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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一个学校的，咒术高专。”夏油杰打补丁。 听到“咒术高专”四个字，伏黑见的注意力明显集中了一下。 夏油杰误会了这种注意，微笑抛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没听说过吧？宗教学校，比较小众。” “你呢？我看你和我们差不多大，在哪所高中？还是国中生？” “都不是。”伏黑见摇头，“我没上学。” 御三家的咒术师不需要上高专也能做任务，不过他之后的确考虑去京都校呆几年——这样他就可以两边摸鱼，禅院家管他的时候让他们找高专，高专管他的时候让他们找禅院家。 在摸鱼这件事上，伏黑见可谓经验丰富。 夏油杰却一愣，心口一紧。 没上学？难道他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了吗？ 他想起少年面对酒客的游刃有余，心中顿时酸酸麻麻，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照顾着伏黑见的感受，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这样啊，那你想要认识一下我们的朋友吗？” 伏黑见思考片刻，诚实道，“……我现在很困，可能不适合认识女孩子。”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既然他们都是咒术高专这一届的新生，那等上课他们早晚都要认识的，他觉得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夏油杰被他的诚恳逗笑了，“好吧，你是在这打工吗？那改天我们再来。” 因为上面的话题，他连交换邮箱地址这茬都没提——万一人家没有手机呢？ 伏黑见点点头，“好。” 打工？算是吧，虽然老板是他哥。 他补充，“我就住这里，你们来的话可以从外面敲二楼的门。” 两人聊天的时候，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发现，这个人周身的气质似乎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初见面的时候，他就像一株艳丽但浮于表面的桃花，只是充分展示着自己动人的魅力，现在的他则放下了那张营业的笑脸，从画一般的外壳露出生动鲜活的内里来。 虽然眉眼依然艳丽，却给人一种恹恹的困倦感。 像是闹脾气的小孩，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很会利用自己的脸。五条少爷评价。 而且他并不胆怯于显露出真实的自己，那些伪装对他来说，更像一把趁手的工具，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达到想要的效果。 五条悟并不讨厌这种小小的狡猾。 ……可是。五条悟匪夷所思地想。 他怎么会是个普通人呢？？ 夏油杰有些担心今晚的插曲会影响居酒屋的生意，伏黑见敲敲耳麦，“没事，还没到末班车的时间呢。” 居酒屋最红火的营业时间向来不是在白天。 夏油杰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到了别的，“老板不会因为这个扣你工资吧？” 伏黑见更放心了，“不可能，我又没工资的。” 夏油杰：“？？？做白工？” 伏黑见挠挠头发，“不算吧，我吃了他一碗面呢。” 夏油杰更震惊了。一碗面就给人打工到半夜，这拿的到底是什么小可怜剧本啊！ 五条悟则觉得自己的推断果然没有错——这人肯定和邪/教有关系，你看他这么缺钱！ 如果是平时，伏黑见可能有精力听出两人的言外之意。但今天他实在太困了，大脑已经完全不转了。 夏油杰十分担心，还想跟他交代什么，但伏黑见实在太困了，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和两人道别，上楼睡觉。 居酒屋的二楼的隔音很好，从外面的旋转楼梯上去，打开外门，安静到仿佛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房间拉着窗帘，是一种全然的昏暗，却又不是不见五指的黑，点点路灯的光隐隐透过布料，给人一种将歇未歇的安全感。 伏黑见“啪”一声打开灯。 他坚持卸了妆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一句“你信不信□□”给他留下的印象他太深，他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无数个五条少爷围着他一个，拿着大喇叭不停传教，一句话翻来覆去一直说，宛如变调破音的塞壬□□版。 直接把他给吓醒。 虽然睡得不太安稳，但是似乎还是睡了很久的。 至少第二天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进来。 伏黑见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十秒钟。 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耳朵边仿佛还回荡着“南无阿弥陀佛，信盘星得永生”的文化碎尸融合碎碎念。 伏黑见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洗澡换了衣服，浑身总算干净清爽了。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懒得吹干，搭了条毛巾在脖子上，叼着牙刷转了一圈，没找到一个人。 整个二楼安安静静的，大概伏黑惠已经送去保育园了，也不知道昨晚伏黑甚尔回来没有。 明明是他开的居酒屋，结果他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不干不说，人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不愧是不靠谱永远的代名词。 伏黑见漱过口，把洗漱用品摆整齐，洗面池上的水痕擦掉，走去二楼的小厨房，打算给自己热杯牛奶压压惊。 抱着手机看动画片，等微波炉转圈的时候，接到了伏黑甚尔打来的电话。 伏黑甚尔语气阴沉，“昨天有人来居酒屋闹事？你还把人放跑了？？” “……哦。”伏黑见的记忆逐渐回笼，“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伏黑甚尔火了，“谁啊！长什么样你看清没有？” 伏黑见沉默了两秒，没好意思直接说是五条家的神子大闹街边居酒屋。 倒不是他为五条家的声誉考虑，主要是他最后好像也没吃什么亏，还狠狠打了人家一拳，再告小状就有点不太地道。 伏黑见经历过被家里管得头疼的痛苦，此时难免有些自我代入。 他努力糊弄过去，“我想想，眼睛不大，鼻梁挺高，脸是方的，穿着西装，领带系在头上，脸挺红的——” 伏黑甚尔语气诡异地打断他：“你刚看完蜡笔小新？” “……”伏黑见看着墙上“蜡笔小新：时空大冒险”海报，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就长这样。” 伏黑甚尔没说话，但伏黑见已经从空虚的电流声中听出了“我不信”三个字。 伏黑见试图安慰他，“其实那人也算还行。” 伏黑甚尔不能理解，“哪里还行？？？” 伏黑见想了想，努力道，“至少……他最后把桌子钱赔了？” 还赔了挺多，属于超额支付了。 伏黑甚尔：“……” 伏黑见觉得自己好努力的。 就这人昨天那表现，找出一个优点他容易吗？ “伏黑见。” 伏黑甚尔倏尔压低声线，阴森森地、轻飘飘地吐出他的全名来。 伏黑见一顿，从那语气中听出了十分的阴森可怖。 伏黑甚尔阴沉道：“你忘了，是谁害你必须成为‘普通人’的吗？”
第6章 第六只猫猫 有一种天真，叫你哥觉得你天真。 伏黑甚尔额角青筋直跳，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教育一下这个天真的十五岁小鬼。 他深吸一口气：“我跟你说——” 伏黑见：“……”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微波炉“嘀”一声到了时间，数码屏幕上的数字停止跳动，伏黑见的表情也僵在脸上。手机那边仿佛魔音穿耳，还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取出热牛奶捧在手里，满脸猫猫宇宙。 被伏黑甚尔教育的第一个十分钟，他就深感绝望，并后悔维护这刚萌芽的塑料友谊。 伏黑见迅速放弃掩护：“我错了，其实那人是五条悟。”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呵，你以为把五条家的神子摆出来，我就不敢找他麻烦了吗？” 伏黑见：“……”？？？ 不是！淦，他真的是五条悟啊！！ 这场单方面的教育最后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牛奶热了三轮，听得伏黑见眼冒星光。喝牛奶撑的。 “说了多少遍不要轻信于人。你傻吗？”伏黑甚尔冷嘲热讽，“人类是虚伪恶心令人作呕的生物，这世界上的人渣比你想的要多得多……你忘了当年在五条家的事了？这些年被诅咒师追杀的还不够爽是吧？” 伏黑见压低声音，“别忘了，你还在五条家的内部暗杀名单上呢。” “……”伏黑见靠着橱柜，蔫蔫地滑到地上，“知道了。” 一念之差，天堂地狱。 成年人、不，快成年人伏黑见，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已经领悟了“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的举世真理。 他带着一嘴白圈打了个奶嗝，决定把这次失误算在那位高贵的五条神子头上。 呵，塑料友谊没了，破碎了，冷漠。 伏黑见洗了把脸，把杯子刷干净，走到客厅的书架边。 伏黑甚尔不是那种喜爱文学的高雅人士，书架上除了儿童绘本就是漫画，他选了一本日期最新的少年JUMP，回去冲刷一下这两天被非正常人占满的脑子。 谁能想到，他不甚清醒地从房间走出来，本来是想清醒一下，回去的时候脚步却更加虚浮了。 刚睡醒的时候没注意到，现在似乎已经是正午了。 伏黑见推开门，空调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对面是向着街道的窗，看不清边缘的光团直直普照着大地，带来蒸腾又温暖的暑气。 明亮的阳光被窗帘的白纱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块，散落在房间的各处，像打翻首饰盒后滚落一地的珍珠。 这栋楼是伏黑甚尔两年前才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房间。 不过在他到这里之前，母亲就已经打包好行李，派人送过来整理好，所以里面无论是家具、书、床上用品、甚至是一些小饰品，都是他所熟悉的。 伏黑见走到书桌前坐下，随便翻开一页漫画，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手托着脸颊，视线往上游动。 明亮的菱形光块左右晃动，准确地照在一颗半透明的沙青色弹珠上。 他看了半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那弹珠上一点。 弹珠骨碌碌向后滚，啪地撞在墙上。 伏黑见歪过头，微微弯起桃花眼。 下一秒，它的形态就变化了。 那颗弹珠的中央，缓缓开出一朵微缩的、完整的、盛放的杜鹃花。 太盛的光模糊了视野，一如很多年前，同样炎热的那个夏天。 “别碰，有毒。” 八岁的伏黑见从树上跳下来，他带着一款白色的狐狸面具，跳下来的动作轻盈又熟练，风吹起他素白浴衣的衣摆，露出下面金线缝制的暗纹。 面具遮住了小孩略带婴儿肥的整张脸，只剩下一双闪闪发光的沙青色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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