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菲大概是还没有发现,等他出去看看卧室。 果不其然。 卧室也有,而且更多。 精神力散发出去,笼罩整个建筑,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基本上都有戈菲留下来的“礼物”,摄像头、窃听器,不得不说,戈菲不应该留在议会,他应该加入军部。 手段之高明数量之庞大,如果他不是世界清扫者,只是个普通的雄虫呢?精神力不够强大就会根本发现不了,或者找到一个自然而然忽略了下一个的可能性。 更别说这玩意儿还是最新的科技,能最大限度地屏蔽掉精神力探查,不知道戈菲从哪里搞来的,看来他离开家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得很艰难。 没钱没权可搞不来这些东西。 绥因站在浴室门口叹气。 这下好了,戈菲目的更加扑朔迷离了,他可以暂时放心点——即使他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不放心。 “戈菲。” 绥因对着雌虫喊到。 戈菲回头看着他,眼中几分迷茫,绥因将左手里捧着的东西摆到他面前,笑眯眯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嗯?我有教过你这个吗?” 戈菲:…… 他抿着唇挪开视线。 长了一张正义至极的脸,做的事情也是打着理想和和平的旗号,试图掰正议会又试图打败他夺取权力,背地里却做着这样的事。 “是我教你的吗?” 绥因的话语越来越温柔,像是哄骗情人的呢喃低语,甜腻的蜜糖下隐藏着致命的陷阱,引诱着那些自甘沉迷之人。 他引诱着戈菲说出那个答案。 灯光自天花板倾泻而下,立体的五官投射出阴影,绥因狭长的眸放松下来,像一只慵懒的猫,开始戏耍他的猎物。 戈菲一如既往地装哑巴。 绥因脑中浮现出一个五岁虫崽的身影,沉默寡言,却老实可靠,是他最好的戏耍对象——不用担心因为无聊就去社会上搞些破坏暴露身份,可以在漫长岁月中享受从未有过的相伴时光。 但他总是不说话,面对他的戏弄也只是咬着唇,要么沉默地用那双梦幻的眼睛看着他,要么垂着脑袋默默流泪。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抱着他,哄一会儿,说两句好话,再答应他的小要求,就会再次收获一个可爱的虫崽。 绥因看着买面前的雌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等你主动开口,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吧,”戈菲垂下头,身影很是落寞,语气听不出悲喜,“我去洗漱。” 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解释。 从没有哪一刻绥因感到这样的陌生,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感情告诉他他必须做点什么,理智上他又不想这样,失控是失序的开始,失序是他丧失主权的预兆。 他们相拥,他们亲吻,他们做/爱,他们互相挂念、互相监视、互相算计,他们找准机会窥探对方的一切,从身到心从权利地位到性格喜好,他们互相憎恨。或许有爱情在里面,但谁分得清是野兽的本能还是纯粹脱离□□的欲望? 绥因想了很多,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漫长的时间在思索中过去,久到戈菲打理好自己走到他的面前,坐在床沿看他,伸手撂来一缕鬓间的发,绥因这时候才转头看他。 “你为什么这样做?”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但他不想就此打住。 “你爱我吗?” 戈菲的手一顿,绥因头皮一紧,有些疼,戈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却没道歉,而是沉默了三秒,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绥因平静地接受黑暗,却仍在期待他的答案。他听见耳畔传来混乱的呼吸,气息同他靠得很近,停在他的唇边。 耳畔传来低语,却是—— “我恨你。” 温热的唇贴上他的唇瓣,绥因没有抗拒也不主动,戈菲的手仍然捂着他的眼睛。 绥因闭上了眼睛,任由戈菲撬开他的牙关纠缠他的唇舌,在此之前的每一次亲吻,他们都睁着眼睛,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彼此,试图从对方的眼底找到什么,证明什么,这是第一次。 睫毛扫过手心,贝齿捻磨撕咬唇瓣,唇舌追逐交缠,戈菲跪坐在他腹间,将他按在床头,他试图找到什么证据。 绥因闭着眼,将自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享受着灵魂层面的交流——他单方面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疼痛感袭来,血腥味儿充斥着口腔,欲望上涨的同时却让他一瞬间清醒。 他调查了虫族一百多年,优雅美貌是伪装,残忍暴力是真相,好战好斗和骄傲自满一起几乎刻在每一条DNA中。 戈菲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放开,绥因睁开眼,细密地吻去他眼角的泪痕,温柔地几乎像是个美梦,可他偏又要梦醒。 “戈菲,爱恨和对血肉的渴望,你分得清吗?” 怎么不算是一盆冷水从头倾泻而下呢?可再钻心的刀、再彻骨的寒凉都对他无效了,戈菲沉默着重重咬在他的锁骨上,舔去血珠:“绥因,我想要。” 戈菲认真地看着绥因,就像是儿时要求忙碌的将领要亲自开机甲一样认真,他再次提出要求:“我想要,现在,就现在。” 戈菲软了身子,靠着他的胸前,手勾着他的下颌角,他低声道:“雄父。” 这个要求很好满足。 他没有理由拒绝,只是…… “睡吧。” 绥因抱着他,侧身躺进被窝,又盖上被子,轻拍着他的背。 对于戈菲来说,这是从未幻想过的相处模式,毕竟他小时候绥因也不会这样,以至于大脑有些没转过来就被哄好了,除了内心一口气憋着出不来以外。他沉默着,埋首在绥因的怀抱之中,气不打一处来,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伸手扯开绥因的衣领子,盲目一口咬下去。 “嘶——你什么毛病?”绥因身子一僵,冷笑着将他扯开。 戈菲舔了舔唇,状似无辜道:“你知道的,我没有雌父。” 绥因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下,单手抓着被子将他盖住,戈菲挣扎两下,冒出个头。黑暗里看不清双方的面容,但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两颗心吊在空中,说不清道不明,怎么晃荡都碰不到一起。 “睡吧,晚安。” 他给了戈菲一个吻,印在额头上。 第二日一早,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然不一样,准确来说,是绥因单方面避开戈菲。 自这夜以后,绥因连续出了一个星期的差,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绥因也拒绝了系统监视戈菲的提议,他决定暂时要好好工作。 至于戈菲在干嘛,他已经尽力不去想了,但是培养了一百多年的习惯就像尼古丁,让人上瘾,戒断反应强到绥因不得不让自己时刻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中。 戈菲是在军部还是在家,他都无所谓。 绥因翻阅着文件,乔装打扮后站在一栋老旧的房子前,这里是森亚格诺一颗名为“启”的星球,这栋房子,是桑十四买下的根据地——木族同蒂斯特曼潜伏者的根据地。 虫族明文规定不允许蒂斯特曼的人进入,但对于一向中立、天性温和的木族他们向来是持欢迎的态度,只是……木族内部也算不上太平,屋内的木族之人,是与桑十四同株而生的桑十七,他们筹谋着夺权造反和啃噬虫族。 【你都没出手就有人替你操心了】 绥因眉头一挑,他今天是来找乐子的,剩下的都不是当前要处理的东西,而且他相信桑十七掀不起什么风浪。 死了也没关系。 一把火点燃屋顶,他用拳头敲出个洞,经过光学伪装的脸探入,对着下首的几位来宾微笑:“你们好。” 下一秒,他掏出几枚尤利塞斯同款炸弹扔了进去,附赠一句“再见”。 刹那间,天地万物失去颜色,唯有那抹混杂着黑烟的红橘色。火光冲天,绥因的头发被吹起,他的背后,那屋子正在熊熊燃烧,而他呢? 迈着优雅的步子,哼着小曲儿离去。
第17章 【爽了?】 “嗯,回去继续做牛马了,”绥因扯了扯披风,将黑色帽檐压下,只露出一抹勾起的薄唇,骨节分明的指尖从眉眼开始划过鼻尖唇瓣、下巴,最后落在自己的喉结上,他回想起早上镜子里的人,有些不解,“这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颗痣?” 【不是一直都有吗?】系统没搞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绥因将披风继续拢了拢,有些莫名其妙的寒意出现在他的背后,不会真的见了鬼吧? 【你别吓我,你又不怕,是我怕才对】 绥因松开扯着披风的手,“失魂落魄”地摇头:“唉……没意思,你都不可爱了。” 系统如果有嘴,那必然得嘴角抽搐,单薄贫瘠的语言不足以体现出这家伙的讨厌。 【你最可爱了,快滚吧,待会儿就有人来抓你了,哦,不对,是虫】 绥因无所畏惧,他慢悠悠地晃出老街区,将精神力的气息尽数收敛,路过路边花坛的时候,身影消失一秒钟,从花坛的另一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张脸。 披风被他换了个面,现在是红色的。靠着这样一副打扮,绥因不仅不恐慌,甚至还挤进了围观群众中看热闹,又由于他的身形过于高大、气质过于突出,身边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他的身上,即使他现在连“相貌平平”都算不上。 绥因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接二连三有虫为他解释这里的情况,甚至还能打起来——当然这也是夸张的话。 但他们的争执做不得假。 系统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它简单规律的脑回路不允许它彻底解析这些虫的行为,只能磕磕绊绊来一句:【这……怎么回事?你开了什么挂?还是背着我换了种族?】 【没啊】 “谢谢。” 绥因后退半步,朝着那只虫行礼,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风情——是的,风情,普普通通的脸上一双普普通通的眼睛,只是那眼珠子格外透亮,好像会说话,恰到好处的温柔、恰到好处的疏离,周身散发着的从容气质和上位者姿态无不在彰显着他并不普通的身份。 系统显然不能理解他宿主的魅力,在它眼中,还是1和0更具有美感。 它看着绥因渐渐远离人群,那一群虫和树精,还夹杂了几只无定形的分裂种,啧啧啧,大杂烩,一锅杂粮粥不如趁乱喝了。 【现在干嘛去】 绥因眼神一顿,眼眸微垂,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咳嗽两声道:“咳……我记得六军在坎贝尔朵,对吧?” 系统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那里的事情都快解决了】 “啊……四军和五军不是前往边境吗?他俩不太靠谱,我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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