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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道长。”靳夜白变坐为跪，她深深的伏在地上，脸都快贴在了地面，但她不敢抬头，她怕流下的泪被发现。 -- 翻译的工作对于一个翰州人来讲并不难，但靳夜白也并不觉得容易，将古语言转换成白话，原有的语言会失去他本味，但靳夜白在上清观住的日子里她看得出来巴莉特是真心向道，她每天虽然三点才起，但起来后必读经书，上清观不大，总共就供了三位真君，分别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巴莉特每日香火供奉，贡台上放着面包，黄油有时候会有一些鸡块与猪肉，但从不见牛肉，偶尔有流浪汉跑到这里要吃的，巴莉特会让对方干一些活，并给对方一些食物，还不忘记宣扬道法。其实夜白也能理解，毕竟血族是上帝的弃儿，让巴莉特侍奉上帝，这才是真正的讽刺，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一个血族为什么就信了正一道教。 “靳，吃饭了。” 时间又到了七点一刻，巴莉特按时做好饭唤靳夜白过去，夜白有时候觉得自己倒像是巴莉特的圈养着的什么动物，只有吃饭的时候她才会召唤自己。 吃饭也是一件让夜白觉得有些好笑的事，道士的规矩不少，但没人规定道士一定得用筷子，于是上清观的食堂只有刀与叉，而食物除了牛肉没有，常见的西餐还不少，猪扒鸡扒蘑菇汤，龙虾生蚝与鹅肝，汉堡沙拉三明治，红酒啤酒威士忌。靳夜白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想想对方毕竟是血族，信正一道喝酒吃肉也不犯戒，况且不吸血已经很难得了，如果连肉也不吃，估计作为吸血鬼那连路也没力气走了。 见巴莉特一身道袍，一手持刀一手持叉的切着鸡排，虽然这画面有些违和，倒也算得上举止优雅。 “谢谢道长。”靳夜白看着眼前的焗蜗牛与蘑菇汤，其实巴莉特的厨艺真得不错，她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靳，你翻译的经文很好。”巴莉特的话听起来像在说‘不客气’。 夜白被这么称赞之后，还有些脸红，立马低下头去喝那碗蘑菇汤。 “对了，靳，你今天空吗？”与夜白的鲁莽不同，巴莉特喝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道长有什么安排吗？”靳夜白现在只想为巴莉特多做点什么，一来是报答对方的收留之恩，其次就是让自己显得来更有价值一些。 “上次你给老杨的掐指一算……” “六爻之术？” “对。”巴莉特点点头：“下午没事教一下我吧。” “嗯！”靳夜白猛得点头，六爻之术她说不上精，但也是懂那么一些，如果能帮上巴莉特什么忙自然更好了。 “那先吃饭吧。”巴莉特看着靳夜白跟前的焗蜗牛：“那是我专程去镇上买的，别浪费了。” 靳夜白确实不太喜欢这蜗牛，但巴莉特发话了，她也不敢不从，放下叉子什么的直接上了手。桌子的对面是姿态优雅的血族，而另一面狼吞虎咽的弃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吸血鬼如何，人类如何，贵族如何，贱民如何，皆是一个桌子上的食客，巴莉特行的道，真乃天地正道。 “六爻之术是基于八卦的一种预测方式，有多种算法，基说入门，一般用铜钱，越老的钱越好。” 饭后靳夜白就迫不及待的讲起了六爻术。 “多老？”巴莉特问道。 “有个一两年百就行。” “哦。”巴莉特低声说道：“那也不算老。” 靳夜白这才想起眼前这人都快三百岁了，她顺势说道：“那你有多久的钱币？” “三百年的我有，如果去我父亲那取，大致能拿到八百年前的。” “那就用你的吧。”夜白现在还不敢面对血领主，毕竟让她劝巴莉特回去，她现在是索性住进了人家观里。 不一会巴莉特来拿了三枚金币，金币印着一个女性的头像，那女性头戴王冠，应该是百年前的这欧罗巴大地的统治者。巴莉特将金币递给靳夜白：“示范一下。” “好。”靳夜白将三枚钱币扔在了地上，三个都是人头，靳夜白解释道：“人头为阴，数字为阳，三个人头就是太阴，如果是三个数字就是太阳了。” 巴莉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道：“如果两个人头，一个数字呢？” “那是少阴，反着看两个数字，一个人头就是少阳。”夜白随手在纸上画了几条线：“就是一根线，阴就是两根短线。” “继续。” “这钱币前后总共扔六次，记下经的阴阳。”夜白又随意扔出钱币六次，最终在纸上画出六条线段：“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卦像？”巴莉特这道也不是白修的，她看着这六条上说道：“上三条是乾卦，下三要是坎卦。” “聪明，这卦如果对应易经，那就叫做讼卦，从卦面上看，就是有上法庭的危险，”夜白又解释道：“但是真正测挂可没那么简单，还要推算变卦，对应五行……” “真复杂。”巴莉特看着这三个金币：“明明就只有三个，却要做无数种变化。” “三生万物，道法自然。”夜白说道， 夜白说完之后，巴莉特突然从桌前站了起来，她一脸认真的对靳夜白道：“靳，你有考虑过弘扬天地正道吗？” 靳夜白一愣，这是在拉她入教吗？一个吸血鬼不想着初拥自己，却拉自己入教，她此时觉得大脑有些凌乱。 “不愿意，也不勉强。”巴莉特看出了夜白的犹豫，她又接着刚才的六爻术说道：“那你帮我算一卦吧。” “道长求什么？” 巴莉特想了想，自己快活了三百年，近两年除了求道还真是别无所求。 “要不你给自己算一卦吧。” “啊？”靳夜白很少占卜，特别是给自己算卦，一来是她缺乏自信，二来是她从来没想过去预测什么，毕竟她已经足够倒霉了。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求的吗？”巴莉特反问道。 这一问倒让靳夜白沉下了脸，她想求的，就是一处安隅，一世平安，但这看似最简单的愿望，现在倒是一份奢求，于是她说道：“那我算算最近会不会有什么客人。” “什么意思？”巴莉特问道。 “我已经被追杀了一路。”靳夜白叹了口气：“我想算算这危险是否会跟到这里。”
第4章 松露 否卦，天地否，不交不通，上卦坤下卦乾。 靳夜白就知道自己别给自己瞎算，这是个中中卦，如果对应自己的问题还中正了。 “脸色这么难看？不好吗？”巴莉特问道。 “不好，”靳夜白摇头道：“用白话说，就是天地的位置反了，如果求我刚才问的，就是利坏人，不利于我，怕是要给道长惹麻烦了。” “这卦，不准。”巴莉特眉头轻扬，似笑非笑。 靳夜白是用心起卦，按她外祖母教的，心诚所求，那一定精准，巴莉特这样笃定不准，这还让夜白有些纳闷。夜白也没有反驳，她只是点点头：“道长说不准，也是借你吉言。” 可是靳夜白这话才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可巧不巧，倒是让她心头一紧，她不由的看了眼巴莉特，这人还真是神仙姿态，巴莉特头也没有回，平淡说道：“凯多来了。” 靳夜白想，毕竟对方是血族，果然见凯多还是一身燕尾服出现在巴莉特面前，他先看了一眼巴莉特，恭敬的欠了欠身，接着又瞟了夜白一眼，这眼神让靳夜白有些不适，她不由的想起刚才的卦象。 “东西让人放地窖吧。”巴莉特说道，她毕竟是大小姐，虽然面无表情，但总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 “已经放好了，大小姐。”凯多一脸谦卑：“米瑞尔郡领主末卡维大人前几日送了松露过来，米瑞尔郡黑林山的松露已经十几年没有开采过了，这次出产的都是最好的。领主说您之前最爱吃的就是这个，特别让我把松露送过来，另外……。” 凯多突然变得有些为难，不过一个老执事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他道：“另外领主请来了罗斯子爵家的厨子，这几天他将专程为您烹饪。” 靳夜白发现巴莉特的脸又沉了下去，心想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嗯，那让他今天就把松露处理一下，好的食材冻久了也不好吃。凯多你今天没事也留下来一起吧。”巴莉特竟然同意了将厨子留下。 凯多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倒不是因为主人与自己用膳，毕竟巴莉特当了道士之后有些不好接近了。 “多谢大小姐。”凯多再次欠身。 “靳。”巴莉特唤道：“你看看凯多和厨师需要什么帮忙，去打打下手，要十点了，我得去抄经了。” “好的，道长。” 巴莉特走后，靳夜白带着凯多和其它的仆从又去了厨房和饭厅，凯多坚持要再收拾和装扮一下这两个地方，声称照顾撒拉坶博家的继承人也是他的责任，而靳夜白想帮忙却因为她是一个凡人也拒绝了，于是她乖巧的坐在旁边看着那群穿着燕尾服的仆人们收拾饭厅。 不一会凯多指挥完饭厅的装饰，他又主动走到了靳夜白的身边，他看上去五十几岁了，但是走起路来身姿挺拔，只是执事一职，但也一身的贵气。 “凯多先生。” “靳小姐。” “是要帮忙吗？”夜白起身问道。 凯多走到白夜身边坐下，他向夜白说道：“你在这里呆了几天了？” “有七八天了吧。”夜白回答道。 “这几天你对大小姐说了些什么？”凯多盯着夜白，虽然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夜白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居高临下。 “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夜白垂下头，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劝巴莉特回去。 “那大小姐这几天对你说了些什么？” “道长..哦不，是大小姐说，问我要不要与她一起弘扬天地正道。“ “很好。” 没想到凯多竟然十分满意的笑了，他又道：“手给我。” 靳夜白伸出手，凯多将一把钥匙递给她，接着道：“这是领主大人对你的恩赐，你的父母明天将被安顿在维克大街的一个公寓里，公寓里住着撒拉坶博家族的仆从们，没有外人有勇气踏入那里。这是公寓的钥匙，你空了可以回去看看他们。” 看出了靳夜白的疑惑，凯多说道：“大小姐离开家族两年之间，领主大人前后派出了四十几人，办法用尽想让她回去，别说回家，根本没人进得了这道观。你，是第一个。” 靳夜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仿佛巴莉特收留自己不仅是个意外，反而这才像一个恩赐。 “我的荣幸，先生。”夜白回答道。 凯多突然又变得谨慎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又从内包里拿出一袋东西，那是一袋红色略显粘稠的液体，虽然是包装在半透明的医生口袋中，但凯多如此小心的拿它出来，靳夜白知道这一定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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