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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拂花草 青丝如瀑 半生沉浮 朝朝暮暮”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一曲琴声悠扬，极目远眺，落日与余晖并行。 日薄西山，原来已经到了黄昏之时，夕阳撒下灿烂的霞光，将万关苍穹峰顶的一池圣水照耀得熠熠生辉。 婵莞停止了舞动的步伐，回身与她并肩而坐，在青石之上，于海棠花下。 “清安，这把琴，有名字吗？” 婵莞随手将耳畔垂落的发丝拨到脑后，言笑盈盈的对着李清安。 “云生。” 不紧不慢，温雅柔和，李清安就这般吐出两个字。 她依旧是那副模样，将冷漠孤寂摆满全身。 可此时，她的心田却悄悄地栽下了海棠的种子。 在曾经，尽管有人想要真心与她为伴，但每当她们感受到李清安身上的寒凉气息之后都望而却步。 或许李清安生来便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云生琴……” 婵莞的黑瞳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清安，你能教我弹琴吗？” 她就这般望着她，笑意挂在脸上，甜蜜自心中而出。 李清安不由得一愣。 回想起从前在山下酒楼当海棠琴姬的时光，那些看官听客被她一曲云生迷得颠三倒四，更甚是酒楼里头的那些红花绿柳也曾想过向她讨教琴艺。 可偏偏这一身傲骨冷冽，令她犹如堕入凡尘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婵莞是第一个此般接近她的人。 李清安没有推辞。 “待来日我为你寻一把桐木琴，共赏这弦中佳音。” “只不过，现下我要带你见见我的师尊。” 手中流光亮起，云生被收进了李清安的灵力中。她一挥衣袖，九叹便载着两人直奔那千仞高的万关苍穹长老院。 婵莞紧紧靠着李清安的后背，不留一缕间隙。手中攥着的衣襟越发紧了紧，目光时不时向她们两人的脚下扫去，可每一眼，都让她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战栗。 弱不禁风的海棠花，在结界之中脸色变得惨白，像极了那些晕车的可怜人儿。 她几乎要尖叫出来，更甚要直接昏厥在空中——这要是掉下去，定然粉身碎骨，死的心不甘情不愿！ “清安……能不能飞的低些……我、我有些怕……” 吞吞吐吐，颤颤巍巍，婵莞的话语句中字字带抖。 感受到身后人的不安，李清安只“嗯”了一声，左手微微向后一伸，握住了婵莞。 她攥着衣襟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被李清安柔和地握着。 李清安的手没有温热的感觉，就如同那冷玉。但若是与婵莞因害怕而变得冰凉的小手相比，李清安掌心的温度已足以让这朵娇弱的海棠花渐渐安心。 两人就这样牵着小手，来到了长老院门前。 ----
第6章 6弱不禁风（下）
一道黑影俨然立在堂前，身旁的长剑散发着幽幽黑光。 虽只是个背影，却也能感到这人不凡的修为与气质。 “来了？” 没有喜怒，没有哀乐。 听不出情绪的语句令婵莞心中一沉。 “师尊，弟子将她带来了。” 李清安俯首，向着那一身玄衣的师尊做了一个恭敬的揖礼。 “让她自己进来，你且在外边候着。” 李清安紧了紧婵莞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一双清冷透彻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轻轻在婵莞耳边低语，几乎是擦着耳垂：“别怕，有我在。” 话音一落，清风卷地起，夹杂着淡蓝的流光，将婵莞缓缓带进了掌门院中。 就在婵莞跨入门楣的那一刹，门扉“砰”的一声紧紧合上，徒留她一人面对那未知喜怒的华阳掌门。 李清安就这般静静候在门外，目光却从未从那扇门上挪开。她知道师尊不会对她的海棠花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忧些什么，或许她只不过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婵莞出事罢了。 “你就是我那好徒儿新收的灵兽？” 婵莞瘪了瘪嘴，很明显啊，刚才在门外，李清安不是“一语道破天机”了吗？ 这个华阳掌门看起来似乎有些蠢笨，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还需询问？ “是我，不知掌门有何贵干呐。” 当李长绝慢悠悠转过身来时，寻常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就这般冷冰冰地挂在脸上。 “你……” …… 李清安就站在风中，风拂起满地落叶，她就这般静静地等待着房内的两人。 良久，禁闭的门扉终于被推开，从那一丝缝隙中，李清安只看到了婵莞慌张的神色。 门大开，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微风轻动，此刻未知的心绪在一瞬间被千百倍放大，是谁，心跳如雷。 她不知师尊私下里对她的海棠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婵莞的生命会不会因着那火属性而终止，她只知道，眼前，是她。 跟在婵莞身后出了门的，是李长绝。 镇定冷静，师尊一如既往。 “师尊，她……” 关切的话还未曾脱口，李清安的脸上却已渐渐浮现起焦急的神情。 “无妨。” 轻飘飘的两个字，总归让李清安心中的巨石落了地。 既然师尊都这般说，那么一切便安心了。 “弟子清安，谢师尊。” 李清安侧身，再次向李长绝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九叹现身，她勾手将婵莞拉上了剑身。 因着万关苍穹位于万丈之上，算得上是深入云霄，所以无论李清安做什么，婵莞怎么也不肯再来一回御剑飞行。 不论李清安拿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哄她，她都铁了心。 真是对她没有一点办法！ 李清安就这样将婵莞从头到脚打量了数次，如若是旁人的话，估计早得妥协，可婵莞却偏偏不怕她，她就那般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李清安。 楚楚可怜，几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李清安已经能想到婵莞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了。 挣扎了许久，李清安最终还是对着那张脸、那个人心软了。 她收回了九叹，引着婵莞缓缓向山下走去。但若是如此走下去，估计还没到半山腰，这两人就得累得面红耳赤。李清安倒是坚忍得很，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不抱怨，净在前头带着路。倒是婵莞那个小妖精娇气得很，每隔几步都要叹气一声，每隔几分钟都要抱怨几句。 有些时候，她走得慢了，李清安在前头十分遥远，乍一眼只能看到背影，她便使了法子将自己的话源源不断地送到李清安的耳中。 起先李清安也不觉得什么，只不过认为婵莞话多，可能是性子比较活泼，到后来，她发现婵莞的话越来越少，而她的喘气声却越来越重时，顿感不对。回头远远一望，那小妖精已经累得快倒在地上了。 汗水沾黏了青丝，一撮粘在了脸庞上，鬓边的海棠花几近凋零，脸色也十分苍白。看见自己的海棠花成了这副模样，李清安在一瞬间感到内疚自责。 她在转瞬间来到婵莞的身旁，就在这朵摇摇欲坠的海棠花倒下那一刻，李清安接住了这朵可怜的小红花。 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婵莞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怀抱，一个不是怎么温暖的怀抱，一个令人心安的怀抱，一个将她拽入温柔乡的怀抱。 她就这般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 当光线再次入眼，熟悉的冷香再次侵入婵莞的心脾，她的神志渐渐清明，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晰。媚眼如丝，脸色微白，朦胧的烛光笼罩了整个房间，在摇曳的花枝下营造出了一片昏黄。 清安院，在李清安的海棠芳中。 海棠芳是李清安亲自布置的花房，虽是摆弄花草的地方，说到底也不过只有海棠一种，还都是一片炽热的红。 据华阳的小道消息，李清安每个月总会在海棠芳的花床上躺个几日，也有消息说他们的大师姐“金屋藏娇”，不知养着什么样的绝色美人。 “海棠芳……” 环视四周，入目皆是嫣红，她启唇，淡淡地道，“她倒是真爱海棠，放着这宝地不养灵草仙露，倒是养着这俗花，乍一看还有点那海棠花林的样子。” 玉手轻掠过海棠，娇弱的红瓣在纤细的指下摇摇欲坠。 “你醒了？” 就在婵莞低头玩花之时，李清安一袭白衣已进了房门。 她低眼瞧着美人弄花，本不想打扰，但到底是担心婵莞的身子，便堪堪叫住了她。方才婵莞昏迷的时候，李清安奉命去了一趟万关苍穹，李长绝告诉她，他已经在婵莞体内引种下了血丹，可保她无恙，只不过身子骨会较弱一些，修行也更难些，只要血丹不反噬，便性命无虞。 “清安！” “这海棠芳，我喜欢！” 见来者是她，婵莞欢快起身，因着长途跋涉的不适在一瞬间消失，她带着明媚的笑靥信步向她走去。 “我都没听你说过在这偌大的清安院内，竟有着此般仙境，满室的红海棠，令我感到分外温暖。” 李清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只语片言。 依旧是冷如冰霜。 不过这寒冰也该化了。 “清安，你别不理我啊……” 美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转瞬间便换了一副神情，她嘟囔着嘴，凑到了李清安的耳边，悄声道，“清安，以后我能在这海棠芳中歇下吗，你别不搭理我啊……” 美人似乎委屈兮兮，拉着李清安翻飞的衣角在一旁摇晃，搅乱了一池静水。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李清安撒娇。 终归是禁不住软弱硬泡，看不得佳人哭，李清安缓缓点头，同意了。 可谁知婵莞演技竟如此精湛，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下一秒便拉着李清安笑意盎然。 李清安真是拿婵莞没办法。 “清安，刚刚你去哪了？我醒来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身边，有你这样养灵兽的主人吗！” 说着，婵莞便作势要对她生闷气。 李清安见状，无奈地解释道：“师门有令，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体内的血丹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跟你的火灵根彻底融合，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华阳，在这清安院中好好休养。” 门派任务么？ 听到这个婵莞便来劲了，出任务这么好玩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够少了她？ “我也想去！” 婵莞本来停止晃动衣襟的手又开始摆动，一双杏眼饱含深情地望着她。 “可是……” 婵莞知道李清安在顾虑什么，不过是担忧她这副身躯弱不禁风罢了。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深山老林看着一群凡夫俗子，还不如伴在佳人身侧看那世俗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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