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帝眉头轻皱,神情严肃了起来:“嗯。朕心里有数。不过鄂临带夫返都,咱们要是布防得太过,只怕番属那边没有异心也要被吓得生出异心了。其实咱们暂时不必太过担心,只要张太妃还在一日,鄂临就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父皇圣明。”鄂颜螓首低垂目不斜视,极尽恭顺之姿。 “不止边境,连朝中都尚未大定,咱们还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那件事的最终人选,朕还在考虑之中。”太安帝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道:“你先前提过的玉颜山庄,查明底细没有?” “尚未。儿臣无能。”鄂颜叩首请罪,额头和双手紧覆在被高温烘烤得滚烫的石垫上,却浑不觉疼似的。她在父皇面前愈加乖顺,愈加能显示出她平日里的骄纵豪奢是奉旨装出来的。真不是她侍宠行凶,实在是圣旨难违啊! 这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讲道理,那么多珠宝首饰戴在身上,任谁都会觉得累得慌。只是她每每想到那些本就看她不爽的人更加不爽的嫉恨眼神,再多的苦与累她也就都忍得下来了。 “玉颜天师既能随意出入都城豪贵之家的后宅,或可为咱们所用。”太安帝合上双目,如痴如狂地感受着身体在极度闷热的环境下产生的痛苦,缓缓道:“玉颜山庄。若有效力朝廷之心,用之。若无,除之。”他能想到玉颜山庄的用处,别人必定也能。如果不能多个帮手,那少个隐患也不坏。 “是。儿臣告退。”鄂颜举帕擦掉额角的汗,伏了伏身,恭敬地退出了暖阁。 阿金等人一直在殿外侯着。见自家公主出来了,有人拿起搁在冰上的湿帕上前给公主擦汗,有人端着冰镇过的酸梅汤上前喂给公主解渴,余下众人有遮阳的,有扇扇的,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王贵妃领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亲手捧着羹汤来勤政殿面圣时,在殿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衣饰华丽无双的鄂颜,被数不清的宫女围在中间悉心伺候着。 她咬了咬发酸的牙,端着羹汤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抿着唇目不斜视地从鄂颜身边走过去。为了讨皇上欢心,她同合宫众人一样,打扮得简单朴素。因为大家都是一样风格的装扮,平日里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眼下在富丽如神妃仙子的鄂颜的对衬下,她不禁有种窘迫之感。 皇上也不知道被鄂颜喂了什么迷魂汤,明明以前最宠的是她的女儿,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皇上的心就越来越往鄂颜那边偏了。如今已是把鄂颜宠得无法无天,连皇后和她也愈发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她心里再愤怒屈辱,也不想跟鄂颜针锋相对。识实务者为俊杰。鄂颜圣恩正浓,她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皇后都受得了鄂颜的骄纵,她又有什么受不了的?反正鄂颜已经十七了,到了选驸马的年纪。等鄂颜以后成了亲出了宫,皇上不能日日见到她,宫中新得的皇子公主又多,慢慢地也就把鄂颜忘到脑后了。 到时候有这妮子好看的! 只要没了皇上撑腰,鄂颜就同生她的那个短命鬼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哼,走着瞧吧! 王贵妃想到未来折磨鄂颜以解今日之气的画面,不禁倨傲地回头打量了鄂颜一眼。 鄂颜感受到了身后恶意满满的视线,不过并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冷了冷。 她和皇上谋划的那件事无论成败,未来数月都会是她人生中最后的风光。那些陈年老账,不趁着现在赶紧算了,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等事已了,仇已报,她就离开这乌糟之地,去过闲云野鹤的神仙日子。
第5章 这些日子苏白趁着晚上无人,把原主房里的东西翻看了个遍。 她是胆大心细的人,想着原主见不光的事那么多,不可能把真正重要的东西放在目之所及的地方,于是除桌屉箱架,把墙壁和地砖也给敲了个遍,结果还真让她在西北方向墙角的地砖下寻到一个暗格。 通过暗格里的账簿契书等物,以及最近手下的人向她回禀的诸多事项推测来看。原主手下的产业大致分为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 见得光的,比如都城最大的酒楼和脂粉铺,比如几家古董珠宝行,都是直接打的玉颜山庄的名号。 见不得光的,比如赌坊、妓院、甚至还有听命于玉颜山庄的分布在各地专司抢劫的山贼流寇。 苏白震惊了。 这是什么法外狂徒!原主名下这么多非法营生,要是按律论处,恐怕死一百回都不够吧。 孽是原主造的,罪却得她来担。不行不行,常在河边走迟早会湿鞋,她得赶紧悬崖勒马,想办法把黑白两道通吃的玉颜山庄,洗成洁白无瑕的模范企业。 不过在洗白大业之余,她还有一些日常事务要处理。 比如进宫给张太妃施功。说起来挺玄乎的,其实就是带上原主制好的神奇药膏进宫给太妃娘娘做个面膜。 “给太妃娘娘请安。”身着月白色水田衣,因身形瘦削而确有几分仙味的苏白没有跪地请安,而是端着佛尘微微屈了屈身。既然是天师,当然上只拜众神,下只拜天子了。苏白心里有些忐忑,害怕装逼装得太过适得其反,偷偷瞟了眼张太妃,见对方并未露出半点不悦才渐渐放下心来。 大央朝敬信神佛,张太妃虽居于人上,但万万不敢与神佛比肩。她染疾未愈已有些年月,身子虚弱不堪,即便如此还是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虚迎了一下道:“天师受累。” “娘娘言重了。”苏白命婢女呈上箱笼,将里面从原主房里收罗而来的一堆奇奇怪怪的物件一一摆上,看架势跟要开坛作法似的。 太妃娘娘对玉颜天师如何施功自然不是全无所知。这些她都向义王妃打听过的,决计请玉颜天师进宫,也是因为在义王妃脸上亲眼见证过美颜神功的奇妙。 因此在苏白忙活着布置施功现场的时候,太妃娘娘就命人扶着她在春榻上就着软枕躺下了。 苏白并不清楚原主“施功”时的细节,只能按自己理解的来了。反正最终起效用的只有香膏,而具体怎么把香膏抹到太妃娘娘脸上,更多的是表演性质,并没什么卵用。 不过如果先用热水把脸上的毛孔打开,应该更易于吸收吧?苏白这么想着就命人去取些热水拿张锦帕过来。 太妃娘娘平躺在春榻上,慈和地笑了笑道:“倒是未曾听义王妃提过天师施功时需要热水,不然本宫就早些叫她们备好了。” 苏白进宫前就想到了自己的步骤不可能和原主一样,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娘娘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俾下的神功又略有精进,辅之以热敷效果会更好。”忽悠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自信啊!真正的行骗高人是连自己也能骗的。 “哦~”太妃娘娘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殿室深深,屋里又门窗紧闭,光线有些昏暗。苏白往合目而躺的张太妃脸上细致地抹着原主研制的香膏的时候,恍惚间有种在美容院工作的错觉。 “天师今日没有念诵经文,是担心冲撞到本宫殿里供奉的菩萨么?”太妃娘娘忍不住好奇心地问道。 原主平日还念经的吗?苏白犯了难。 按说念经什么的,确实可以增添神秘玄妙的气氛。问题是她并不会什么经文啊! 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电光火石之间苏白想到了从前在P站上看过的某UP主的日文版《难念的经》,她当时觉得好玩认真模唱过,现在虽然记不全了,但五六七八句还是拼得出来的。 太妃娘娘应该不会日语吧?会也没关系!她发音又不准,哪怕真的日本人也未必听得出来她唱的是日语! 主意既定,苏白的自信就瞬间回来了:“娘娘多虑了,菩萨是再宽和不过的,怎会计较那些呢?俾下暂未诵经,实在是还没到那个步骤。”她不想再被张太妃问来问去,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还请娘娘宁心静神,莫在言语。俾下要正式发功了。” 说完就唱起了《难念的经》。 或许是被苏白嘴里叽里咕噜还带着歌调的“经文”震慑到了,太妃娘娘果然没敢再说话。 *** “来了吗?”鄂颜喝汤的勺子一顿,抬眸望向来回话的金儿。 金儿点头:“咱们的人亲眼瞧见玉颜天师半刻前进了张太妃的寝宫。” 鄂颜把手里的小汤盅一搁,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起身道:“去会会她。”她往殿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紧随在后的金儿也停了下来,疑惑地望向自家公主。 “传人进来!帮本宫更衣梳妆。”鄂颜转回身往里走去。她眼下的装扮其实算精美的,毕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宫里招摇过市以炫圣恩,就是她的无聊日常。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老实说,宫里的女人连敢穿得颜色鲜亮一点的都不多,在这种环境下她要想艳压群芳实在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苏白不一样。宫外的人,不必整日迎合讨好今上,只要不逾制穿什么都可以。比如她的小堂妹嬗婵,身居王府,就是想穿什么穿什么,想戴什么戴什么。不像她宫里这些姐妹,穿着打扮一个赛一个的素。 而且苏白那人,自恃所谓的“天师”身份,还真把自己往神妃仙子那个风格打扮了。一身月白色水田衣,远瞧着似乎挺素净的,待走近一瞧,嘿,原来心思都用在发饰妆容上了!上回义王府家宴不过匆匆一面,苏白就能在她心里排上大央朝颜值第三的高位,不得不说也有打扮上的加成。更何况今日苏白进宫,肯定比当日赴宴义王府时还要用心百倍。 不过是长得有两分姿色,穿得有两分颜色,就狂得以为自个儿光凭着那身皮相便能得到她——大央朝二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心了? 做梦也不敢这么做啊!如果说对于都城的众男女来说,苏白是他们可望不可得的人,那她鄂颜就是他们连望也不敢望的神。 因此,她绝不要在打扮上输给苏白!她要让苏白知道,不管她苏白想利用自己做什么,好歹用点心花点力气,别觉得一封肉麻信就可以迷得她神魂颠倒任听差使了。哪怕她真有心被苏白“利用”,苏白也得给她个体面的台阶啊?至于之后,到底是谁利用谁那就不一定了。 苏白累了。不是手累,是嘴累。中文版《难念的经》已经够累嘴的人,日文版更甚。 不过好在这第一次的“施功”圆满结束了。 原主制作的香膏确实如书里所形容的,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不,太妃娘娘冲着宫女跪端着的镜子照了又照,仿佛看不够似的。 “临儿出嫁前本宫都没有这样年轻,她此番回来怕是要吓到了。”太妃娘娘脸上的病容在香膏的作用下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脸部皮肤不仅紧致了不少,还白里透红的看起来气色非常好的样子。“对了,下月宫中会举办宫宴以迎接我家临儿和她的夫君回都,还请天师勿必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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