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烂的宣传稿,像是宣传办的人被要求五分钟写一千字的凑字稿子一样不走心。 张璐在心里如此评价道。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出租车晃晃悠悠,在除夕夜也并不冷清的大街上行驶着。 车窗外,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烟花此起彼伏,大人带着孩子放鞭炮,然后捂着耳朵一起跑开。引线嘶嘶地燃烧,被它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开,大人和小孩的笑声混在其中就听不清了。 这些声音和车里的粤语歌混在一起,并不令人讨厌。 是过年啊。 张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感觉手被人握得更紧了些。 她转过头去,和刘慧对上视线。 “妈,”她听见自己说,“我想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回家。”刘慧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一连声地说,“回家就好了。” 出租车终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老式居民楼的单元门前,张守业付车费,刘慧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从车后座钻出来。 这楼还是红砖的楼体,没有做外层保温。单元门开口,也就是他们现在站着的方向是楼体北面,张璐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居民们在窗户外悬挂着的各种冻货。 这是……我家吗? 哦对,是我高考时候家里租的房子。 一路上都没好脸色的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座的情况,低声问张守业:“哥们儿,你闺女咋了?生病了?” “没有。”张守业下意识地否认,眼神却是有些飘忽的,“她就是……没睡好。” 说完,他拿着找零,动作匆忙地下了车。 出租车司机对这种见得多了,也不再多嘴,一脚油门就走了。 刘慧扭过头问张守业:“钱和手机都没落下?” 张守业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才回答:“都在。” 刘慧点点头,抱着女儿手臂,柔声说:“闺女,我们上去吧。” 张璐就随着刘慧的牵引,一路上到了顶层七楼,看着她从口袋又掏出一枚单薄的毫无花哨的钥匙,打开了最右手边的那扇门。那门上被层层迭迭贴了无数的小广告,什么通下水,什么开锁,什么小超市宣传……应有尽有。 房子是个二居室的格局,客厅很小,即使开了灯也很昏暗。除了常规的壁橱和鞋架之外,只一个狭窄单薄的小桌子和一把沉重的靠背椅摆在那里。 刘慧把张璐带进屋里,给她拿了拖鞋,又开始动手帮她解围脖、脱外套。 张璐摇摇头:“我自己来就行。” 张守业没打算进屋,就站在门外,见张璐有了反应,就说:“我等下去买点东西,提早一步去三叔家拜年。咱爸好面子,他们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做什么。” 刘慧点点头,问:“你钱够吗?” “够。”张守业说着,就要关门,“你今天就别去了,在家看着闺女,我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爸。”张璐抱着刚脱下来的外套,突然叫道。 张守业关门的动作一顿,重新把门拉开了些:“怎么了?” “你路上小心。” “……就知道说好听的,”张守业没好气地重新关门,“你少给我惹点事儿就行了。”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刘慧把女儿手里的围巾和外套都挂到了壁橱里,这才发现张璐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拖鞋都没换:“怎么不换鞋?” 张璐闻言,表情木木地看着自己的脚,她穿着一双深棕色的面包鞋,这是只有东北这种极寒地区才穿得上的鞋。她在南方好几年,从爷爷奶奶那儿出来的时候,人又没什么知觉,根本不记得这鞋是怎么穿进去的了。 刘慧见她笨拙地试图把鞋硬薅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来,帮她把鞋子隐藏在皮毛里的侧拉链拉开,然后把鞋子从她脚上脱下来,放到了鞋架上,最后再把旁边的拖鞋给她套上。 张璐被套上拖鞋之后,久违地有了做错事情的愧疚感:“妈……” 刘慧把鞋架上的鞋子都摆了摆,然后才站起身:“怎么了?” “对不起。” “你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刘慧没好气地回道,“刚才你爷爷让你给你小叔道歉,你也说这么一句不就完事儿了?” 道歉?给他们? 他们配吗? 不过张璐就算心里再不服气,也知道不能因为这个跟亲妈顶嘴,只能闭嘴听训。 “你大伯和小叔说话是难听,但是你也得想想,还不是因为你成绩不行。”刘慧说着,把闺女往房间里推,“你就不能拿个好成绩,让我和你爸长长脸?” 张璐脑子里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两句话,模糊的很,好像是她以前很在意的事情。 虽然想不起来具体内容,那种不甘和怨恨的情绪却是格外的明显。 不过大约是早就看开了,再加上时间久了,曾经她觉得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坎,也已经记忆模糊到完全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 刘慧把张璐推进她自己的小卧室:“就知道说好听的,不过也行,以前说都不说,脸还臭得要命……之前饭就吃了一半,你饿不饿?” 张璐点点头:“饿。” 她哪里是只吃了一半,她是根本什么都没吃。 “我也饿。”刘慧撇撇嘴,“你小婶个搅家精,跟你小叔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你爸今天铁定要骂她。” 抱怨完,她才说:“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你想吃啥?” “烧土豆片。”张璐想也不想地说,“要加醋的,略微有点糊锅的那种。” “就你喜欢这么吃。”刘慧纳闷极了,“你爸一口都不沾,你还吃上瘾了。” “好吃的,我想吃。” “行吧,我去做,你跟这儿看书。”刘慧只好答应,“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装你也得给我装两天。” 刘慧转头进厨房去了,张璐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关上了门,转头打量自己的房间。 老实说,这不是个很好的房间。 这屋子不仅面积狭小,长宽都不足三米,而且还是个斜顶的设计,最矮的地方张璐弯腰都待得很难受。 屋里除了门之外,只有一扇长约半米宽约四十厘米的窗户开在斜顶上,和房门正相对。这是个极糟糕的设计,冬天的时候,这窗户不仅会被大雪彻底埋住,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雪水和房间的冷凝水还会顺着窗台流下来,搞得半面墙都发了霉。小得可怜的暖气在窗台下面,看着就不怎么暖。 房间高的这一面,贴着墙摆了一组四扇门的浅色木质衣柜,上面堆着各种被塑料袋装着的杂物,不拿下来的话,谁也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 床贴着矮墙一面摆着,艰难地躲开了窗户和门的空气对流。说是床,实际上只是两张陈旧变色的双人弹簧床垫摞在了一起,上面又铺了被褥和床单。 在窗户和门之间,是房间仅剩下的空间那里摆了一张玻璃面的一米长书桌、一把不甚舒适的蓝色折迭椅,以及一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堆满了各种书、卷子、练习册的小书架。 张璐把折迭椅拉开一点,坐了上去,然后把脚架到了书桌上,这才对脑子里那个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家伙说: “讲讲吧,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4章 系统任务 “……” “……” “……” 短暂而又诡异的沉默之后,张璐双手环胸,嘲讽道:“之前不是挺能叭叭的吗?怎么?没有别人给你伴奏就开不了嗓?” 系统这时候才发出了声音,电子音有着极为浓重的自我怀疑味道:“啊?宿主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张璐否认道,“我是在跟我养的背后灵说话。” “……”系统哽了下,随即解释道,“呃,因为之前宿主几乎没有理会我,所以我以为是系统程序出了问题,刚刚其实在检查代码。” 嗯,挺好,看来这什么破东西是真打算把我变成别人眼里的疯子。 又要我发疯,又要我自言自语的……终极目标大概是想让我去精神病院长住。 系统委委屈屈地否认:“我没有,我其实是为了保证宿主身心健康才来的,适度的发疯也是为了缓解宿主的精神压力。” “你在读我的心?”张璐问,“你知道变态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不是,我没有。”系统更委屈了,“是程序设置,开通了思维传递通道,宿主想对我说的话,都可以在脑子里直接传到我这边来。宿主难道没有看过那种随身系统小说吗?我这是通用标准。” “我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张璐平静反问,“我看上去很闲吗?” “……”系统原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它及时想起了自己的宿主是个什么样的危险人物,于是连忙改口道,“对不起。” 好怂啊,真没用。 张璐本来还想拿它再找找乐子的,没想到这东西怂成这样,便有些兴致缺缺了:“说吧,我怎么会……回到现在,跟你脱不开关系的吧?” “请您允许我再次为您做自我介绍。”系统提起这个就来劲了,“宿主您好,恭喜您已成功装载‘发疯系统’,本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通过发疯来舒缓内心压力,从而达到维护精神健康的目的。” “维护精神健康?”张璐不满地问,“我看上去像精神不健康吗?” 系统后面一长串的自我介绍都卡了壳:“……”您看看您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问我这种话啊? 但是它的危险评估系统没让它把这话说出来,只能调用□□话术库:“您的精神状态目前大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现代社会节奏快、压力大,您之后的经历也颇为坎坷,所以需要防患于未然。” 张璐回忆了下自己曾经的经历,混过高考就出去打工了,找了个包吃包住的燕南市城郊工厂做文职,一干就是六七年……这也叫坎坷? 跟她那些工友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蜜罐里泡大的。 系统没有听到张璐的心声,不过也大约能猜到是在腹诽它。秉持着“听不见就是没有”的乌龟态度,它继续说道:“本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情绪评估、压力排解建议等服务,另外会根据宿主的个人情绪状态,不定时地发布任务,任务一般都有丰厚的奖励。” “哦——”张璐点点头,“比如之前让我去掐那个小东西。” “请您注意,当时的任务要求是‘请宿主愤怒地将自己的餐具摔到地上,大声哭泣着控诉他们对自己的精神摧残’。”这个锅系统是不肯背的,“是您没有按照任务要求执行,从而导致情况出现严重恶化,进而导致——” “所以我任务完成了没有?”张璐打断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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