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拜托詹森收集了点相关资料,他效率还算高,周内就传了过来。 裴婴棠将一叠带着余温的A4纸整了整,从抽屉里拿了个公文包,想抖空里面的零碎,却噼里啪啦地掉出来一堆相框。 是优利卡取照片那天留在她这里的。那天嬉皮笑脸地跟她说这算交换,刚好相框她也可以用。 她冷静反驳,“我从来不在办公桌上放无关物品。” 优利卡眨眼,那双绿眼睛清莹透亮,“这怎么能算是无关物品呢?这么好看的照片就应该摆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时时欣赏,至少也能够帮助裴先生工作之余放松一下吧?” 伊迪亚闻声进来,“先生?” 她从回忆中陡然惊醒,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放下手边的文件,将三个相框一一摆好,对着凝视了半晌,拉开抽屉,从信封里倒出照片来。 一共三张,除了抢拍的那张扣胸针的照片,还有两张神态不同的合照,第一张是规规矩矩地微笑并肩,第二张是……优利卡踮脚趴在她耳朵上说悄悄话。 照片上的裴先生微微拧眉,但目光柔和,唇角甚至带点笑意,裴婴棠看得出神,她当时的表情,有这么温柔么? 她将相片插进木制的框架内,试图摆在桌面上观察效果。 没什么效果,除了给这间办公室增加了那么一点点“这里曾经住着个活人”的气息。 但摆上了也就懒得取下来,裴婴棠迟疑了一瞬,任由自己的手将余下两张照片分别装在相框里扣好,平平摆在公文袋里,然后才将那一叠传真件插进去。 她起身,习惯性的朝窗口瞄了一眼,下面一排黑灰银色的车顶,没有优利卡的那些颜色花里胡哨的跑车。 五大湖地区一年一度的高校帆船比赛开幕,优利卡作为校友也被邀请参加,她一向热衷于这些事,也顾不上肩伤没好全,风风火火地当晚就飞到了芝加哥。 她前天随口问过,那人只是又拿出灿烂的笑意,“去做赛前动员演讲而已啦,十天左右就回来了,他们好早就给我发邀请函了的。” 她却才知道。 不过她似乎也没什么立场让优利卡提前告诉她行程,那句玩笑话一样的告白不能算,从白鲸馆回来,她们就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毕竟那场刺杀也不是针对她,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为优利卡在她身边停留了太久,才将她也引入另一个漩涡之中? 她并不惧怕这些,但对方既然已经主动离开,大概也是不想让她搅进去。 裴婴棠走到楼下,从伊迪亚手中接过车,“明天晚上BH那边组织庆功会,给你们也放一天假吧,晚上大家好好玩。” 她开到William公寓的楼下才茫然起来,她不应该来这里。这里的那层楼于她而言只是摆设,在安全性和隐秘度上都毫无价值。 那她又应该去哪里? 外面的天色渐暗,街上的人似乎变多了,车里的新闻广播是伊迪亚刚刚打开的,温柔甜美的女声刚刚报道水族馆白鲸死亡事件后续调查,然后开始播送今日份气象新闻,“此次超级日全食将于本周末下午降临,日全食观测带初步预计宽度约为67英里,带内的任何地点都会有持续2至3分钟的日食观测窗口。请大家佩戴好护目镜,按照所在地区的预计观测时间内观察……” 她调到交通新闻频道,打算看看回别墅的路哪条不堵车,正在这时,手持电话却不巧的响起来,来电显示赵汝瑜。 这个赵汝瑜是她认识很久的一个朋友,一个虽然不学无术但是精通吃喝嫖赌的纨绔。日常爱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蕾丝边当得光明正大。别人都是出柜,而对赵大小姐来说,她可能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柜,风流得堪称纨绔子弟里的一枝独秀。 她一按免提,赵大小姐的靡靡之音就从扬声器里传进来,“在不在曼哈顿?派对来不来?” 裴婴棠问,“什么派对?” 赵汝瑜在电话那头放肆地笑起来,“你说什么派对?就在这周末的日食之夜,我给你专门留了几个很漂亮的小丫头,保准对你的口味,知道你案子刚完,闲着也是闲着,来一起玩嘛。” 裴婴棠看了一眼副座上乱七八糟的文件袋,轻轻叹了口气,“地址发过来,我回头过去。”
第11章 帆船竞赛 密歇根湖上白帆云集,这是个再灿烂不过的晴天。湖畔观景台后,穿着记者夹克的白裙少女正从大学拉拉队里艰难地穿过去,一边打电话,“嗯,对的,我现在在比赛现场,演讲已经结束了,我离东北口最近,你到新十字街路口来接我——” 她还没说完,场上就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耀目的金色水面上有一色白帆遥遥领先,转过弯道顺风而来。优利卡无奈地从欢呼雀跃的大学女生中走开,试图到树荫下面清静一点的地方,直到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湖中掠过,那为首的白帆上,赫然绘制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鹤。 优利卡蓦然定住眼神,白帆上绘制的黑鹤从翎羽到爪钩都纤毫毕现,她迅速地对着电话叫了两声,“安迪,这次帆船赛里有哪所学校的帆船队标志是黑色鸟类?” 电话那头想了半天,“我不记得了,不过这次大家的队徽不都是自己画的?” 优利卡短暂地怔住,“什么?” 安迪那边响起鸣笛声,他似乎在折腾方向盘,“今天举办的友谊赛是不以校队为单位的,大家可以自由组队,我刚刚帮你查到了,西北大学有两个帆船社,其中一个今年用的是黑鹤图案——” 优利卡心下发冷,她到芝加哥来是为了调查两年前的一起人身囚禁案,黑鹤组织的詹森曾经搅入其中,他们抓了一群边缘人员,试图拷问“神子”的下落。据母亲提起,Tequila那段时间恰好也在这里。 她查看过当时的目击者证词,里面的确有身材形貌能对得上的黑衣人,但为什么是棠? 她刚刚花了将近一整个月的时间,确认了裴婴棠跟那一场车祸没有关联,白鲸馆暗杀她的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并不认识裴先生,卡维茨酒吧里那群当地帮派和Tequila一起出现也完全是个巧合。但这个巧合的频率太高。 优利卡闭上眼,试图理清这一系列线索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对奥格斯汀家族的暗杀,阻止她们对BH芯片项目的介入是一条线,那么裴婴棠进入这条线的时机是—— 毫无疑问,从BH邀请Mr.Pei担任咨询顾问开始。 那么这条线是否对Tequila独立? 独立。出手的人对她的战力很有数,两次都是使用有合理动机的有犯罪记录人员或是边缘人士,不论裴婴棠是被促使入局又或是被安排成为项目保驾护航的角色,都与针对她的行动无关。 这两条线信息并不互通,从能调动的资源层级和数目来看,裴婴棠的上线显然是组织内部的高层领导,更有甚者就是Boss本人。而负责处理她的这位,与组织的联系更疏离——她留在裴婴棠身边的三周里,对方和Mr.Pei都是零交流,大概率没有获知Tequila这一层身份。 她从曼哈顿离开就是因为笃定棠在组织中仅仅负责金融相关事务,与车祸无关,不在她的调查番外之内。但芝加哥的调查结果却否认了她的猜测,Tequila可以参与行动,并且有权开枪。 这和她们一开始相遇的那一次试探结果一致,裴婴棠的身手相当好,如果不参与行动,组织没有理由这样培养她。 还是说……从头到尾,裴婴棠作为组织高层,都是在知道对她的暗杀计划后选择放任她的接近,好获得更进一步的信任? 鸣笛声响起,优利卡抬头看见停在面前的宾利Arnage,是安迪。 “凯瑟琳姐姐说她联系了西北大学的同学,让在场的青年报记者去采访了啦啦队里的帆船社成员,他们说,这个名字是社团头脑风暴想出来的,图案请了美院的朋友来帮忙设计,他们自己也添加了一些修改意见,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社团活动很难追溯到最初是哪一个人先说出了关键的词语,更大的可能性是,说出词汇的那个人都可能只是被利用的幌子而已。 线索断掉了。 如出一辙的风格,捉不住的幕后人,合理到明目张胆的动机,优利卡似乎能从这种手法里触摸到对方的微笑的示威,狡诈得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 优利卡摇头,“那没有用,他们应该是用了心理暗示之类的方式,将黑鹤这个词纳入社团成员的潜意识,然后在讨论时顺理成章地推出,再加上一个很可能是事先准备好的、设计精致的非商用标志,学生们就会很乐意采纳。” 她觉得这是对面那位会喜欢的作案方式。 安迪没搞懂其中的联系,“你为什么断定是组织的人干的?” “因为黑鹤并不存在。” 优利卡撑住头,“目前全世界发现的所有鹤科鸟类中,无论个体还是种群都不存在通体黑色的鹤,常见种中颜色最深的灰鹤比这个体型更扁长,黑颈鹤的羽毛有明确的黑白两色,这是纯人为虚构出来的概念,他们的原型用的是丹顶鹤。” 丹顶鹤和棠来自同样的地方,这样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逻辑构成闭环,但她不愿意相信刚才那个推测。 她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人总是更愿意怀疑亲近的人,既然她可以怀疑裴婴棠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作壁上观的角色,那为什么不可以怀疑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 他一样能假作不知,照常下手,成功则矣,如果不成功,还能勾起她的疑心。 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2章 安眠药不能多吃 优利卡在秋叶堡住了一晚,次日晨起不到九点,刚刚走到旋梯凯瑟琳就迎面拦了过来,“有人打你的工作手机。” 优利卡意外地接过,来电显示伊迪亚,一接通就传来女助理焦急万分的声音,“优妮,你在不在裴先生身边?” 优利卡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或者说是莫名的心慌。她看了一眼凯瑟琳,向最近的一间书房走进去,从柜子里一边抽出笔电,语气带了安抚,“不在,她怎么了?你慢慢说。” 伊迪亚先说了她今天裴先生无故旷班,同时她一早上都没打通裴婴棠电话这件事,然后提到昨晚庆功会,她们喝了不少酒。 “我记得棠没有酒精过敏,她酒量应该可以的。” 伊迪亚不说话了,优利卡猜得到她为什么不说,虽然名义上伊迪亚是裴先生的下属,但从棠两个身份对伊迪亚都毫不避嫌的态度来看,这位女助手显然是组织中人。 裴先生一个人就搞得定大部分事务,那么女助手的用处,恐怕更接近一个窃听摄像器。这种关系下裴婴棠就必须和伊迪亚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络以表忠心。所以伊迪亚才会在发现情况时慌不择路到问她。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