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跑出去，见林如海双颊微红，站都站不稳，赶紧去搀他。
“爹，怎么喝这么多？”
“我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林黛玉自来到这个地方就发现林如海妥妥女儿奴，开口“玉儿”，闭口“玉儿”，只要女儿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要去。
丫鬟雪雁端来一碗姜汤，林黛玉接过去喂林如海喝了。
林黛玉搀着林如海回房，一路上听林如海晕乎乎说些有的没的，左不过“玉儿，你若娶了女子回家，为父就给你们去女儿国寻生孩子的法子”，“玉儿，为父要给你买一座庄园，盖上几座亭台楼阁，这样丫鬟婆子都能照顾你，爹百年之后，你也能好好生活”。
说着说着，拉着黛玉哭起来。
林黛玉现在是有些明白了，之前那个爱哭的性子准是遗传所致。
林如海喝了姜汤，不一会儿就清醒大半，看着林黛玉的模样竟有些出神。
“你是最像敏敏的。”林如海口中的敏敏自然就是贾敏。
“爹想娘了。”林黛玉握着林如海的手说，“爹放心，我会一直在爹身边的。”
“还是我玉儿乖。”
待林如海酣眠，林黛玉才从他房里出来，已是卯时三刻。
丫鬟雪雁迷瞪瞪如厕回来，发现自家姑娘还在院子里练剑，不由打个哈欠。
“姑娘，该歇息了。”
林黛玉应了一声，依然没停下。
脑海闪过白衣女子的身影，眼如媚刀，动如矫兔，身姿窈窕，挥剑如舞却力道不减，看着柔弱却十分致命。
凭记忆顺下女子的身法，仿佛自己变成她，月光之下，翩翩而舞，仙姿绰约。
“小娘子真是厉害！累死我了！”舞罢，林黛玉弯着腰气喘如牛。
待更漏响起，林黛玉才收拾一番睡觉。
梦里，那女子慢慢贴近，在林黛玉耳边唤她乳名：“玉儿。”
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脸红得发烫。
“小姐，你做梦也在练功呢？”雪雁过来给她准备洗脸水。
“不是——”林黛玉不好意思说，脸却更红了。
雪雁知道她家姑娘腼腆，但是自从半年前醒来之后，姑娘就变了，没想到今天又腼腆起来。
“好了，我不问了，姑娘也别不好意思。”
林黛玉借坡下驴，“现在几时了？”
“辰时刚过。”
“这么早，我要再去睡会儿。”
说着林黛玉就要往床上躺，雪雁又说：“姑娘，老爷说了，今日给姑娘相亲，一会儿媒人可就来了，要我们给姑娘梳洗梳洗好去见那些大家闺秀呢！”
林黛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原以为可以让她爹缓缓再给她找婆家，没想到林如海这么急。
骑虎难下，林黛玉赶紧洗了把脸，拿起剑跳窗翻墙便走。 ---- 新文开启，喜欢请收藏支持。
第 2 章
后山树林。
寻思那女子还会再来，便在那苦等，约莫等了半晌，连个人影子都没，又想起昨日那女子听到马鸣就走，黛玉朝女子离开的方向寻了数里，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悻悻往回走，正愁自己回家不知如何跟林如海交代，便见雪雁跑过来。
“姑娘，你让我好找！”雪雁喘着粗气拉起黛玉的手就要跑。
“我不想回去。”林黛玉挣开她。
“不是，老爷说京州来信了。”
京州？红楼里的金陵变成了京州。
脑海里贾敏多次跟她说过京州贾府外祖母家的事情，可她从未去过京州。
雪雁说本来林如海要找媒人给林黛玉相亲的，没想到林黛玉前脚刚走，贾府的书信便到了。
一到家，林黛玉见林如海面如灰色，不怎么高兴。
“爹。”
林黛玉在她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玉儿，你外祖母来信了。”
“都说什么了？”
“她让你明年元宵节之后去京州读书去。”林如海说着哽咽。
林黛玉一听，喜从天降，这下她不用被拉着相亲，也不用结婚生娃。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得是兵法。
“京州读书？”林黛玉假作难过。
“是啊，你外祖母一向疼你母亲，如今你母亲走了，要让你代母亲去京州。”
林黛玉知道外祖母不是在和林如海商量，而是命他把林黛玉送往京州。
看完信，林黛玉觉得外祖母威武，知道女子读书才是正道，结婚嫁人那不过是下下策。
于是，她开始安慰林如海：“爹，玉儿觉得外祖母所言甚佳。”
林如海抬起头看着女儿。
“您看，外祖母说皇上即将选秀，年过十六岁的男女皆要入宫，如果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如意的女子成亲，那我岂不是要去当皇帝的妃子？您舍得我啊？”林黛玉泫然欲泣。
林如海自然不会同意女儿当秀女，他的女儿是要留在身边的。
“爹自然舍不得，可你去了京州还是会离开爹。”林如海说。
林黛玉假意抹了抹眼泪：“爹，你我只是暂时分别，咱西晋国法也说了，只要读书就可免于选秀，我马上就十六岁了，贾夫子已经教不了我了。外祖母说京州有更好的夫子，爹难道不想女儿学有所成吗？”
林如海知道女儿素来勤勉，可仅为读书就离自己这般遥远，他过不去这道坎。
见林如海不说话，林黛玉继续说：“爹，你想让女儿成为窝囊废吗？”
林如海一听，回过神来：“只要你不离开爹，你做什么都可以。”
林黛玉听闻，心中感喟万分，这个爹是真的爱她。
“可父亲知道玉儿的想法吗？”
林如海抬眼看着林黛玉：“玉儿有什么想法，都告诉爹。”
“玉儿想去京州。虽然要离开父亲，但玉儿想知道没有父亲处处帮忙的日子是什么样。玉儿想独立自主，就算以后爹老了不能动了，玉儿也能靠自己来照顾好爹。”
林黛玉这番话说得恳切，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待在这里，根上是她不想被当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想要获得一些物质之外能激起内心喜悦的东西。
这些东西林如海给了她一部分，便是亲情，还有更多别的，她要去京州方能得到。
黛玉把话说到如此地步，林如海就知道女儿大了不由爹，也不再说留她的话。
既然已打算去京州，林黛玉决定要把这个年过好，让林如海高兴一些。
-
秋去冬来，转眼便是腊月三十。
姑苏城落了一层薄雪。
林黛玉带着雪雁出门给林如海买新年礼物，进了五福堂。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女孩儿被父母拉着卖给别人。那女孩儿哭得梨花带雨，原本白净的脸颊因冷而冻得发红，带着几分凄美。
“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女孩儿语带乞求。
“咱家快揭不开锅了，还有你弟，爹妈给你寻个好人家，说是来年能进宫当妃子。”女孩儿的母亲安慰女孩儿。
“可是我不想进宫，我只想回家。”女孩儿几乎要跪下。
“阿秀，你别这样，跟他们走吧。爹过了年去看你。”
阿秀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满眼沧桑的爹娘，转身跟两个男子出了五福堂。
林黛玉生气地问那五福堂的小二：“你们还做这等买卖？”
“林姑娘不知，我们也不做这买卖，只是这夫妻俩求着我们掌柜的，说要不做就把这姑娘扔在我们店里。”
“这么大个人说扔就扔，当初为什么要生？”林黛玉气不过，这分明是赤裸裸的人口买卖。
这西晋素来有个规矩，皇帝选妃，每家每户年满十六岁不读书的男女都要去选秀进宫。
穷人因权势所逼只得将儿女送进宫，而那些富贵人家哪里舍得让自家儿女去宫里受这等罪，便私下买穷人的孩子顶替自家儿女参加选秀。
他们以为这不仅纾解穷人之困，免自家儿女之罪，未来若这顶替的儿女入宫受宠自己还能顺带享受恩典，可谓“一举多得”。
地方官员为了交差根本不会管这些事，只要你家里有这么一个符合年龄的人参加，那他们乐见其成。于是穷人卖儿鬻女，富人广施恩惠蔚然成风。
“林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店小二低声说，“万一这阿秀姑娘被皇上看中成了宠妃，那我们指不定还能沾点喜气呢！”
“为了这点喜气就把良心送给狗吃了！”林黛玉语出惊人。
店小二惯是见风使舵的人，见林黛玉生气便笑着赔不是：“林姑娘心善，见不得这等事。敢问姑娘今日来买点什么？”
雪雁见状，连忙回：“明儿就是初一，我们之前定的玉佩好了吗？”
“早好了，就等您二位来取呢！”
店小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色小方盒子，打开来，露出一个青玉色丝绸方巾。
“来，您二位看看！”店小二把打开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林黛玉打开方巾，看见一块雕琢精美的汉白玉双鱼玉佩。
-
俩人付了钱，拿着玉佩往家走。
在巷子里又看见那个阿秀。
阿秀身着一件破夹袄，胳膊肘上还补了两个灰色补丁，双手抄在袖子里，许是太冷，脖子蜷缩着。
两个衣着华美的男女站在阿秀面前，将她衬得极为寒掺。
远远地，林黛玉听到：“阿秀啊，名字听着就不大气，从今日起你就叫婉儿，等来年选秀好入宫当皇上的妃子。”
林黛玉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她听说西晋天启皇帝李元昊如今年过四旬，而眼前这个叫阿秀的姑娘才不过十六。
一想到还有更多如她一样花儿一般的姑娘即将陨落在这个老男人手里，林黛玉就想杀去京州皇宫一刀了结那狗皇帝。
阿秀听了吩咐答应一声便跟着那对男女进了家门。林黛玉和雪雁慌忙跟上去，看见那家牌匾上写着：尹府。
原来是她爹瓷器店里的掌柜，她立刻给雪雁一个眼神。
雪雁会意敲了敲门。
不久，方才说话的男子出来，看见是林黛玉连连拱手：“哎呦，林姑娘，这大过年的，您怎么来了？”
“尹掌柜新年好。”林黛玉实在生气，可还是尽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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