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将他眼泪抹去,“过了年,你便两岁了,不可再哭了。” 天天哭,不好,不刚强。 琇莹点头,他以为兄长是答应了。 兄长其实先去秦国也没关系,虽然兄长喜欢秦国,但兄长刚才给他擦眼泪了还揉他的头,兄长肯定更爱我,我到时要跑,兄长肯定不放心我。 安啦,我现在应该先去秦国攒够钱,然后等秦始皇死了,我就带着兄长立马跑去楚国,准备资助刘邦。 阿政见他又开始削木头了,也松了口气,愿跟我回秦就好了。至于剩下的,就靠我了。 这个年节其实对他们来说是与旁日一样的,大概不一样的是,阿政将所有的书简收拾整理了一下,荀子祭祖后便要应春申君邀请去往楚国了,他需得把这些天借阅的书都还回去。 琇莹在后面推了一个类似滑板的长板子,他给上面安了轮子。 阿政将书放在车上,注意到这简陋的小车,笑道:“竹简重,我拉着便好。” 琇莹掂了掂手中的拉绳的劲力,觉得并不重,才将绳子递给了阿政。 “若是拉不动了,我在帮兄长。” 阿政整理书的手顿了顿,嘴角也随之抽搐了一下,幼弟的力气太大,导致自己长兄威严受到挑战,怎么破? 琇莹见兄长不动,顿时get到兄长的点,以为兄长抬不动了,立马像只小狗一样上前。 “我帮兄长再装个滑轮,这样就会更轻了。” “滑轮?” 阿政才发现这车头部定了一个圆形木块,两股绳从其中穿过,中端也有一个木块,随着他的运动也动。他不太明白,但是确实感觉这车很轻,十分好拉。 于是他直接坐在地上看着琇莹拆掉绳节,将自己刚才削的圆形木块,安在了动的那个滑轮下面,琇莹手指翻飞,绕了几个圈,然后就看着他,示意他在试试。 不行,又想捏他的脸了。 阿政上前捏了一下他脸,然后才拉起车。 果然比以前更轻了,他点头, “不错。你的宿慧还是相当有用的。” 琇莹见他夸奖,立马笑起来,握着小拳头。 “没有什么是用滑轮抬不起来的。没有什么是长杆翘不起来的,没有什么货币是不需要流动的。” 阿政附和着他点头,快速将书收拾好,坐在他旁边,将那小车反复端详。 “教教兄长怎么做。” 琇莹睁大眼睛重重的点头。 阿兄想学,一定教! “小友,来了。” 年节刚过,荀况便要离开了,他今日在屋里看书。 见到那两个小孩艰难的推着车,忙起身去接车。 车是阿政和琇莹一起推来的,在快到时,阿政将上面的滑轮一个一个拆了下来。他不信任荀况,虽然老人帮助他们很多。 琇莹与他不同,他很喜欢荀况,说实话,没有一个穿越人可以拒绝收集历史名人的诱惑。尤其荀先生超有魅力的说。他说话幼崽超爱听的。 当然比起兄长,还差很多呢!所以琇莹只听兄长的,而且琇莹知道兄长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荀先生,对不起啦。
第7章 送别 荀先生真的很好,他喜欢教他读书,他的思想真的很合琇莹的胃口。 他曾说,“天命无常,与君主无关。” 琇莹点头,“一个东西的存亡是时间发展的必要选择。” 兄长也附合说,“天命是由人定的。” 但他后面的话跟琇莹想的完全不同,“但好的君王可以主宰天命!” 于是他们争辩。 荀先生的以儒教化庶民想法,也被兄长否定。 兄长与他争辩。最后两人直接展开骂战,兄长骂妇人之仁,他骂无知竖子。 然后齐齐看向琇莹,让他评价。 其实琇莹赞同荀先生,但是这样兄长会难过,于是他眨眼卖萌。 其实兄长也喜欢荀先生,他读了先生很多书,每每读到精妙处,都会叩桌低吟。 兄长说,荀先生有点固执,但有王佐治国之才。 可惜过于仁柔,迷信儒学,他见谁家用儒治国的。 然后听到这话的荀先生举起重剑赶着他,让他滚。 他大概想起了他那俩个不肖徒弟,他一个大儒尽教出迷信法家的家伙。 琇莹觉得学儒家不错,至少活得久,身体好。他要是像先生那么大岁数还能挥得动那么大的剑就好了。 兄长说琇莹天生巨力,都不需要锻练,以后大了自然就能挥起剑了。所以学儒家一点用都没有。 先生气得差点用剑把兄长劈了。 荀先生说三岁看老,兄长心性沉稳坚定,报负远大,将来定是鲲鹏之才。 但是过于迷恋权力,又自负于聪明,太过于刚愎,容易死于小人之手。 这是琇莹第一次与他争辩,他承认一切夸他兄长的话,拒绝承认后半部分。 他兄长只是少年老成,青春期来得太早,中二病犯了而已。 然后两人都被赶了出来。 荀先生对琇莹很好,琇莹认可他很多想法,他最赞成养民政策。 他跟先生说,民富,资金一流动,国家就富。他说应该去让百姓吃饱穿暖,然后教化,读书。一昧弱民是不对的,唯有更高的文化才能更加增强归属感。 先生说这是他的理想吗,先生说他的想法需要一个强力的王,可惜现在没有。 琇莹不敢承认理想,这可能只是他的梦。 他没有说这是他曾经历过的世界,因为阿兄在这里,他也想这个世界好。 可他太小,如同一颗沙子,风一吹,便要粉碎了。 他只想带着兄长避开乱世的狂风,安稳地做沙。 先生脾气直率,换言之,就是暴躁,他说你已经有想法了,你所想的都是对万世有利的事情,你有这个能力与智慧就应该当仁不让,有就该去做! 他就不说话,像个抿着嘴的大蚌一样。先生就坐在他旁边指着对那群赵国小孩一脸凶相的兄长道。 “你看他这样,将来定是个走霸道的主,不需要你护着他。” 他依旧不说话,后来他在没跟先生说过自己的想法。 先生每每见他,都要叹息。 后来先生只说琇莹啊,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做自己说的事啊,若照你想的那样,将救多少黎庶啊! 先生总说他有仁心,心性绵软,偏生有几分执拗劲儿,最适合当儒者。 他只要一说,兄长在旁边就喊先生,你莫要带他去儒家,我家琇莹可不能以后跟你似的满口的知乎者也。 于是他俩在院子里又开始你追我赶,荀先生老当益壮,重剑挥得虎虎生风。 可惜一次也没打到过兄长,他追不动了,就骂,“小孺子,不敬老。” 兄长在院子另一头与他对恃,然后得意扬扬喊,“儒家奉为经典的《论语》可认为我这是仁孝啊,毕竟,小杖则受 ,大杖则走!” 于是,先生折了一根长长的细枝,指着道,“小杖,尔来受吧!” 兄长拨腿就跑,在半道上发现把琇莹丢下了,又自投罗网的回来了。 然后就被跪坐在廊下给琇莹讲楚国风物的先生轻嗤一声,但最后先生也没打兄长,还给兄长指点了学问。 兄长和琇莹一样都把先生当做很亲的人。 他犹记得那天晩上得知先生要走后,他与兄长牵手从先生家回来时,他在路的转弯处回头看了一眼小屋,然后落了一滴泪,那滴泪除了琇莹,没人知道。 兄长说,不会有老师再这样教他了。 兄长在荀先生面前总是这样没大没小,两个人都是犟脾气,一言不和就会吵起来。 可他仍知道兄长将先生视作非常重视的长辈。 他每到傍晚都给先生读书,因先生说自己眼神不好。年节时还怕先生孤孤单单一个人,特地带着他去折梅花送给先生。 琇莹很笨拙,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荀先生,他只会说先生好。 先生才是真的乱世之中一心坚持自己理想的大儒。 明明知道此去楚国根本不可能如愿,可仍要去做。 先生说这叫知不可为之而为之,兄长说是大勇,那是兄长难得赞同先生的一回。 先生其实身体己经不算太好了,琇莹和兄长都为他熬过药,兄长说他这一去很可能就会死在楚地。 所以即使知道今天先生就要走了,琇莹见他收拾书时,还是红了眼眶。 他贴着荀况,捏着他的衣角,仰头问他,“可以留下吗?我还想与先生共看雪景。” 兄长站在一旁,抿紧了嘴唇,眼中带着期待。 荀况将东西搬上马车,见状,蹲下身子与他们对视。 “君子不可言而无信,况己应了春申君,不能作罢。” 言罢,如往日一般摸了摸琇莹的头。 琇莹忽然想哭出来,他好爱哭,一定是幼崽身体的影响,他才没想哭呢。 他哽咽着,“先生,等等好吗?我想赠先生一物。” 说完,向后跑去。 荀况点头,他的脸色柔和,清隽淡雅的像淙淙流动的水。 “慢点跑,我在这里等着琇莹。” 阿政一直不说话,直到琇莹走了,才走到荀况身边,将怀中一直揣着的书简双手递给了他。 写的是《春秋》,是他自知道荀况要走后一直都在抄的。 “这是我与琇莹一起赠你的,他替我削的竹片,后面还有我俩的名。” 他俯下身长作揖,“先生,此行顺风。” 荀况看着他这小豆丁身子做出一幅严肃模样,倔犟的跟个驴子似的,赵人都说这孩子心性凉薄狠戾,不是易于之辈。 可荀况知道这孩子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阴狠,他其实最是敏感多虑,重情重义。 这两个孩子都是心地柔软细腻的啊。 他想起了自己猜测的他二人的身世,将手掌放在了阿政肩上。 “政,百折不挠否?” 他轻柔问。 阿政望着他温和眼神,突然想落下泪来,他偏头吸了吸鼻子,才直视他道,“纵九死亦不改。” 我要回秦,我要我应该得到的一切。 荀况大笑,“好好,不愧是政,大道三千,偏行王道。” 他也将自己怀里的竹简递给他,"“着吧,莫要推拒了,这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于是政并未推拒,双手接过了这沾着体温的竹简,他将其揣在了怀里。 “你是大儒,有些东西你说的是对的。” 阿政慢慢吐出这句话,耳朵尖己经红了。 荀况看了他模样颇觉好笑“这不是当然的吗,小孺子。” “先生,先生。” 琇莹声音传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但很开心的捧着一枝红梅。 他来时一阵梅花清寒香气,双手捧着枝子递给倚在马车旁的荀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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