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人也不着恼,道:“周姑娘可着实冤枉了我,在下虽不是甚么光明磊落之辈,却也敢做敢当。实不瞒你,令师姊的伤,诚然非我所为,她想找我动手,我却不愿趁人之危。” 周芷若将信将疑,道:“那……那她中的是甚么毒?” 那人想了想,道:“若我猜得不错,令师姊是中了千蛛万毒手。” “千蛛万毒手?那是什么武功?”周芷若甫一听下,只觉这几个字阴毒无比,不由背上一凉。 “据我所知,这功夫只有天鹰教殷野王的原配夫人会使,修炼时以剧毒的花蛛毒液引入体内,所谓千蛛,便是要如此渡完千百只花蛛毒液。” 那白衣人淡淡说着,却教周芷若听得头皮发麻。她想:天鹰教,算来也属明教分支了,原来这么些年,明教中当真出了许多邪魔,无怪乎武林正道要围剿光明顶。 她见丁敏君一张脸发青得紧,又想眼前人对毒理甚有识解,便问:“这毒如此狠辣,却不知可有法解?” 那人却摇了摇头,道:“不甚清楚。我看周姑娘还是快些带她去寻令师,这剧毒虽不明何解,但凭借灭绝师太一身内力,替她压制几刻,还是不成问题。” “只能如此了。”周芷若叹得口气,便先搀丁敏君起身,可又兀的想起,还有两位师姊的遗身在此,倒不免有些难办。 那人似是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不巧我今日只身一人出来,身边也没什么帮里的弟兄帮衬,不如这样,在下去给周姑娘雇辆马车,你独身一个带着两死一残,也好回去。” 丁敏君听得此言,撑着身子不悦斥道:“你说谁残了?” 周芷若听他说话邪辟,心想:这人神神秘秘,说是个正人君子,可行事又透着几分邪气。便道:“不劳公子破费了,我去雇车便是。” 谁知那人竟似没听见一般,径自行到街口,当即雇得一辆马车前来。周芷若无奈,会同车夫将两位师姊遗体搬将上去,又扶丁敏君坐在车前,这才细步而近,伸手递给他些银两,道:“这车钱,还给公子。” 那人用扇将她柔荑轻轻一阻,又用另一手将她掌心攥紧,往回推了推,道:“咱们相识之情,岂可拿金银来污了?” 周芷若被他一双炽灼的眸子盯着,心头突突直跳,慌忙缩回手来,道:“既如此,那今次……多谢公子了,告辞。”说着头也不回,慌步去了。 马车行刻,却听得那人在身后朗声一笑,冲她说道:“天长地久,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这章改了点 第7章 红梅雪 周芷若的身影渐渐远了,那白衣人却仍悠悠然立在原处,折扇轻扇。忽见身旁一道人影纵剑掠过,他当即出手,抓住那人衣领,喝道:“赵强,你做甚么?” 被拦下那男子一身贵气,身形高大,拿了剑指向周芷若二人离去的方向,道:“她们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们!” 白衣人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们欺负我了?我要杀人,还用得着你动手么?多管闲事!” 那被唤作赵强的男子不解道:“可是敏敏,她们不是峨眉派的弟子么,咱们应该杀了其他人,只留一个去给灭绝老尼通风报信,再将这笔账推到明教头上,作何反倒要这般好生相待?” “你懂什么。”白衣人凝着周芷若离去的方向,勾了勾唇,道:“此乃计也。” ◆◆◆◆◆◆ 马车走了一阵,周芷若搀着丁敏君,见她面色缓和下来,忍不住问道:“丁师姊,这毒伤,究竟是从哪里惹来的?” 丁敏君闻言却忽然挣开她手,愤恨道:“我要回去杀了那两个丑八怪!” 周芷若奇道:“甚么丑八怪?” 丁敏君咬牙切齿,道:“先前我独个人喝完茶水,在路上碰见一男一女,那男的是个瘸子,女的容貌丑陋,竟还对我出言不逊,我自然同那丑丫头过了几招,如今想来,定是她搞的鬼。” 周芷若道:“可是咱们眼下回去,还找得到那两人么?” “错不了。”丁敏君愤恨道,“我亲眼见他们在前街那家客栈要了稍房,这口倒霉气,我势必要讨回来!”说着便兀自跳下马车,愤愤离去。 周芷若本想劝她先回客店同灭绝禀报,可见她气冲冲走远了去,根本听不进旁人言语,唯有向那车夫吩咐几句,让他务必将尸骨送回客店,自己则举步跟了上去。 待得来到前街,便当真见到一个断腿男子躺在木板之上,他须发长得遮了面,许久没梳理过,瞧来蓬乱得紧,那丑姑娘一脸浮肿,身姿却十分曼妙,用绳正拉着他往客栈里走,手里还拿着几大包药。 想来是那丑姑娘投好宿,又带这男子去看了大夫,眼下方拿了药回来,不想却恰给丁敏君碰上。 原来这男子便是张无忌,他幼时随常遇春到蝴蝶谷治病,历经辗转,不仅习得一身医术,还偶获了九阳神功的秘籍,将玄冥神掌的寒毒解了个一干二净,当真是大难不死。 而拉着他的这女子名唤蛛儿,相貌丑陋,只因她习的是一门阴毒武功,名唤‘千蛛万毒手’,修炼时用花蛛吸取她手指上的血液为食,而花蛛体内毒液则回入自己血中。 随着修炼,每只花蛛的身子便会渐渐从花转黑,再从黑转白,去净毒性而死。而想练成此功,少了千百只花蛛却是不行的。 张无忌倚在木板上,只远远见一个绿色人形在雪地里轻飘飘的走来,行近十余丈,看清楚是个身穿葱绿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身旁的人,却正是丁敏君。 蛛儿亦察觉到来人,停下脚步冷冷盯着不远处。 只见那绿衫女子和丁敏君说了几句话,向这边看了一眼,便即走了过来。待她走近,张无忌却颇为诧异,暗想:方才看她行路的身法修为,料想必较丁敏君年长得多,哪知她似乎比自己还小了几岁。 周芷若腰间悬着一柄剑,却不拔取兵刃,空手走近。丁敏君出声警告道:“周师妹,留神些,这鬼丫头功夫邪门得紧。” 周芷若点点头,斯斯文文的说道:“峨眉弟子周芷若,请问两位尊姓大名?因何伤我师姊?” 自她走近之后,张无忌一直觉得她好生面熟,待得听到她说话,登时想起:原来她便是在汉水中相遇的小女孩周芷若姑娘。太师父携她上武当山去,如何却投入了峨眉门下? 他胸口一热,便想相认,但转念想到:张无忌已然死了,我这时是村夫曾阿牛,只要我稍有不慎,泄露了自己身份,便是无穷无尽的祸患。当即止住了口。 蛛儿冷冷一笑,说道:“周姑娘,令师姊一招‘推窗望月’,双掌击我背心,自己折了手腕,难道也怪得我么?你倒问问令师姊,我可有向她发过一招半式?” 周芷若听她说丁敏君折了手腕,可眼下丁敏君分明好好的,便转眼瞧着自家师姊,意存询问。 丁敏君怒道:“周师妹你也瞧见了,我哪里是寻常的断了腕骨,分明是被这丑八怪下了剧毒!你带这两人去见师父,请她老人家发落便是。” 周芷若想起先前那公子说这千蛛万毒手好生厉害,可一瞧蛛儿如此年轻,离殷野王夫人的年纪可差得太远,心下奇怪,可又想这解毒之法多半还得着落在蛛儿身上,便道:“倘若这两位并未存心得罪师姊,以小妹之见,不如一笑而罢,化敌为友,这位姑娘也好将解药拿出,消了师姊的毒。” 丁敏君大怒,喝道:“甚么?你今日怎的一而再再而三相助外人?我问你,你到底动不动手?” 张无忌眼见丁敏君这副神色,不禁暗暗为周芷若担心。 可是周芷若对丁敏君却极是尊敬,躬身道:“既然如此,小妹只能听由师姊吩咐,不敢有违。” 丁敏君道;“好,你去将这臭丫头拿下,把她双手打折了。” 周芷若道:“是,请师姊给小妹掠阵照应。”转身向蛛儿道:“小妹无礼,想领教姊姊的高招。” 蛛儿冷笑道:“哪里来的这许多罗嗦!”心中却想:难道我会怕了你这小姑娘? 当下自不须张无忌相助,一跃而起,快如闪电般连击三掌。周芷若斜身抢进,左掌擒拿,以攻为守,招数颇见巧妙。 张无忌内力虽强,武术上的招数却未融会贯通,但见周芷若和蛛儿都是以快打快,周芷若的峨眉绵掌轻灵迅捷,蛛儿的掌法则古怪奇奥。 他看得又是佩服,又是关怀,也不知盼望谁胜,只望两个都别受伤。 两女拆了二十余招,便各遇凶险,猛听得蛛儿叫声:“着!”左掌已斩中了周芷若肩头。跟着嗤的一响,周芷若反手扯脱了蛛儿的半幅衣袖。两人各自跃开,脸上微红。 蛛儿喝道:“好擒拿手!”待欲抢步又上,只见周芷若眉头深皱,按着心口,身子晃了两下,摇摇欲倒。 张无忌忍不住叫道:“你……你……”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周芷若见这个长须长发的男子居然对自己大是关心,暗自诧异。 丁敏君道:“师妹,你怎样了?”正待上前瞧她伤势,却见眼前白影一晃,周芷若已被来人伸臂扶住。 “是你?”周芷若惊唤。 来人右臂揽在她腰,另一手虚扶,周芷若左手便不禁依势搭住了他肩膀。 周芷若慌忙退出他怀,一张俏脸微红,也不知是恼还是羞,道:“你怎的……会在此处?” 来人恰是那白衣公子,只听他道:“不知怎的,方才别后,我总觉着在这附近还能再见你一面,便漫无目的逛了许久,果然便遇到了你,周姑娘,你说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他说着,摸出腰间折扇,不徐不疾抬到周芷若颊边,潇洒一展,同时将头凑了过去。那扇面上独独缀着一枝寒梅,再无他物,底便好似白雪,恰掩住两人半面。 自张无忌这边看将过去,一如耳鬓厮磨,端的是风月无边。 “你要作何?”周芷若见他突然凑近,杏眼微张,怎奈那身子竟如被点了穴道一般,莫名其妙便僵得动弹不得,连语气也带了轻颤。 那人曜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一湾盈盈秋水,里间好似苍苍袤原,他唇瓣勾起的弧线淡薄却好看,在周芷若耳畔轻声道:“周姑娘既是要做戏,倒不妨让在下替你将戏做足一些。” 周芷若听得这话,头一个想到的却不是他这么说的原由,而是觉得这人凑在自己耳边轻语的时候,当真有一种……吐气如兰的感觉。 没错,是吐气如兰。 她怔怔看向眼前这张脸,暗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得过了头的……男子么? “怎的不说话?” 那道澄澈的嗓音又响起,周芷若这才定过神来,垂眸道:“你……你打算怎么做?” 那人这才收了折扇,直起身子,笑着朝蛛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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