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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茗似乎完全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声音又柔又软，“颜斓姐，我说过的啊，我只想要一个道歉。” 道歉，最不值钱的东西。 颜斓刚歇下去的怒火蹭蹭往外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茗？你以为这能对贺明薇造成什么影响吗？你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在玩！” “对不起啊颜斓姐，”姜茗靠在椅背上，身子侧向窗边，语气依旧温软，“给您添麻烦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做着最刚的事，说着最怂的话。冯露在旁边听着都乐笑了，只能憋着。热搜很快跟进，就这么会儿功夫，贺明薇那边果然道歉了，说什么也不知道借的衣服是假的，好心办了坏事云云，会追责借方。 冯露上下看了几眼，这个程度的舆论也还算合理。只要姜茗这边买几个金桔奖方面的热搜，估计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她一服软，颜斓满肚子火也不好发，本来错也不在她，姜茗听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别这么玩了，你的账号最近先不要登了，放我这儿，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姜茗‘哦’了声，听不出在意还是不在意。她的脸对着窗外，只留一侧的轮廓，一半沉在阴影里，一半露出些模糊的清冷。 姜茗或许真的长大了。冯露想，她总是把她看成一个小孩子，但她，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颜斓还想说什么，另一边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就先这样，你早点休息。” 姜茗说好，“颜斓姐晚安。” 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掀开里面都是刺。冯露看着她，眼神太过直接，看得姜茗生出几分疑惑，“冯露姐姐？” 姜茗整个儿遗传到了姜依月的美貌，甚至比姜依月还要精致几分。这么一回头，饶是经常见面，冯露心底也骤然冒出些惊艳感。 这张脸的确是进娱乐圈的好苗子。 “没事，”冯露撇开眼，掩嘴轻轻嗽了下嗓子，“你能解决好就行，贺明薇已经道歉了，你那经纪人应该不至于太生气。” “不止。” 姜茗声音轻轻的，似带着几分笑意。冯露不懂她的意思，转回眼，“什么不止？” “不止道歉，”姜茗缓缓扭开眼，眼神落在窗外，声音里的笑意倏忽间褪去，“颜斓姐是个很护短的人。” “就是你那个经纪人？” “嗯。” 冯露将信将疑，“既然护短前面怎么没个好结果？” “因为先前贺明薇没下场，主动权在她那边，她咬死不承认。”姜茗缓声解释，“公司又给了补偿，两权相较，颜斓姐自然不会太追究，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姜茗的嗓音软软的，无端透出些许寒意，“而现在，贺明薇一低头，就等于直接承认这件事就是她故意做的，主动权就到了我们这边，有了资本，自然可以和她谈条件。” 冯露：“……” 这么麻烦几个字冯露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过，”姜茗接着说，“那些都不重要，应该能让颜斓姐高兴一点吧，毕竟是我自作主张。” 这件事确实是她算计得太多，徐琪、颜斓、贺明薇、公司领导包括那个借假礼服的人，每一步，她都设想过应对方案。从徐琪抱着盛初棠借的礼服出现时，她就决定闹大。 她不喜欢在盛初棠面前出丑。 非常，不喜欢。 可惜。 确实有点儿冒险，冯露不好说，贺明薇那里不确定性太高，但凡她不回应这场戏就成了姜茗唱独角儿。舆论走向很迷，姜茗即便没穿假的，这一身脏水也很难洗掉。 让棠姐帮个忙，都是自家人，轻松就能解决的事儿。 “姜茗。” “嗯？”姜茗没回头。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冯露纠结了一会儿，温声道：“你没有必要那么累的。” 盛初棠对她极好，没有半点保留，那是把姜茗当自己亲生女儿来养的。冯露虽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盛初棠，但也有这好几年了，都看在眼里。 姜茗这么闯，盛初棠知道，一定会心疼。 就比如刚刚在休息室，姜茗那个助理那么唯唯诺诺的借礼服，盛初棠真真切切地挂脸了的。 一个很少在外面表露情绪的人，遇到姜茗的事儿，根本忍不住。 姜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沉重，仿佛带着眼泪，酸酸涩涩的，马上就要涌出来。 她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着，眼睫想垂下来又不敢，就那么僵硬地，望着空洞洞的车库。 “我知道的，”姜茗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知道的，冯露姐姐。” 她什么都知道，是冯露不知道。 冯露没接茬，姜茗默了默，还想找补点什么，正好手机又响起，姜茗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起电话，“喂，颜斓姐？” 颜斓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急切，“姜茗，你老实跟我说，GIRL FRIEND的高定是谁借的？” “怎么了？”姜茗的心情还没平复，被这么一问，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儿来，“徐琪没跟您说吗？是盛老师好心帮忙借的。” 颜斓那头猛地沉寂下来，“盛初棠？” 姜茗借着这个话题重重舒了口气，“是她，怎么了吗？” 颜斓那边陷入久久的沉默，久到姜茗的心一颤，眉头不自觉蹙起，“颜斓姐，到底怎么了？” 如果有人因为这个事扒出了她和盛初棠的关系，那就完了。她就再也别想混这个圈，也别想…… “没事儿，姜茗，”颜斓的声音总算镇定下来，“你和盛老师之前认识吗？” 姜茗顿了半秒，“不认识。” “那她就真的太好了，看来口碑好人缘儿好也不完全是假的，”颜斓轻声感叹，转回姜茗的话题语调才正常些，“姜茗，GIRL FRIEND刚刚发博邀请你签约下一季的新款发布。” 姜茗懵了一瞬，“什么？” “他们联系我的时候，”颜斓笑了一下，“我和你是一样的反应。他们官博转发了你在金桔红毯的视频，说你很适合这件礼裙，非常符合GIRL FRIEND的整体理念和气质。” “姜茗，你真得好好感谢盛老师，”颜斓声音里满是笑意，“和学校请半个月假吧，贺明薇那边也让出来好几个不错的代言，回头我整理一下，再跟你说。” 姜茗心头惴惴，迟迟没有说话。 “对了，”颜斓没觉得不对，自顾自说，“微博感谢盛老师你要不要自己发？” “不要！” 姜茗猛然提高音量，吓了颜斓一跳，“嗯？” “颜斓姐，”姜茗眨了眨眼，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这个事件本身就不正面，不要再把盛老师拉下来了。在现场，我已经向她道过谢了。” “你说得也对，”颜斓赞同道，“人家未必想掺和一脚，找个时间再专程向她道谢好了。账号还是我管，你最近要玩就用小号。” 姜茗不好反驳，任由她说。总觉得事情又出乎所料。一般来讲，出乎所料的事儿，都有盛初棠的手笔。 她总是这样的。 滴水不漏。 姜茗放下手机，伸手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觉得好累。 姜茗回头看了一眼冯露，张了张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无力感，从脚底，风卷残云般地席卷上来。 她转回头，空落落的车库那头，忽然走出来一群人。中间那个众星捧月，微卷的长发恣意地洒在肩上，唇边那抹笑温和迷离，眼睛里似笼罩了一层薄雾，黑黝黝的，怎么也看不透。 姜茗情不自禁做了个细微地吞咽的动作。 她来了。
第7章 叛逆 姜茗大概有四个月没见过盛初棠了。 她放暑假时盛初棠在拍戏，开学后从没回去，盛初棠也从没问。似乎除了例行公事，她很少亲自过问她的事。 姜茗眼神直勾勾的，隔着车窗盯着她，她的头发好像长了几寸，人好像又瘦了一点儿。眉间似展若蹙，脸颊两边泛着微微的绯红，伴着唇边的那抹笑，像极了一个会吃人的妖精，妩媚、蛊惑。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盛初棠轻飘飘地抬眼，精准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交汇。 心脏克制不住地发慌，姜茗的背脊，一瞬间绷得死紧，她几乎下意识低头，躲开了盛初棠的眼神。 明明隔着车窗，她什么也不会看到。姜茗紧紧咬着唇，心底生出几分毛毛的感觉，虚得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什么时候，只是和盛初棠见面，都会害怕了？ 姜茗低着头，轻轻舒了口气。 她不记得了。 车门被拉开，呲啦一声，恍若剌在姜茗脑仁上。她听见其他人的寒暄，听见冯露下去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是有人上车的轻微的响动。 姜茗缩在后排，僵硬地抬起眸子，透亮的车厢里撒下一片阴影。 “茶茶。”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伴着盛初棠清澈温暖的声音，叮叮咚咚撞在姜茗心上。除了姜依月，就只有她还会叫她茶茶了，也只剩下她。 慌乱的心忽一下被托入湖底，湖水温润，沉寂，连带着姜茗的呼吸都跟着轻缓下来，她无措地睁大了眼，好似整个人都沒进盛初棠的眸子里。 盛初棠在笑。 姜茗微仰着头，依旧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但是知道她在笑。一股酸意涌上来，姜茗勉强勾了勾嘴角，“姑姑。” 极小声。 “好久不见我们茶茶，”盛初棠的声音好听极了，边说边挨着她坐下，一边还从容地伸手揉了揉姜茗的脑袋，“茶茶长大了，越长越漂亮了。” 那只手的温度，和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透着一丝凉意，姜茗动了动手指，没生出勇气去捉开那只手，只是垂下眼睑，奋力避开，“姑姑别开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呢？”盛初棠笑意更甚，那只手往下，捏了捏姜茗的脸，“真的长大了，好多事都可以自己解决啦。” 她的手还停留在姜茗脸上，说这话时的语气又轻又淡，像是认真又像是说笑，手上的凉意却丝丝缕缕传过来。 姜茗顿了顿，沉寂下去的慌乱又一寸一寸攀爬上来，这么久不见，盛初棠不会说没用的话。她忍不住探手上去，轻轻握住了盛初棠的手，第一反应是道歉，“姑姑，对不起……” “嗯？”盛初棠缓缓抽出手，顺势替姜茗理了理围巾，“茶茶今天做的很棒啊，为什么要道歉呢？” ……来了。 她不知道盛初棠指的是哪件事，可今天发生的不论哪一件事，都只会让她觉得窘迫。从她忤逆盛初棠，执意进娱乐圈起，就势必会有这么一天。 姜茗眼睫轻颤，声音不由自主压低，“我……今天做了不好的事……” 盛初棠终于收回了手，偏头看着她，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和煦优雅，只有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没来由的让姜茗觉得害怕。“茶茶觉得是不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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