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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焦急归焦急，他却始终不离开，也不开口喊一句。 裴玉廷素来不爱与什么人来往，即便是敲门的人侧对着她，她也清楚绝没见过此人。 裴玉廷思考了一下，点开手机里的远程监控APP，这个APP连接着她家门口的摄像头，具有远程通话的功能。 裴玉廷：“哪位？” 因为担心梁幼灵家的门不隔音，裴玉廷特意走进屋里说话。 梁幼灵坐立难安，只好不远不近地杵着，拿眼偷瞧裴玉廷在做什么。 手机监控画面上，男人抬起了头，看向摄像头，三十岁上下的面皮，戴着眼睛，看起来像是个坐办公室的。 男人：“你家水管漏了，漏到我家了。” 裴玉廷：“你是楼下的？” 男人：“不是。” 裴玉廷：“那我家水管怎么能漏到你家？” 男人：“我是403的。” 裴玉廷：“咱们两家都不挨着，更不可能了。” 男人冲摄像头疯狂眨眼：“反正，你家水管漏我家了，你让我进去说。” 裴玉廷觉得蹊跷，梁幼灵也觉得蹊跷，但她不敢问，她就是被夹在中间的402。 突然，裴玉廷说：“有没有擀面杖？” 梁幼灵心想，难道是对什么暗号？好端端的聊着水管，怎么谈到擀面杖了？ 裴玉廷重复了一遍：“小妹，有没有擀面杖？” 梁幼灵猛然抬头：“啊？” 五分钟后，402的大门打开，一根擀面杖飞了出去，砸中楼道中的老式吊灯。吊灯斜飞出去，砸晕了正在敲门的倒霉男人。 裴玉廷捡回“间接凶器”擀面杖，也不还给梁幼灵：“谢了，记住——” 梁幼灵立刻说：“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裴玉廷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玉廷往自家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要不我把擀面杖的钱……” 然而402的门早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白允昇觉得后脑针扎般疼，好像上百只蚂蚁在啃食脑壳，又好像玻璃碎渣在血管里冲刷。 他呻|吟了一声，艰难地抬起眼皮——没抬起来，略微动一动脸部肌肉，脑后都牵扯着疼。 白允昇细细回忆，失去记忆之前，他好像在拜会同事？ 裴玉廷在白允昇晕过去的时候，就戴着手套把他的公文包翻了个遍。 诚如她所料，来找她的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文件都印着诚沨集团的抬头，交易写得冠冕堂皇，裴玉廷帮他们做了一年多的事，也知道大抵另有乾坤。 裴玉廷：“你醒了？” 白允昇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听出了裴玉廷的声音：“哦哦，裴姐，是你救了——嘶，好疼——我吗？谢谢谢谢！” 裴玉廷：“……嗯。” 白允昇：“我这是怎么了？” 裴玉廷：“灯掉了，砸晕了你。” 白允昇破口大骂：“这破小区，我要找物业投——嘶——诉，什么质量，也不维修，要不是单——嘶——位安排的房租便宜，谁——嘶——还住这！” 白允昇：“是吧，裴——嘶——姐？” 裴玉廷装作不知道他的底细的样子：“你是？” 白允昇：“哦哦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允昇，是诚沨集团新——嘶——来的业务部经理，刚——嘶——搬来不到一个月，这才交接完各——嘶——项事宜，来拜拜裴姐的——嘶——码头。” 裴玉廷听着他蛇吐信般嘶来嘶去，也跟着有点头疼：“抬举我了。” 白允昇：“裴姐别谦虚，诚沨谁不知道您——嘶——成功率百分百。以后要是有棘——嘶——手的任务，我还得仰仗裴姐您呢。” 裴玉廷：“恐怕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我的任务是单线派遣。” 白允昇：“您的上家是哪位？” 裴玉廷：“阿彪。” 白允昇似乎想笑，但他脑后的伤不允许他做出这么激烈的动作，以至于他的表情扭曲得很奇怪。 白允昇：“裴姐您有所不知，所有的业务部经——嘶——理派任务时，都用‘阿彪’这个名字。” 白允昇：“因为有一些业——嘶——务是外包出去的，老板为了不暴露员工隐私，就统一用阿——嘶——彪代称。” 白允昇：“虽然裴姐您也是兼职外包，但我们老——嘶——板说了，您不是外人。” 裴玉廷：“嗯。” 梁幼灵关了门，才觉得后怕。 山里埋尸、楼道砸人的暴力分子就住在她隔壁，这人竟然还与她共处一室过。 而她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呢，无意中帮暴力分子破坏了犯罪证据，条件反射般递上了作案凶器（擀面杖）。 梁幼灵小声“啊”了一声，一头扑进了被子里。 反正今天没有课，她可以好好睡一觉，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梁幼灵出门觅食的时候，看到门口放了一袋菜。 她拎起来一看，上面有一张字条，龙飞凤舞地写着：赔礼。 但梁幼灵怎么看怎么都是：封口费。 梁幼灵把字条翻过来，规规矩矩写了一行字：谢谢您，可惜我不会做饭，不能浪费粮食，心领了。 想了想，怕那个凶凶的裴姐误会自己不想保守秘密，又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第6章 高速公路 白允昇扶着椅子把手，自己慢慢爬起来，顾不上头疼眼花，也不“嘶嘶”了，他终于问到了正题：“其实今天前来拜访，还有一件小事想要问问裴姐。” 裴玉廷：“什么事？” 白允昇：“是这样的，我昨天才独立经手第一个任务，我从资料库里选了一个交易地点，我这边的经办人临时生病了，我就急急忙忙代替他去交易。我一路上跟我的客户联系，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到了交易地点，也没见到人影——虽然我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将近两个小时。” 白允昇：“我后来一直联系不上客户，我怀疑，我的客户失踪了。” 白允昇：“我在公司系统里查到，裴姐您昨晚也在那个交易地点完成了一桩任务，就想来问问你见没见到我客户？” 裴玉廷：“你的客户长什么样子？” 白允昇：“是一对老夫妇，七十多岁。女的烫着卷发，微胖，男的比较瘦，略微有些驼背。” 白允昇：“哦对了，他们好像就住在楼下。不过公司有规定，我也不敢直接去敲他家门。” 裴玉廷：“你们定的暗号是什么？” 白允昇：“就是默认的那个暗号，‘你是来交接的吗？’，‘是的，阿彪让我来的’。” 裴玉廷沉默了。 良久，她说：“没见到。” 白允昇道了谢之后去投诉物业了，裴玉廷枯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拿起三轮车钥匙出了门。 她干的都是一单一结的活，每次和她联系的号码都不一样，信息都是阅后即删。 但裴玉廷记性不差，她记得昨晚的任务描述并没有提供给她任务目标的样貌细节，大概是那位业务经理也不晓得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她收到了这一单的打款，这意味着这一单没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她埋错了人，那真正的任务目标在哪里？ 三个小时前。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出现在京云高速前。 顺着他们来的方向一直走，便能走到断云坟场。 如果梁幼灵在，或许能够认出来，这两个人，就是她在断云坟场山北遇见的“巡逻人员”。 女人说：“给阿彪发个消息，交易点有人，今晚交易取消。” 男人骂了一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信号。” 忽然，两柱刺眼的远光灯直直地打过来，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 万籁俱寂。 高速护栏歪在一边，货车侧翻在高速旁的地里，有血汩汩从车下流出，那是两个人的出血量。 车里安全气囊自动弹开，驾驶座空无一人。 裴玉廷飞快地蹬着三轮，又往断云坟场去。 路过一处高速旁的土地，她看见警车停在那里，周遭拉了警戒线。 裴玉廷原本都骑走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折返了回来。 她视力极佳，一眼就看见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 裴玉廷心下一沉。 警灯不知疲倦地转着，天光乍亮的时分，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有警察注意到了裴玉廷：“不要围观！” 裴玉廷从善如流，低头便要骑车走—— 身后那警察却又说：“等等！”
第7章 303室 裴玉廷转过了头，没有说话。 警灯照到她脸上，一阵红一阵蓝。 警察：“警局常客啊，裴姐。” 警察姓王，刑侦口干了十多年，经手的命案比他脸上的褶子要多得多得多。他虽然没有直接和裴玉廷交过锋，却也认得她——裴玉廷是多起失踪案和街头械斗案的嫌疑人。 王警官：“你来这做什么？” 裴玉廷：“路过，进货。” 王警官敏锐地道：“这个点进货？” 裴玉廷：“辣椒进少了，有个客人要得多，补一点。” 王警官：“你上一次进货是几点？” 裴玉廷：“四点多。” 王警官：“四点多？也经过这边了？” 裴玉廷：“对。” 王警官：“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裴玉廷：“没有。” 王警官摆摆手让她走了，裴玉廷刚扶上车把，王警官又冷不丁地说：“我听老赵说过，你平常进货的时间，不是四点吧？” 裴玉廷面不改色：“起晚了。” 她去坟场的路是踩过点的，一路都没有摄像头，因此她根本不怕王警官揭穿她。 裴玉廷：“我能走了吗？” 梁幼灵再次出门时，被她放在裴姐家门口的菜不见了。 梁幼灵看了一眼，就走下了楼。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梯也比较狭窄，铁制的楼梯栏杆上锈迹斑斑，木制的扶手油漆剥落，转角处蛛网丛生。 梁幼灵走到三楼，不由看了一眼姜奶奶家。 她以前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姜奶奶倒垃圾，垃圾味道很大，梁幼灵也不好意思问垃圾袋里究竟都是什么。 而今天，垃圾袋就放在两层门之间，味道一如既往的刺鼻。 梁幼灵犹豫了一下，想到姜奶奶请她吃了两次饭，便敲了敲门：“奶奶，你在家吗？我把垃圾给你倒啦？” 门敲了几遍，无人响应。 梁幼灵只好自作主张，将手伸进门的栅栏中，去够那袋垃圾。 垃圾袋系得松松垮垮，梁幼灵把它从窄缝中取出时，垃圾袋被凹凸不平的栏杆一勾，袋口一开，垃圾哗啦啦倾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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