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闪过一个个会移动的铁箱子,跑的比战马还要快,还有那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也不再是熟悉的红墙黄瓦。 只有车窗上映出来的脸还是那张脸。 迟非晚想,那她到底是谁?从出生起被人叫做妖女非议了一辈子的不祥之物,还是被卷入权谋诡诈中心被当做棋子推上高位的昭阳公主亦或者是杀伐果断的大昭国女帝? 她心里自嘲的笑了下,无论是谁?无论在哪儿她都是那个与之格格不入的怪物吧。 只不过从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跳到了另一个囹圄。 仅此而已。 耳边传来一声,“迟非晚,听歌吗?”年轻姑娘的声音清泠泠的像浸过了山涧边的溪水。 迟非晚晃了下神,黯淡的眸子里爬上一丝细微的光亮。 纪炣瑶单手打着方向盘,时不时的投去一个视线,女人还保持之前动作,肩膀绷成一条线。 纪炣瑶素来不会找话题,与朋友相处时大多数是倾听者。 结果来了个比她更闷的。 纪炣瑶打开中控区的音乐,随机放了首歌。 一首抒情前奏流泻而出。 窗边的剪影,飞速倒退的景象,远方飘忽不定的灯火与平缓悠长婉转流殇的曲调交织,像是编织了一场如虚如实历经岁月沉浮跌宕后了却功与名的黄梁大梦。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于在将你拥入怀中,两颗心颤抖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诺【注】 …… 迟非晚心头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曲,叫什么名字?” “嗯?”纪炣瑶不自觉中挺了挺腰板,沉思片刻,“一部老电影主题曲。” 具体名字她一时半刻还真没想到,歌单是她朋友陈幺妹的,上周末一起去隔壁市爬山中途换的,她就喜欢听这些情情爱爱。 “等回家找给你看。”她又补了一句。 迟非晚:“你是我什么亲人?” 纪炣瑶伸向矿泉水瓶的手一顿,“什么什么亲人?”这都哪跟哪啊。 迟非晚非常平静的来了一句,“那个白衣服问的,我见你点头了。” 纪炣瑶无奈地笑了。 她从头到尾事无巨细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包括正式的介绍了自己。 之后,又陷入尴尬。 尴尬中带着诡异。 纪炣瑶灵敏的觉得有一道目光总是时不时的射向自己,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这种状态持续回家。 纪炣瑶的家离首都电影学院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处于市中心,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她当时也只能买的起小两室。 纯西式装修,白色调为主深棕色为辅,简约大气,暖色调的沙发摆着几只玩偶熊,茶几上堆放着乐高,角落摆着绿植使之看起来不失生机与温馨。 唯一不好的,阳台和客厅互通,正对大门,于是进门入目便是高挂的内衣裤和杂乱堆积的没来得及衣服。 迟非晚目不转睛的盯着,片刻,眉毛挑起一个很小的幅度,翩翩转头看向纪炣瑶,视线自上而下移动,最后停留在了胸前。 纪炣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耳尖徒然爬上了一抹绯色。 !!! 她猛地窜了进去把衣服胡乱一收,塞回了卧室,中途还撞了一下肩膀。 卧室门一甩,纪炣瑶把自己抛到了床上,长臂一伸把空调遥控器打开,调成了二十度。冷风涌出的一刻,心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然而没有舒适多久她便又想起一很现实的问题,没地方给迟非晚睡。 她的房子别说留宿了,就连朋友都没有带回来过,虽说是两间卧室,但另一间…是属于她的永宁乡。 让她跟自己睡?更不可能,她有姬德。 她什么性取向心里门儿清。 纪炣瑶成熟早,高中就已然认识到她喜欢同性了。 何况她喜欢独处。 实在不行,睡沙发吧,最多也就收留她一晚,她想着,便起身给迟非晚翻找睡衣,全然忘记了客厅里那祖宗。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 纪炣瑶停手,耳朵一竖,心中升起一片问号。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坏了。 纪炣瑶抱着睡衣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看到客厅奇观当即心一梗,两眼发黑。 厨房水龙头大开,自来水簌簌流下蓄满了洗菜池漫延了一地,冰箱门也大敞。 茶几上的乐高零件散落了满地板。 旁边是碎掉的玻璃杯,还有……散架的吸尘器…… 以及那个罪魁祸首还一脸波澜不惊,手里还攥着她“sp系列恶女baby”手办,她两万块钱收来的大女儿。 纪炣瑶脑瓜子嗡嗡的,这才几分钟就造出来这么一个千秋盛世,关键吸尘器她怎么拆的? 不可能! 她两眼一闭,口中默念,“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深吸一口气,睁眼,“!!!” “迟!非!晚!”喉咙深处挤出三字。 又咬着牙问,“敢问迟小姐此举为何啊?” 迟非晚淡然道,“渴了。” 好好好,你渴了拆我家是吧,纪炣瑶手一指,“你,你先把我大女…手办给我放下。” 迟非晚垂眸看了眼手中这小娃娃,若有所思。 纪炣瑶声音弱了几分,“你想要什么,想拿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弄。”没把自己房子点了不是很好吗?她在心里是这样劝自己的。 于是等收拾完一切,纪炣瑶给她续了第三杯水后,身子一歪,摊在了沙发上。 原本晚上先想带迟非晚吃个饭,可人说过午不食,而她当时饿过了劲就先带她回来了,几乎一天没进食哪禁得起这折腾,她拿起手机,刚准备点开外卖。 迟非晚盯着她,“我困了。” 不是吧,这才九点多。 她把手机一反扣,手一指旁边睡衣,有气无力道,“你先去洗澡吧,喏,睡衣。” 迟非晚施施然走到她面前,站定,双臂一摊“宽衣。” ??? 纪炣瑶这会儿头埋在沙发里,声音闷闷地,“宽衣?要不要我伺候你洗澡啊?” 失忆又不是失智真把自己当保姆了? 迟非晚思索片刻,从善如流,“也可。”
第04章 “也可?”纪炣瑶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打起精神把自己转了个方向,就看到迟非晚异常认真的眼神。 当认真和从容不迫结合起来就变成理所当然。 纪炣瑶自我反省了一下,到底是哪里给了她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的错觉呢? 纪炣瑶把腿从沙发上放下,双手撑着站了起来。她身高有一米七二比迟非晚高个两三厘米,于是仰视位变为俯视,从气势上就高出了一节,“你,再说一遍?” 迟非晚思忖片刻,换了一种说法,“有劳。” 纪炣瑶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医院走廊发生的那一幕,关于“聒噪”和“礼貌”的争执,想来这位祖宗是真的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了,并且延展运用了。 只不过放在此情此景无异于火上浇油。 行,真以为她不敢吗?吃亏的又不是她。 她捡起沙发一角的睡裙,大有气势的下巴一指浴室,“走。”迟非晚亦步亦趋跟她身后。 浴室里。 纪炣瑶把睡裙挂在衣架上,弯腰给浴缸放水,状若漫不经心问,“你脱,还是我脱啊?” 迟非晚看了眼衣架上的睡裙又把视线移到纪炣瑶因弯腰而露出的那节雪白腰肢上,浴室橙黄的灯光把她原本瓷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光,像一块抛光上好的羊脂白玉,她一时没移开视线,红唇开翕,“不冷吗?” 纪炣瑶伸手探了一下水温,“不冷啊。”这个季节洗冷水澡都行,她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心想难不成祖宗想穿着衣服泡澡?又或者她害羞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反倒来劲了,“都是女人,怕什么?” 迟非晚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好笑的想,为什么她怎么总觉得自己会怕呢? 浴缸放满水还要一会儿,纪炣瑶转身打开储物柜给她找洗漱用品,她因为经常出去旅行习惯了准备几套备用,这时便有了用处。 “都是新的,”她把牙膏牙刷毛巾递过去,怕迟非晚介意,又补充道,“那个睡裙我洗过的,没穿过几次,你凑活一下?” 纪炣瑶在家里基本上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年经火力旺盛又怕热,基本上夏天睡衣的款式都是那种吊带式的真丝睡裙,凉快又舒适。根本没想着暴不暴露性不性感一说。 她给迟非晚的那一套还是相对来讲最保守的,纯黑色下摆齐膝。 她想,迟非晚无论是失忆也好本质上还是内敛保守的吧。 迟非晚神色如常的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无妨。” 盥洗台前是一面半身镜,迟非晚看着镜中年轻姑娘的脸再次开口,“宽衣。” 年轻姑娘猝然抬眸,视线交集时又极快的掩去了那一瞬流露而出的慌乱,喉咙里挤出两字,“转身。” 热水潺潺注入浴缸,雾气在这逼仄浴室漫延,无形中拉高了温度。 纪炣瑶深吸一口气,视线随着手指移动到第一颗纽扣,两指指腹一捏,那秀美修长的天鹅颈,笔直的锁骨便露出端倪。 近距离纪炣瑶觉得她的皮肤是极好的,光泽细腻,视线上移,那张脸都看不到毛孔,热气蒸腾下原本病态的苍白浮上了淡粉,唇瓣也回溯上了血色,红润饱满,中间还有颗不大不小的唇珠莹莹泛着光。 她不动声色移回了视线,指尖捏开了第二颗纽扣,那一片旖旎春色猝不及防就撞入了她眼底,她喉咙往下一滑,呼吸加重了几分。 纪炣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置这个气,她是弯的她对女的有感觉,应该自觉保持距离才对。 她想如果一会儿失去了表情管理,迟非晚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色狼。 但现在退缩,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以为自己怕了她? 纪炣瑶控制住微颤的指尖,向下一滑,解开第三颗,作为表演系的学生她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情绪管理表情管理方式,她把自己想象成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心里背起了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 富强、民主、文明....大长腿。 自由、平等、公正......水蛇腰。 爱国、敬业、诚信、最后一个什么来的? “......” 行,她把眼一闭,只要她看不见就荼毒不了她纯洁的心灵。 “睁眼。” 纪炣瑶:“???”这人真有意思,还拱火是吧。 纪炣瑶倏然睁开眼,这会儿她还真心无旁骛了。 她就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身材不好吗?”纪炣瑶听到面前人说出这么一句话,还带着一丝倨傲,她指尖一顿,嘴上却冷哼一声,“还行吧,比我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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