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交给军医的,因为病得有点重所以就来找爹出手了。” “什么?!”儿子不动声色,倒是做爹的惊叫了一句后慌忙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点工具后奔出门去。 “人命关天的事你不早说。” “我给他号过,虽然病得有点重,但是一时死不了。” “有你这样的吗,难道人就只有生死两种状态吗?别当兵当得没有人性了……” 一阵埋怨间毛将军急急忙忙地推开毛小豆的房门,看见床上躺着的阿拓只稍愣了一下后就快步走到床边撩起阿拓的手腕开始号脉。 “还好你虽然医术学得一般,这脉倒是没号错,感了风寒后又没得什么休息才会起烧。虽然这烧摸着吓人,不过他身体底子厚脉象也稳,这烧能发出来倒反而是好事,我开个方子让他发发汗散热就好。” 毛将军到底医术过人,再加上阿拓确实有副常年习武的好身体,不过一个日夜的工夫,一度昏迷的人如今已经直直地坐在床上对着毛家父子抱拳了。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叫阿拓,是个鲜卑人,连年战乱之下故部被灭,我逃出来跟着其他的流民一起走走停停地一路南下来到了晋地。前两日落雨无处躲大约是染上了风寒,咳嗽了几天后到了虎牢关口就再也撑不住了,要不是两位将军,我可能就要命丧此地了。” 站在毛将军身后的毛小豆自阿拓说出自己是鲜卑人开始眼神就越来越凶险,他架起双手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等阿拓说完后就抢在了毛将军之前先行开口。 “就当我行善积德了,是鲜卑人的话病好后一样给我滚出虎牢关。” “怎么?捡来的亲兵不要了?”毛将军嘴角含笑地回过头看向自家儿子。 “爹前日刚教过的——身、世、背、景。”鲜少喜怒形于色的毛小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复述毛将军之前的话。 “我怕哪天被卖了。” “小豆子啊——”毛将军似乎更高兴了,连儿子的小名也顺口叫了出来。 “我说的身世背景可不光指一人的族裔,他的家庭如何,怎么成长,遭遇怎样都是要考量的。难道你以为只要是鲜卑人就都是坏人,而汉人就全是好人?” 等毛将军敛了脸上笑容转头重新看向被毛小豆说得满脸忐忑的阿拓:“阿拓是吧?的确是我儿子前日里救了发烧昏迷的你,不过他本来也只是打算来个挟恩图报要收你做他的亲兵的。如今他自己放弃了倒也算是不错,我看这事就如此一笔带过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阿拓闻言努力拖着还有点软的腿下了床直接跪在了这两父子身前:“将军虽然说一笔带过,可阿拓却不敢这么想,无论少将军的本意如何,救了阿拓一命却是事实。阿拓虽然只是个鲜卑人,可从小阿爹阿娘教过我的,救命之恩大过天。阿拓不求成为少将军的亲兵,只求留在虎牢军里当个普通兵卒,既能在这乱世里谋个生路,又能报答少将军的救命之恩。” “你看呢?”毛将军又转过头看着儿子。 “那就按照规矩来,病好了自己去登记军籍。可我警告你,你一个鲜卑人最好是自己识相一点。虽然父亲刚说的话也不是不对,但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来考察一个鲜卑人到底是不是好人,别以为我对你的容忍程度会和对一个汉人是一样的。” “多谢两位将军!”
第4章 阿拓留宿少将军房间的待遇在他清醒当天就取消了,对此他倒是处之泰然,哪怕毛将军建议他再多休息两天,他也是出门就直接去登记了军籍睡上了军营的大通铺。 毛小豆之前在流民营里的话果然不假,军营的伙食虽然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却绝对管饱。大桶的粟米粥里混着新鲜的野菜蔬果足以保证成年男子一天操练所需。毛家虽治军严格却绝不苛待士兵,阿拓当兵没几天就吃到了好几顿带着荤腥的伙食,可是他今天却对着一大盆鲤鱼犯了难。 虎牢关靠着黄河和汜水,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关内的镇子里有好几户人家打渔为生,隔三差五的就会把渔获卖给军营里改善军队的伙食。阿拓看着身边的汉人士兵们饿虎扑食一般瞬间瓜分了一条硕大的鲤鱼,他却还是犹豫着不知如何下筷。 “怎么?鲜卑人不会吃鱼?”有人在阿拓身后冷冷地说了一句。 “见过少将军。”包括阿拓在内的所有士兵看清来人是毛小豆后,纷纷放下碗筷起身行礼。 “大家坐吧,接着吃。”毛小豆自己也拿了个碗盛了一碗粟米粥后坐到阿拓身边吃起饭来,他直接伸出筷子拆了一块鲤鱼肚夹进自己碗里。 “你既然已经流落到了汉人的地界,又在虎牢关当了兵,最好是开始学着汉人的吃法过日子,免得你有一天饿死。” “是。”阿拓学着毛小豆的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刚咬了一口就被满嘴的鱼刺惊得一呛。 “先吐出来。”阿拓没想到毛小豆一听到他呛到了就直接放下碗一掌拍上他的背。 “这和肉不一样,小心刺卡喉咙。” 阿拓听话地吐出那块鱼肉后转头看着毛小豆,这位少将军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在确认了他没事后就放下手转过头对着众人。 “今天我回营是来考校你们这些天的操练成果的,吃完饭后通知刀斧队和新兵队全部在操场集合。你们这两天最好是有认真训练,我可不像将军那样,还会费心听听你们的由。” 说完后毛小豆迅速地吃完了他的那份粥,把碗筷一放就去找他父亲汇报之前的军务了。 毛将军受封为辅国将军,官拜司州刺史,除了长期镇守虎牢关外,其实还有一大堆各种州内的军务需要处,而这些几乎都由毛小豆代了。日常里毛小豆就需要往返于虎牢关和司州各地,常常连续数日不在关里,回来一次又只匆匆留个一两天就又要离开。所以在虎牢军的兵士们眼里,少将军是个比将军还要忙的人物。 “诶吓着了吧,阿拓。”一个和阿拓睡同一个营房的新兵过来用手肘捅了捅还抬着头对着毛小豆离开的方向发呆的阿拓。 “咱们的少将军啊,什么都好,就是气势太吓人。” “你懂什么,这样才好呢。以他那张比女娃子还漂亮的脸,不凶一点怎么带你们这群糙汉子,你难道没看见就因为将军好说话,那些老兵油子还敢跟他玩笑几句。”旁边听到议论的另一个士兵也顺势坐了过来。 “要我说啊,这两父子也真是绝了,个顶个的长得好看,还各有各的好看法子。” “就知道说好看,我看你是在营里呆久了想婆娘了吧。” “婆娘?哪个婆娘能长得及他们一半,老子把命舍了给她都行。” “不要妄言,是想要领教军法吗?” “哎……也怪这乱世,本来他们这样的人,应该去朝堂上封王拜相每日写意风流的。可现在却只能天天的带着一群泥腿子守在这座关里,等着有朝一日杀人,或者被杀……”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文采啊,怎么会来当兵的。” “寒门子弟,光读书除了那些天纵之才外又能有什么出路,还不如来当兵,也许能杀出一世功名来。” 在这场由毛小豆引出来的讨论里,阿拓一句也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小心地吃光了那块都是刺的鱼。 很快,午后的操场里就站满了两个营的士兵。新兵队的考校相对简单,入伍时日不久的他们学习的旗鼓号令还相当有限。阿拓跟着队伍完成了几个简单的变阵,又演练了一番基础的枪法突刺后就算是完成了毛小豆的要求。 接下来该是刀斧队的考校,这些就是入伍许久的老兵,他们的考校内容比起新兵就困难得多,两人一组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进行对练。虽然刀未开刃,但若真被砸实了也是老大一条淤痕,因此即使是老兵也每个都小心翼翼使出全身本领,也会尽量挑选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战。 在其他人纷纷对战完毕后,原地还剩下一个一看就战力最强的队长。众人以为这场考校就会这样结束了。队长的实力本来就是大家公认的,没有考校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坐在台上的毛小豆突然眼睛一翻看向队伍的后方。 “那个鲜卑人,出来。” 阿拓低着头从队伍中出列对着毛小豆行了个军礼。 “你来跟他对练。” 毛小豆指了指那位队长,旁边立即有人劝说以阿拓刚从军几天的实力与那队长相差太远,这样的对练恐怕只会平白地伤人,锉了新兵的锐气。毛小豆随手制止了那人继续絮叨,他看向那位同样满脸疑惑的队长:“拿出全力来打,不用留手。” “呃?是,少将军。”队长愣了一声后举起刀向刚刚拿起刀盾才摆了个起手式的阿拓砍去。 阿拓一刀架住了队长的劈斩,他顺势评估了一下对面的力量。 能当五百人队的队长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这一刀干脆利落的身手即使在鲜卑部落里也算是个能打的了。阿拓稍稍增加了一点握刀的力度,眼睛扫到那位队长的表情渐渐地惊讶起来,然后对面传来的力道又大上了一两分。 看来即使有着毛小豆的命令,那位队长基于同袍之情在一开始还是留了一手,只可惜他的这种留手对于阿拓并无意义。 阿拓保持着右手拼刀的姿势却冷不丁地将左手的盾牌迅速击出打中了队长的肋下,这一下盾击又快又准,受了一击的队长本能地弓起背撤了刀势。阿拓右手一个翻腕将持刀的姿势转成反手,迅速沿着队长撤刀的路线偷袭对方的中路,几乎在电光火石间还来不及反应的队长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这绝不是一个新兵靠着几天的基础训练就能学成的杀人技。 “下去!”队长听到身后传来毛小豆的声音后,赶紧后退一步从刀下让开给少将军腾出位置。
第5章 阿拓才来得及看清毛小豆的身影就见对面刷刷砍过来两刀,他匆匆地挡了,即使是没有开刃的刀在双方足够的速度的加持之下依旧摩擦出一阵刺耳的金鸣。 毛小豆根本是不管阿拓的节奏在进攻,阿拓只能一一格挡,而围观的士兵几乎看不清他们之间那眼花缭乱的招式。人们总有种看热闹的心态,即使没法完全看出这两人的攻防起落,却还是本能地为双方叫起好来。 然而毛小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家的家传并不是在武艺上,而他本人在习武这件事上也仅仅是做到了认真而已。 更何况刀并不是他熟悉的武器,现在看似是他步步紧逼,但实则他的招式并未给自己留下什么余地,若是一招出错被阿拓抓住机会翻盘只是片刻而已。好在阿拓的格挡也只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超出毛小豆预计的变招。于是几十个来回后,毛小豆终于抓住机会制住了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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