙子，一辈子围着丈夫和孩子打转。” “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但你可以选择与大多数人不同的生活，”裴言笑起来：“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与众不同吗？” 裴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肆意飞扬，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骄傲，和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意气风发。 许多年后，莫默还记得这个在麦当劳吃饭的午后，记得裴言的笑，记得她说过的话。 —————— 高考假期结束，莫默收拾好书包，重新回到学校。 莫默的父亲开车送她到校门口，一路上不厌其烦的叮嘱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好好和同学相处。 莫默乖巧的点头，父亲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鲜红的钞票，塞到她手里，让她当零花钱用，课余时间也和同学多出去玩，劳逸结合。 莫默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和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比起来，她的家庭条件称得上富裕，爷爷奶奶都是每月拿着退休金的老干部，父亲是林阳市医院的外科主任，很受人尊敬。 拿了钱，莫默收好揣在校服口袋里，她在学校的花销其实挺少，饭卡是提前充好的，生活费也是按月给的，她几乎没有什么能花钱的地方。 不过父亲每次给钱，她都会攒起来，连同没花完的生活费一起装在一个存钱罐里，她打算等到高中毕业了再取出来。 下车走进校门，莫默汇入返校的学生人潮里，她挤在人流里，成为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是有人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莫默！” 裴言出现在校门口，她穿越人流来到莫默身边，笑容灿烂。 裴言还是一头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校服外套敞着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里面穿着五颜六色的T恤，比之前有进步的是，裴言今天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长裤。 “有进步，”莫默毫不吝啬的夸奖，又问：“是因为今天要去找金主任解释运动会打人的事，所以特意把校服裤子穿上了？” 林阳一中高一的年级主任叫陈金子，一个总是穿着各种颜色小西装高跟鞋，脖子上永远带着一根细细金链子的职业女性，无论风吹雨打，每天都雷打不动的站在校门口，锐利的目光扫视进校门的每个学生，坚决对一切违法违纪行为严厉打击，无论以何种方式夹带香烟、手机等违禁物品，全都会被搜出来。 江湖人称“活体安检仪”。 高一还没上完，裴言就已经和“活体安检仪”交手数次，胜负基本打成平手，被没收了三个手机、五只口红、七个小镜子和八个卷发棒，战绩斐然。 今天学生返校，陈金子反常的没有在校门口站着，莫默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刚走进教学楼，迎面就碰上了陈金子。 莫默成绩好又守规矩，陈金子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让她赶紧进班早读，视线一转看见旁边的裴言，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裴言！再让我看见你不穿校服，就滚回家换好了再来上学！” 陈金子竖眉瞪眼，裴言堪称她碰见过最头疼的学生之一，属于屡教不改，有恃无恐的类型。 裴言撇撇嘴，勉强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了：“主任，我找到能为我作证的证人了，您现在有时间吗？” 陈金子推了推眼镜，说：“不是学校不信任你的话，而是女厕所本来就是监控盲区，没办法佐证你的说辞，男生家长那边又一定要学校给个说法。不过你能找到人帮你作证最好，你找的人是谁？文婷婷吗？” 裴言伸手一指旁边的莫默：“她。” 陈金子的目光中混合着怀疑、震惊，还有一点点的难以置信，她带着这种目光在莫默和裴言身上来回打量，最终将信将疑的问：“莫默，裴言没威胁你吧？” 裴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默保持着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乖巧笑容：“主任，我是自愿的。” 最听话的好学生和最令人头疼的叛逆少女搞在了一起，陈金子暂时还没从这么大的冲击里缓过劲来，但她还是将两人都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听莫默讲述了运动会那天听到的全部过程。 “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陈金子气得拍桌子：“两个在校学生，都是未成年人，怎么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早恋！还拍那种……那种照片！” 莫默在一边开口：“主任，文婷婷自从出事以来就经常请假，她也是受害者，那些照片对她来说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定时炸弹，我担心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她未来的学习生活也会收到很大的影响。” 文婷婷虽然懦弱又胆小，站在裴言的立场上看，甚至还有点忘恩负义，但她被渣男威胁，本身也是受害的一方，莫默还是想为她说句话，希望陈金子能借助学校的力量，让那个渣男删掉照片。 陈金子当了十几年老师，做学生工作经验丰富，她镇定的点点头，对着裴言和莫默挥挥手。 “行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了解了，下午我就把双方家长叫过来面谈，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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