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探灵先锋曾经的成员,也有那些年他们曾去过的凶险之地;有对自己死活毫不关心的父亲,也有收不到租无奈延长付款日期的房东。
这些过往的人和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最后谢晋看到了他自己。
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脸上没有对生活失望后的阴翳,而是挂着爽朗的微笑,站在队伍中和其他人一样沐浴在阳光下。
胸口沉闷的仿佛快要窒息,谢晋觉得脚下一沉,身子无法控制地向下失重坠去,黑暗的海洋包裹了他,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谢晋拼了命地向上伸出手,希望有谁能在这幽黑的海底拉自己一把,哪怕一把就好。
可是有谁能来呢?谁都不在了。
四周黑暗的压迫感涌上心头,他绝望地看着头顶上方,认命般任由自己身体无限下坠,这种孤独死去的感觉很奇妙,明明疼到指尖都在发麻,可又不得不这样做。
有时候,孤独要比死亡可怕太多。
“谢……”
有个模糊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被一层结实的膜挡在外面,谢晋闭眼聆听了一小会儿,发现那声音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声音在一瞬间清晰起来:“谢晋,喂谢晋!你醒醒!”
那声音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线,盘绕在谢晋手腕间,一股很大的力气在这时把他向上拽去。
“啊!”他猛地睁开双眼,刚刚摆脱梦魇的余悸仍充斥在心间,他大口呼吸着,仿佛一条险些溺水的鱼。
谢晋扒开额前细碎的发,这才注意到趴在床前看着自己的青年。
“你终于醒了。”纪端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明明睡得那么沉,刚才却怎么都叫不醒你。”
“……谢谢,我没事。”
谢晋垂着脑袋,呆滞地盯着手中的水杯。原来刚才那个声音是纪端,也就是说是这个青年把他从无尽深渊中拽出来的。
“刚才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一想起方才的情绪失控,谢晋就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抱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哭诉,真是尴尬死了。
不过看纪端的表现,似乎完全没有要问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我也把你从废弃乐园带出来了,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我实在无法和其他人正常交流,这句话谢晋被哽在喉中,他望着坐在对面救过自己性命的青年,没有办法说出口。
纪端听出了他话中的端倪,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谢叔,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好歹我也被你的‘猫’咬了好几口呢,你真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他把手对准吊灯的方向,谢晋朝着他的姿势一看,果然纪端的身体比之前要透明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啾咬好几次的缘故。
“我刚才不小心在你背包里看到了回谭江的机票,你真的打算把没有外界记忆的我抛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吗?”
纪端那张略微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他见谢晋表情有些动容,立刻继续乘胜追击道,“就跟你直到养好伤为止,我很好养活的。”
“我……”谢晋抿着嘴,想到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再不济也不能留下纪端在这里自生自灭啊。
可真的能行吗?两年时间里他几乎与外界没有过任何接触,就连是出门都不敢与路人对视,这样的他面对纪端,虽然对方已经不是活人,但他真的能做到吗?
狭小的单人间陷入了短暂沉默,谢晋垂着头呆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入定的雕像。
纪端也不着急催促,他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男人的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晋终于动了,他举起那杯已经凉透的水,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开口道:“好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按照原有的计划,谢晋在转天中午就去旅店简陋的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好心的老板看他囊中羞涩,干脆又开着那辆罩着斗篷的电动三轮把他送去了机场。
只不过这次回程路上,多了一个正常人肉眼看不见的纪端。
前前后后折腾四个小时,谢晋忍着腰酸背痛下了机场大巴,他摘掉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和帽子,对身后打量着面前老楼的纪端说道:“上来吧。”
谢晋的出租屋在老城区一户底商的二楼,需要进到一条阴森且深长的走廊,再登上尽里面生锈的铁梯才能抵达二楼。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吧,我看着附近好像没有什么人在住?”纪端打量着楼下那块褪色的招牌,勉强辨认出那曾经是家理发店,印着美美理发的字样。
“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地段偏僻又没有拆迁计划,房租相对来说会便宜一些。”
谢晋轻声解释着,他从口袋翻出钥匙,单薄的钥匙旁边挂着一只小巧的手电筒,“楼道里没灯,上楼梯的时候小心一些。”
他拧亮手电,避开地上堆放着的众多杂物,先行一步向幽深的走廊走去。
这话却听愣了纪端,他怔怔地望着谢晋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天真。
一般会人担心鬼吗,还是从那么恐怖的废弃乐园里逃出来的鬼,很难说他到底是天真还是傻得过分。
谢晋的出租屋如他所预料的破旧,杂乱无章的小屋内唯一看起来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部摆在桌面的电脑。
“谢叔,你就住在这里吗?”纪端不知从哪里掏出化作黑色煤球的啾,捏在手里当球玩,随后理所应当地被狠狠咬了一口,“似乎生活有些拮据啊。”
“让你见笑了。”谢晋好脾气地说着,把手伸向了许久未拉开过的旧窗帘。他的屋子常年不开窗通气,总是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潮湿霉味。
其实谢晋的出租房地理位置很不错,一拉开窗帘向阳的窗户就会被罩进阳光中,即使不能带给这间小屋别的什么,至少能带来几丝温暖。
“真是,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好歹也收拾一下屋子吧?”纪端弯下腰,从杂乱的地上拎起几件散发霉味的衣物,仔细看还有一条内裤。
“啊!那是我的…”谢晋羞红着脸扑过去,从青年手中抢过那条私人的遮羞布,“你去那边坐吧,我收拾一下屋子。”
他给纪端指的是唯一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格子印花的被子叠放在枕头上,被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很喧腾,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样子。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纪端脱掉自己的鞋,很自觉地占据那张并不算大的床,他侧卧在那里,看着谢晋在屋子里来回收拾着卫生。
他有太多想问的事情,不过既然男人肯带他回来,那就不着急问了。
可以慢慢来。
纪端用手掌托着下巴,暗暗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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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端:如愿以偿跟着回家了
第五章 热搜预警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纪端双手插兜,四处张望着周遭建筑群,却和空白的记忆对不上号。
“不是我们,是我自己。”谢晋紧了紧宽大的鸭舌帽,尽可能让自己缩在比脸还要大上一圈的口罩里。
就在不久前,纪端目睹着男人将那间杂乱无章的屋子收拾干净,盛夏的午后永远在燥热,谢晋家中制冷电器只有一台不会摆头的电扇,所以在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早已是汗流浃背。
纪端从躺在床上观摩到于心不忍跳下床帮忙只用了半个小时,他配合男人干完手里活,以为可以休息的时候,谢晋却开始把自己刚出过汗的身体层层包裹起来,说是要出门办事。
明明热到不行,却还要裹得这么严实,真是的奇怪的人。
纪端盯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谢晋,他有一截脖子裸露在外,深色的衣服下是异常苍白的皮肤,看上去有些病态。
“你居然要把帮你辛辛苦苦干活的人抛在家里。”纪端加快脚步,自来熟地把手臂搭在谢晋的肩膀,“让我猜猜,谢叔是不是要去公司解释直播中途断掉的原因?”
手臂下男人单薄的身体随着他一句话不自在地抖了抖,纪端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正常解释就可以,毕竟那里的恐怖程度已经超乎常人想象了。”纪端换了个姿势姿势,他张开手臂揽住谢晋的肩膀,笑嘻嘻安慰道,“放轻松心态,你公司那些上司不至于让你去拼命……吧?”
纪端在看到谢晋明显不安的表情后,额角青筋狠狠一抽,“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你去那地方纯属是公司不把你的命当命,没事作践自己?”
“别说了……”谢晋以手掩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青年一连串问题,“我也是为了通过他们的考核条件,都是、是我自愿的。”
“自愿?自愿去那鬼地方?”纪端捏着眉心,真心替这天真的男人感到后怕,“你,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在乐园所见并非是那里所有恐怖的东西?魑魅只是其中一个会猎食的存在。”
纪端有些恼火,虽然谢晋是他现有记忆里见过的第一个人类,但同时也一定是最让他感觉到憋屈的,“谢叔不是我说你,下次公司要是再给你派乐园这种地方,你能不能先调查以后考虑清楚再去?”
“嗯,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纪端被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气得五官都要扭曲起来,他猛地把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只见化作黑猫的啾正牢牢地咬在他的手指上。
黑猫的犬牙如四根锋利的毒刺,虽然那牙齿很小,但这一口下去还是很疼,就像被刀尖刺痛一样。
“你这家伙?”纪端差点没跳起来,他瞪着已经溜到谢晋肩膀的黑猫,小家伙正舔着爪子,黑溜溜的眼睛瞪着纪端,似乎是在警告。
“啾,不可以随便咬人。”谢晋在黑猫湿乎乎的黑鼻子上面点了点,“纪端是魂体状态,被你咬伤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但应该会损伤他元神的。”
黑猫用尾巴扫了扫谢晋脸颊,然后连理都不带理一下纪端,顺着谢晋衣服褶皱滑进口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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