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点点,宛如他是她的长辈一样。 明溪觉得自己有必要按下这躁动不安的小伙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过,你谁啊?” “……”阿乌停下所有动作,跟她双目对视几秒,然后突然端正身子,摆出了架势,“前辈,以后我就是你的前辈了。” 明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是那种比我更早签这份完蛋契约的前辈吗?” 阿乌脸上的表情差点龟裂,但他还是继续端着姿势,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很霸气地开始指挥,“跟着我,去干活。在这里,要干到天亮。” 明溪没干过人类的活,眼睛亮亮的,兴致勃勃,“那快走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这小酒馆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阿乌在一旁嘴巴嘚吧嘚吧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伪装出来的稳重只可怜地维持了几秒钟就打回了原形。 啰嗦,絮叨,他的舌头仿佛上了弹簧,一旦被拨动就无法立刻停下。 “今天晚上这一排的酒,要全部卖光。不卖光,不准放客人走。”最后,明溪终于从这个聒噪如乌鸦的少年嘴里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明溪乌黑如宝石的眼睛瞬间睁大,“强买强卖?这是一家黑心店?” 连她这个刚涉世的小吸血鬼都明白做生意要你情我愿的道理。 阿乌翻了翻白眼,这使得他更加像一只站在电线杆上挥斥方遒的乌鸦,“以后你就知道了,这里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反正你就可劲地薅他们羊毛,别手软。” 明溪还从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体态轻盈的少女站在吧台后面,看着满目琳琅,包装各样的酒瓶子,头顶旋转的五彩灯宛如霓虹闪烁,照在她雪白的脸庞上,原本纯真气质的样貌平添了几分魅惑。 很快客人们聚拢了过来,纷纷围在这个新来的伙计身边,目光炽热直白,毫不避讳。 明溪完全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甚至有着回到了同类群体般的如鱼得水,她也很直白地望过去,目光炯炯有神,顾盼神飞,“你们在看什么啊?” 换做别人问,那就是活生生的质问,挑衅,但现在是一个脸嫩貌美的少女在问,性质就大为不同了。 “我们在看你啊。”有位先生笑嘻嘻地说道,轻浮流气的腔调跟他身上庄重端雅的黑色西装十分不搭。 明溪挥挥手,奇怪又莫名,“我有什么好看的?”她的目光刚好转了一圈回来,“倒是你们,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比前面一句更像是挑衅的,怎么办! 在场的众人好像没办法继续自我洗脑这姑娘是真的天真无邪,才口无遮拦了,她好像是真的在挑衅他们啊?! 明溪继续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些人,一丝不苟穿着西装来小酒馆喝酒就算了,也有穿着制服就来喝酒的,除了人模狗样儿的,还有放荡不羁的装扮,最惹眼的就是站在角落位置的一个女人,脸上但凡能打孔的都打了,亮亮闪闪的小钻石钉子钉得满脸都是,眼睛染着烟熏烟燎的颜色,或许是眼钉打得有点狠了,眼角还有血痕留在那里,血迹斑斑,看上去有点可怖。 明溪没见过世面,盯着她这奇怪的装扮看了很久,直到人家越过人群,伸手要掳掠她的脖子,明溪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微微一偏头,恰到好处地避过了对方伸过来的爪子。她的手也是亮闪闪的,钉满了小碎钻,沿着手指头整整齐齐地排列下去,一直蔓延到手腕处,像是绣在手背上的一条小银河。 四周似乎有轻轻的倒吸凉气声,方才紧张到极致的气氛宛如猛地被松开绷紧的弓弦,溃散了。 女人轻微地勾了勾缀满唇钉的黑色嘴唇,烟熏的眉眼间露出盎然兴味,“哦,练过?” 明溪听不懂她说什么,还在注意着她脸上那些亮闪闪的小东西,见她靠近了自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兴奋欢喜:“姐姐,你的blingbling好好看呀!我可以用这一排酒跟你换吗?” 坐在不远处全程关注着的乔老板猛地被嘴里的葡萄酒呛到了。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就要过去阻拦,花眠却拉住她,“悠着点,我觉得傻子都不会干出这种买卖的。” “……”乔凉竹握着手指,骨节嘎嘎作响,几乎咬牙切齿,“你确定?” 最后,明溪成功卖出了一排酒。 然后,她帮乔老板获得了一堆无用的亮闪闪小碎钻。 跑到杂物间中场休息的阿乌知道后,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不惜强调三遍,“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要完蛋了!” 明溪低头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亮闪闪放入袋子里,不跟这位啰嗦的精神小伙儿计较,“我有用的,你不懂。” “我不懂个毛线,你这个完蛋玩意儿。”阿乌好像要崩溃了,一蹦三尺远,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即将成为生死场的杂物间。 “反正你好自为之,我干活去了!”新的一拨客人即将登场,阿乌火烧屁股一样地极速离开,手里却紧紧攥着刚刚从明溪那里顺来的一把亮闪闪,他嘴巴裂开,露出老鼠偷到香油一样的笑容,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傻fufu的少女,免得祸及池鱼。 “阿乌,笑得这么开心。”鬼魅一般的清冷声音忽然传来,让阿乌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然后又快速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地堵住入口,结结巴巴地唤对方,“老……老板……” “我老了吗?”乔凉竹的一双异色瞳幽幽地望过去,比鬼还要命。 阿乌条件反射地拍马屁,试图挽回危机,“没有,没有,乔老板永远十八岁,貌美如花!” “新来的小伙计教得怎么样了?”乔凉竹收敛神色,又严肃冷清了起来。 你这不都是看到了么,阿乌眼尖地瞥到乔老板领口有被酒汁打湿的痕迹,估计是看戏看得都激动地手抖呛酒了。 虽然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但身为小伙计的阿乌不得不认真回答,“她……她正在面壁思过!” 乔凉竹眯起眼睛,“看你这急忙慌跑出来的样子,是不是刚刚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人家估计是第一次出门,就跑到我们这里,要好好对她,别欺负小姑娘,知道吗?” 阿乌一边小鸡啄米地点头应是,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如果乔老板不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说话,他可能还会相信她是真的好心,而且这里欺负人家小姑娘最厉害的不是您自己吗?! “那刚才在杂物间,你们两个没有打起来?” 阿乌瞪大眼睛,看着终于忍不住开始拱火的乔老板,瞬间挺直脊背,义正言辞,“怎么可能,老板,我现在已经是贤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绝对不会干架的!这种没素质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做,呵呵。” 乔凉竹目光又变得幽幽的,“她卖亏了一排的酒,这都没打起来啊?” 不是,您这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阿乌福至心灵,“老板,你不会要钓鱼执法吧?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打人!我有好好说教她,以后绝对不能这么卖酒的!不,她不是卖酒,她应该是在做慈善!其实也算是好事一桩,呵呵。” 阿乌瞎扯一通,在乔凉竹死亡般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瑟瑟发抖,十分可怜无助的样子,就差痛哭流涕了,“老板,我想打,也打不过人家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新来的小姑娘面前,总有一种被血脉死死压制的感觉。 乔凉竹抱臂,清丽绝艳的面庞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动容的表示,晦暗的灯影落在她精致的眉骨上,“哦,她真的有这么厉害?”
第6章 血仆 乔凉竹步履轻快地走到杂物间,推开门。 狭窄的空间一目了然,本该待在这里的少女却不见了。 乔凉竹走出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通往后巷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撬开,半开虚掩着,她弯了弯眉眼,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 明溪趁着刚才阿乌和乔凉竹说话的功夫,偷偷溜到了小酒馆的后巷子里。 此刻还是凌晨,最浓重的夜色时分已经过去,黑咕隆咚的天空开始褪色,露出蒙蒙亮的光泽,寂静的城市有了复苏的痕迹,身后的小酒馆隐约飘出激烈劲爆的重金属音乐,金属冷硬无比的质感穿透墙体,像蒙了一层雾纱。 明溪吸了一口凌晨的空气,清冽,凉爽,比在酒馆里混杂烟酒味的混浊空气好多了。她靠着贴满小广告的破旧巷墙,手指勾起,心里默念着血族的召唤咒语。 等了片刻,慢慢呈现深蓝紫色的天空静悄悄,没有任何东西飞来。 明溪咦了一声,站直身子,又认真地试了一遍。 终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头顶报废的电线动了动,有什么沉沉地压在了上面。 明溪放下手,欣喜地扬起头。 然后,她看呆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吸血鬼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大一只! 诚服效忠血族的血仆种族,在人类世界有别的名字,它们叫乌鸦。 在血月,乌鸦到处都是,它们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一片,黑羽亮泽,身躯矫健,能口吐言灵,代为传递讯息。因为猎物不多,血族又都是比较会过日子的,每次完成任务给乌鸦的犒劳无非是几颗果子或者麦粒,所以明溪见过的血仆一只只都体态匀称,保持着好身材,不像面前自己召唤出来的这只,肥得那足有碗口粗的电线也在摇摇欲坠,不堪其重。 看来人类世界的伙食很好。 肥硕的乌鸦俏生生地立在被压得弯成半月弧度的电线上,乌黑的羽毛在浓墨重彩宛如油画质感的凌晨都显得光泽逼人,点漆般的豆粒眼睛通灵一样地盯着站在废水横流巷子路面上的少女。 明溪欣赏完了对方壮硕如肥鸡的身材,试探地询问,“你对这里熟悉吗?” 乌鸦没有理她,而是仰着脑袋,似乎正在明媚忧伤。那羸弱不堪的电线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断了。 明溪会意,低头从兜里摸出刚才收获的小碎钻,递过去,乌鸦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但这只斜眼看了一下,又转了回去,没有动心的样子,它跟雕塑一样地立在上面,从出现之后就没有任何表示。 明溪召唤它出来可不是为了欣赏它肥嘟嘟的小身板,她手指微微一勾,“下来。” 受到种族压制的力量牵引,站在电线上矜持高傲的乌鸦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它终于破功,开始聒噪地叫喊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 明溪伸手,接住这只活像正在被非礼的乌鸦。 咚的一声,体型之大,少女连一只手都无法拖住它。 明溪干脆用两只手捧起乌鸦,大眼瞪小眼,“这就是你对待主人的态度吗?” 乌鸦的小眼睛里流露出属于人的神情,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嘴里却不饶人,开口就是一句:“哎,你这完蛋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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