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阳光明艳但不猛烈,叶一诺背着双肩包走过江心大桥到潮鸣府,门卫那儿已经打过招呼顺利放行。她走在小区里,仰头看见一排银杏树,金黄的扇形叶片挂在枝头,偶有一片落在脚边,她捡起翻看一阵,打开书包将它夹在书里。 程佳宇给叶一诺开门,迎她进了书房。书房里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大排的落地书柜,书柜中最醒目的又莫过于当中的一排蓝色医学教科书。书桌前放了两张椅子,程佳宇叫叶一诺快坐下,不用拘束。 他们一年多没见,上次也是帮着学妹代了两次课,程佳宇对待叶一诺倒像是老友般熟稔。学妹早给她发了进度安排表,她的任务也只是辅导作业。说是家教,本质上算陪读,按程佳宇的家境,课程教学会请经验丰富的优质教师,而不是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程佳宇今年初二,成绩在班里属吊车尾,带来的作业也偏基础,叶一诺都不用怎么费心准备。她督促程佳宇写作业,自己在一旁看政治教辅,程佳宇也不专心,一会儿咬笔头一会儿上厕所,没认真五分钟就要找她扯七扯八地闲谈,一会儿问她平时都做什么,一会儿又问她会不会打游戏。 叶一诺说不会,程佳宇就想教她打王者荣耀。 程佳宇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窦已开也不稀奇,叶一诺笑了下,说没。 程佳宇说我姐也没,我就没见过我姐谈恋爱,她长这么好看,我就不信...... 叶一诺放下书,转头看程佳宇。 程佳宇:“以前不是给你看过照片嘛,好看吧?” 叶一诺:“忘了。” “以前他们要催我姐结婚,后来我大姨说,我姐在国外呆傻了,现在不婚主义。” 叶一诺笑起来,程佳宇也跟着笑。 落日西沉,窗外一片金光灿灿,阳光斜射进来,透过落地玻璃薄薄地铺在地板上。叶一诺坐在窗边,光照为她发尾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她一侧头,脸上细微的绒毛都变得清晰可见。 程佳宇与叶一诺对视,冲她笑笑,他太能说,要完成规定的进度还拖了叶一诺半个小时。叶一诺站起来收拾背包,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蓝色生死恋。 “你姐学医的?” “不知道。”程佳宇算算年纪,他和大表姐差了快一轮半,人读大学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我能看看吗?”叶一诺指着书。 “啊,可以可以。”程佳宇说。 他不好露怯,也不好表现出惧怕表姐而让自己的小老师拘束。程佳宇从小就觉得大姨雷厉风行有点不苟言笑,表姐那时候见的也少,后来长大,表姐又做管理层,每回过年走亲戚她只跟大人聊天,对他们小辈永远就几句客套话或者发个红包,他也不敢亲近。 表姐虽没说不能动她东西,但叶一诺背对着他正在翻书,程佳宇还是习惯性地有点紧张。 手里是随手抽的《妇产科学》,叶一诺翻了几页,将书合上放回书架,背上包准备离开。 程佳宇送她出门,叶一诺下楼后原路返回往北门走,蔡可宁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等会去不去吃面,有一家面馆生意很好,味道也很好,去的话她现在就过去占位置。 刚出北门,迎面而来一辆灰色轿车,叶一诺停下脚步,注视着它缓缓前行。她的影子倒映在光洁的车窗及车漆上,汽车尾部亮起了红色的刹车灯。 她看不见车的内部,但车内的人想必能看得到她。 叶一诺转身往西,给蔡可宁发消息说好呀,我现在就来。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哈~ 7、第7章 老城区的街巷最具人间烟火,苍蝇小馆遍布,前来吃饭的顾客络绎不绝。疫情期间,有些人走街串巷还戴着口罩,蔡可宁和叶一诺已经不戴了,她俩懒。 街边开着许多小店,许多店主就在店门口支个煤气炉做饭,油热后下菜,刺啦一声,油烟滚滚,香气袭来。蔡可宁让叶一诺走外侧,省得被油溅到,自己走在内侧。她这人就这样,很照顾身边的女生,一起出去吃饭会帮忙擦桌子倒茶水,出门在外也会帮她们拎东西。这一点叶一诺自问不及,她只顾自己喜欢的人,别人才懒得管。 叶一诺有时候觉得蔡可宁有点姬,但不好意思问。她比叶一诺还要高点,按外貌身形,走在街上也很瞩目,路过的一些年轻男男女女有时也打量她,要多看几眼。 叶一诺走她身边,忽然说:“前几天,我前女、不是,我前任突然在微信上跟我说了句好久不见,你说她什么意思?” 蔡可宁哼笑一声。 叶一诺咳嗽了下。 蔡可宁笑道:“你说呢?” 说了等于没说,叶一诺:“我这不问你么?” “你会突然找你前任说一句好久不见吗?” “不会。” 蔡可宁:“那你说你为什么不会?” “好吧。” 叶一诺想起聊天框里那句戛然而止的好久不见,后来蒋南舟没回,她当然也不再说话。前方的视线变得开阔,她们穿堂过巷寻到了出口,江边杨柳依依。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叶一诺问蔡可宁。 “你猜。”蔡可宁说。 叶一诺刚想说那肯定有,蔡可宁又说了句,谈恋爱太累了。 叶一诺:“你说这话那就是有。” 蔡可宁:“我谈过不是很正常?” 江边微风习习,江水碧绿如绸缎般深不见底,蔡可宁上前靠在石柱边,任风抚摸她的发丝,来来往往有很多散步的老头老太,步伐矫健。蔡可宁问叶一诺,做家教怎么样,累不累?叶一诺说不累,还算轻松。 她给蔡可宁指了指对岸的小区,说就在那儿上课。 蔡可宁反应极快:“那不就我们骨科主任买的?” 叶一诺:“你这辈子跟骨科主任过不去了是吧?” 蔡可宁嬉笑:“对啊,我仇富,我红眼病。” 叶一诺:“笑死。” 第二天早晨,蔡可宁摇摇晃晃从房间出来,还戴着口罩,叶一诺洗漱完走出卫生间,一开始还不明所以。蔡可宁说她头晕,叶一诺问发烧了?体温量了吗?蔡可宁说38度8。 特殊时期发烧,叶一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阳了?她走到蔡可宁身边,问:“有别的症状吗?喉咙疼吗?” 蔡可宁点头:“有点。我阳了?难道我阳了?” 叶一诺:“不会吧,明州现在没有阳性。” 蔡可宁表情呆滞:“没准我是第一个。” “别瞎想。” 叶一诺又问:“要不要去医院?我陪你去。” 蔡可宁摇头,说先吃药看看,实在不行再去,她等会和带教请个假。 还得去医院干活,叶一诺临出门又折回来,问蔡可宁想吃什么,她去楼下买。蔡可宁说自己点了外卖,你安心上班去吧。 上班的时候也不安心,叶一诺惦记着蔡可宁的情况,时不时问问她感觉怎么样了。蔡可宁怕自己阳了,然后叶一诺也阳了,最后两人齐齐上医院躺着。叶一诺说阳就阳呗,去医院我们也能做个伴。蔡可宁问那考研怎么办?叶一诺说我们命苦,这是没办法的事。蔡可宁又说好像得了新冠会变黑......妈呀,叶一诺回了个震惊的表情,她觉得二战倒也就这样了,但变黑了可怎么办? 她还沉浸在会变黑的恐惧中,努力咽了下口水看看自己现在喉咙疼不疼。蔡可宁表示她还怕流调,现在网络环境不好,就怕到时三人成虎,她变成了网友口中的谈资——江医渣女。 叶一诺立刻想到她最近规律出入潮鸣府,笑死,那她就是有钱人包养的金丝雀了?聊天页面不停地下滑,她看见和连漾的聊天框,记录还停留在自己那张不尴不尬的表情包上。她们之后没再聊过,没事她也不会找人聊天,更何况连漾。 后来就忙了一上午,科里不停地收病人写病历。午饭时间叶一诺从食堂打包了粥给蔡可宁带回去,蔡可宁早上吃了粒扑热息痛,但体温不降反升,声音也烧得有点沙哑。 等蔡可宁吃完后休息了半小时,叶一诺陪着她一块去医院的发热门诊。发热门诊单独开了间小屋,门口也全是人,叶一诺因为没发烧进不去,就坐在门外等。 门外有一排塑料椅,坐着的大多是病人家属,家属又多是本地人,在那儿七嘴八舌地围一块儿畅聊,说的是方言,叶一诺大概能听懂一半,话题无非是疫情,从国内聊到国外,从武汉聊回明州。 来发热门诊的也不全是发烧,喉咙痛的占一部分,进了里面都得验血做ct,不出结果不治疗。旁边几个家属聊太嗨了,叶一诺都觉得有点怕,就站起来到另一边等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蔡可宁从里面出来,右手持棉签压在左手手肘,左手上还拿了张单子,说要去拍片。 发热门诊对面是条露天过道,再往前就是门诊楼,哪有拍片的机房。护士给她指了个大概方向,她也没明白,叶一诺让蔡可宁先在这儿坐会儿,她去前面看看,找到了过来接她。 一晃就下午两点了,叶一诺往前走着,还拐了个弯,看见前面有两个白色小方舱,舱门前有几人排着队,再往前,看见外墙上贴着一块小牌牌,上面写着发热门诊CT室。 叶一诺停下来,给蔡可宁发消息,说找到了,现在回来带你。一抬头,见蔡可宁已经拐了个弯过来,跟在几个戴口罩的人后面。她远远地给蔡可宁指路,冲她喊,那边,那边,白色方舱! 手一扬起,指尖就触到一点柔软的东西,像衣服的布料。叶一诺吓一跳,回身看时,见连漾站在自己身后。 连漾穿得很正式,身边还跟着个人,她使了个眼色,那人点头先往前走。 叶一诺还在想她刚刚碰到什么了,见连漾此刻正在看她,只能说:“对不起,我没看见后面......” 连漾没接话,她又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有事。” 蔡可宁在机房门口排队,连漾循着叶一诺的目光望去,问:“你朋友?” 叶一诺点头:“嗯,她发烧了。” “但应该没阳。” 蔡可宁已经排到了第一个,她在那儿跟叶一诺使眼色,意思是不用管我,你们聊。等叶一诺回过神来,连漾已经往前走了。 叶一诺看着连漾的背影,突然几步上前,拉住连漾的手腕。 “等等。” 连漾回头:“怎么了?” 手掌与对方手腕接触到的肌肤逐渐开始发烫,光线经过镜片的折射,叶一诺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 她在做一件大胆的事。 连漾淡淡看着她,手依然这么牵着。 “那个,我想问问你的手好了吗?” “好了,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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