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牵制,戚云舒脸色微变,不过面帘太长,遮挡了她所有的表情。 “小姐!” 文竹一把跑过去将阳天晴从小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阳天晴赶紧制止了她,“我没事,就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压下心底情绪,戚云舒也不顾文竹的敌意,声音平淡得好像刚才的失态根本不存在,她继续往前走,走向树林深处的湖泊,只给阳天晴留下一句话:“我们谈谈吧,青竹你待在原地。” 阳天晴弹弹衣服上的灰尘,又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型理了理,最后吩咐:“文竹,鲤芸,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文竹焦急道:“可是表小姐。” “停,听我的。” 阳天晴异常冷静,眼里满是笑意和安抚,于是文竹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股慌乱感在此消失不见,好像无论天大的事情表小姐都能处理好。 这时鲤芸也过来劝,只是模样充满幸灾乐祸,对于这个和她争抢太子的主人,她向来是希望对方越惨越好。 鲤芸状似好心说:“是啊,我们这些下人可不能违背主子意志。” 这话是文竹常用来训斥鲤芸的,可到了这时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文竹气得脸蛋通红,可惜她不怎么会骂人,到最后也只是一串无意义的“你你你”罢了。 阳天晴拍拍文竹的肩,随后俏皮地眨眨眼:“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戚云舒的身影有些远了,看那模样她并没有等人的兴趣,在那身影快要消失之前,阳天晴追了上去。 路面向下倾斜,残雪融化导致这条路的泥土非常湿软,阳天晴一边走一边打滑,不过没有摔倒,反观前面那人走得十分优雅稳当。 林中幽静,靠近岸边的湖面上漂浮着一些草屑,水中倒映着戚云舒的影子,突然一声惊呼随后这湖面的倒影便被阳天晴打碎了。 看着一屁股滑进湖里的杨添琴,戚云舒眼神复杂,她纠结一会儿还是没有伸出手,因为对方栽得不深,可以自己爬起来。 虽然变成了落汤鸡,阳天晴也不是十分在意,她自己爬回了岸边,然后直接卷起裙子挤水,十分不雅观,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免不得一顿口诛笔伐,不过有丞相庇佑,多半不会死,只是会嫁不好罢了。 戚云舒戴着帽子看不太真切,只是水声让她克制不住一些回忆,轮回的次数越多她所惧怕的东西也就越多,逐渐地变成了惊弓之鸟,第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她竟已经记不真切,只记得那些憎恶悔恨。 收回思绪,戚云舒冷冷开口:“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正在摆弄自己裙子的阳天晴停下手中动作,她总觉得这个戚云舒不太对劲的样子,按道理来说,这时的她不应该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厌恶才对。 她来了兴致,“我这刚被拒绝的准太子妃有什么值得交易的地方吗?” 戚云舒也不管她,因为面帘的作用,至少她不用面对那张脸,因此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理智冷静,她整理思绪缓缓道出:“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对你的危险性。” 虽然被猜透了心思,可阳天晴一点也不慌,她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子笑了笑:“所以呢?姐姐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你的死亡和我期待的故事。” 阳天晴点点头又摇头,“不对,这太模糊,这样解释权不就在你身上。” 戚云舒:“你不一定能办到,但对你来说也不亏,不是吗?” 阳天晴无奈耸肩,“确实不是,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说错了?戚云舒不理解,她能够读到阳天晴的心理,知道她最大的欲望应该是死亡才对,难不成这个能力也有错误? 她不理解,于是抬头尝试读取阳天晴的心理,可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在她愣神的时刻,阳天琴上前掀开她的面帘,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面帘垂下,像是一对幽会的情侣。 阳天晴双手搭在戚云舒的肩膀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你,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的存在。 戚云舒在这双眼里看到了自己呆住的脸,而她的耳边也传来轻柔的嗓音,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我呢,是真的喜欢你。”
第6章 请记住我 声音渐渐能听到了,戚云舒很清晰地听到了对面这个骗子的心声。于是她懊恼地推开杨添琴,声音冷漠:“你只是欣赏我的脸,又或者出于自己坚守的原则。” 尽管能读到对方的心声,可戚云舒还是有很多不懂的事情,不过多次轮回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深究,只想验证这次轮回带来的可能性。 阳天晴踉跄后退了几步,又一次差点栽进湖里,好在她事先预测到了各种可能性于是有了防备,只是没想到得到的惩罚会如此轻松,这让她心生不满。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她随便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模样毫无丞相府小姐的风度,不过原身一直痴傻,而现在这具身体内里都换了。 在没有得到回报之前一切的付出都是空头支票,阳天晴是个鬼机灵的人,她想着帮人办事,首先得先得到些什么,比如在前世二十四岁生日时,她许下的最后愿望是希望有人能够记住自己。 微风轻吻湖水荡出阵阵波纹,水质透澈,靠近湖岸的地方能看到许多小虾,他们的身体是区别于水的另一种透明,阳天晴起了兴致想要去捞一把,可手才刚碰着湖面那些虾便跑得无影无踪。 阳天晴笑了笑,觉得很有趣。 戚云舒看着她悠闲自在的样子,那种不适的违和感越来越浓重了起来,她苦思一会儿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因为前面的宿主,除了第一个之外,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即便隐藏得再好也会透露出几分对死亡的忧虑来。 而且她发现自己又听不见对方心里的声音了。 阳天晴看着那群虾又逐渐跑出来聚在她的倒影之下,她愣了很久,最终又恶趣味地伸手将那群虾都赶走随后站起身,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答应与你合作,但是做生意有来有往,我也有自己的要求。” 戚云舒不自觉握紧拳头,“什么条件。” 阳天晴背着手抬起头,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两缕头发不听话地跑了出来紧贴在额头上,像是正准备祸人的美艳女鬼。 戚云舒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心想:“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可是她猜错了,阳天晴和之前的“杨添琴”们都不一样,因为不会被任何人胁迫。 一个拥抱突然而至,杨添琴的声音隔着面帘传到她的耳边,她听到那声音轻柔又充满祈求和哀伤:“那就请在我冷却之后记得我。” 就这样的条件而已吗?戚云舒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可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有力跳动都随着这次拥抱传递过来,与此同时还有着巨大的悲伤。 戚云舒没有选择回抱,不过碍于合作的关系,她纵容了对方这一次的过度亲密动作,只是用僵硬的声音说了一句:“成交。” 阳天晴从她的肩膀上离开,意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要比对方高上一点点,不过戚云舒好像是有点在意身高的。 系统:“你怎么知道她在意?” 阳天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系统,把对方看成了炸毛的蒲公英光团,眼瞅着光团要气得炸开,阳天晴也不再逗弄它。 阳天晴:“作为一个穿书系统,原著有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吧?戚云舒介意讨厌的人比自己高,你去翻翻原著第二十章 倒数第四行。” 系统瞬间有些心虚,它拿起原著翻到位置,发现还真的有这个描述,这下子可把它羞得不行,直接蹲在墙角自闭了。 哄人阳天晴一向不太行,于是觉得采用放置疗法不管,于是她继续和戚云舒聊天。 “那就这样,你可不能忘了。” 戚云舒冷笑一下随即笑容又苦涩起来,“你放心,我记性很好。” “阿嚏!” 因为全身湿透的原因阳天晴感觉有些冷,所以她又连续不断地打了几个喷嚏,戚云舒看她这样毫无威胁的样子抬手用内力帮她烘干了衣服。 只是衣服虽然干了,衣服上的泥沙之类的污渍还是很多,更何况阳天晴的发髻乱了,若是这样从林子里出去,杨添琴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那可想而知。 与杨添琴斗了九十八个轮回,突然有一个轮回合作了起来,这让戚云舒犯了难,纠结很久之后她才不甘不愿开口:“相府太远,我在附近有暂住的地方,你先去换身衣服。” 说完,戚云舒又将自己头上戴的斗笠戴在了杨添琴头上。 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再清晰,只能看到戚云舒大致的身形,不过阳天晴会感恩每一个对她好的人,所以她笑了笑决定先不去调戏反派大人了。 “五公主您还是挺温柔的嘛。” “别油嘴滑舌!” 阳天晴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俏皮,可惜戚云舒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 戚云舒让阳天晴走在前面,在两人离开之前她往胡岸右侧看了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戚云舒刚刚看过的那地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大约五十岁头发半白的老者,虽说面容有些老气,可双目之中却闪着精光,像是有无数坏主意在其中翻滚。 男子身边还跟着两个仆从一个手拿拂尘的道人,其中一个仆从问:“王爷,那是?” 他们躲藏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不过戚云舒身上秘密太多也太危险,刚刚都差点被她发现,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也够远。 只是距离远了就听不真切,只知道相府那小女子与五公主达成了某种交易关系,这种情况是十分不好的。 仆从也不敢打扰恭王的沉思,只能静静等在一旁。 想了许久,恭王转身询问身旁的无眉道人:“大师怎么看?” 那大师抬头瞅了一眼,只是故作高深地摇摇头:“顺其自然。” 恭王心中虽有担心,但出于对道人的信任还是将那一切的可能性埋藏在自己心底。 天子脚下也会有管不到的地方,就比如说现在阳天晴看着这迷宫似的秘密据点发出啧啧赞叹:“我算是见识了,在皇帝脚下还有人敢这样。” 对于那个父皇,戚云舒没有太多感情,或许在第一世的时候也曾奢求过,但人心皆是肉长,过多的伤害已经让这位公主对亲情这两个字提不起半分兴趣,她只是冷静地分析着那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举着火把照亮这条昏暗狭窄的地道,因为过于安静所以能听到她手上铁链的轻微晃动声音,“当今皇帝多疑且自大,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信服,所以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里建一条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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