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找的话,不如从谁知情开始找起。”秦朔提醒他:“除了你师尊以外,还有谁知道金丹的事?” 金未离似有所悟,认真思索着:“除了师尊,就是我那几个同门,可他们当时都不在外林。一定要说的话……倒是有个可疑人物,也是你的同门,” “是谁?” “像是姓风,”金未离撑着下巴回忆:“仙门大会还没开始时,我与几位同门说话,正巧聊到了师尊给的金丹,他当时就在我身后,不知有没有听见。” 整个无情宗就只有一位姓风的师弟,秦朔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你是说风熙,风师弟?常穿蓝衣,脖颈有块月牙胎记的?” “没错,你认得他?” 秦朔垂眸不语,心道何止是认得,他与风师弟相识两百多年,据他人所说,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朋友,知根知底。只是不知自己失忆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段本该深厚的友情变成今日这般虚伪的局面。 如果偷走金丹的人真是风熙,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再说风熙是乌金长老的爱徒,储物袋中不乏保命的宝贝,又何苦冒险做这种事?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正想和金未离仔细确认知情的人还有谁时,所处的山洞却猛地一震,地上的尘土都为此抖了抖,飞灰漫起的瞬间,洞外传来仿佛能透进灵魂深处的兽鸣,几乎能震碎耳膜。 “秦兄──” 两人同为元婴期修士,自然立刻意识到不妙。只不过声波的猛烈挡住了一切,以至于秦朔根本听不到金未离在说什么,只能眼神示意,双双掐诀用灵力竖起屏障,暂且隔绝部分的冲击,但耳朵还是不可避免地流出血来。 由内而外的剧痛让秦朔咬紧牙关,撑到洞外的兽鸣结束才肯松手。等山洞重回宁静时,两人的衣领都红了一片,吃下补气丹后,疼痛才有所缓解。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一直盯着洞外被风吹动的野草看,不确定发出兽鸣的妖兽有没有离开。 “想不到崖底居然也有这样强悍的大妖,”金未离喃喃:“听声音,绝对达到了元婴以上,狂兽林果然名不虚传,非一般的凶险。” 秦朔也压低声音道:“方才那声应该是试探,它闻到我们的气味了,只是不知具体方向。幸好没有贸然出去,不然就现在的情形,我们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金未离点头:“第一轮的任务是蛇心,不能在这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出去。” 出去说来简单,但在这种有大妖看守的情况下逃离难如登天,必须有人先去试探一下才行。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情况。”秦朔拿起玄光剑就要往外走,却被金未离拦住了,“秦兄这样就是瞧不起我了,我金未离虽算不上修仙奇才,至少也是同门当中的翘楚。要去就一起去,你尽管走,我为你护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朔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心里对他的印象又深了一分,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洞外走去,心如擂鼓大作,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紧张。 秦朔手始终握着剑柄,观察着洞外的风吹草动。外边的天色早已大亮,阳光映着水洼里的落叶,静静地飘着,耳边除了山洞滴水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安静极了。 剑刃撩开两边的野草,脚步经过,眼看就要走出洞外,地面却再次震动了起来。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崖底忽然升起浓雾,将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遮天蔽日。 浓雾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秦朔意识到不妙,用手拦住身后的金未离,正欲开口,大股大股的雾气扑面而来,顷刻间包围了二人。 香味涌入鼻腔的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唔呃──” 秦朔身上燥热难忍,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血液里爬行,他的视野一片模糊,踉跄着站不稳脚,耳尖泛红,只能勉强靠玄光剑支撑身体,半跪在地上,不断喘着气。 可意识最终还是敌不过本能,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还是在剑落的当啷声中倒了下去。 而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形似小师弟的身影从雾气里走了出来,耳边还隐隐回荡着一句: “师兄──”
第19章 情热 秦朔身体像火一样灼烧着,意识却被困在原处动弹不得,耳边的声音还在摇晃中呼唤,昏昏沉沉间,他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师兄……” 汗水是湿热的,有人替他抹去了。他睁不开眼睛,可是声音还在继续,周围还在晃。 “我想你……” 就像一叶游荡于浪中的小舟,海水在晃,小舟在晃,他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喉咙生涩的张不开,想挣扎却被人勒住了手腕,那气息流淌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师兄,听得人心痒痒的。 随着疼痛骤然强烈,阵阵鼓动,逐渐和记忆深处的画面融合在了一起。 “我真的,很想你……” 风铃轻晃,沿着长廊叮铃作响,夕阳西下的荷花池边,倒影映照着弥漫着酒味的两道身影,衣衫凌乱间,画面忽明忽暗。 秦朔不知自己是身在其中,还是梦外的过客,他勉强睁开眼,却只在缝隙中窥见上方摇晃的风铃,模糊的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耳边的铃音那般空灵,像是过去的提醒。 而他怎么都记不得了。 荷花随着水的荡漾摇晃着,激起阵阵涟漪,光影栖息于池面,却被最终的鱼跃打破,那么长,那么深…… 画面渐渐暗了下来,直到铃音再度响起。黄昏接近暮色,酒意消去,长廊上便只有无尽的沉默,以及那道始终无法回头的身影。 恍惚间,秦朔的视角融入其中,好似身处这段梦境般的回忆。他看见小师弟从背后抱住“自己”,搂得那么紧,用近乎乞求的口吻说着:“师兄,忘掉宋晚尘好不好?” 白毓的头抵在他背后,看不清神情,声音却是如此期待:“我不再计较从前的事了……我也可以对你很好。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只有我和你……” 良久,那道身影才回应:“毓儿……不,该叫你白师弟,我不会再碰酒了,这一切不过是……意外,别放心上。” 秦朔看到“自己”持剑站起身来,正对夕阳余晖,自顾自说了一句:“反正总是要等的,十年、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 长廊上的风铃跟随远去的脚步而响,也留下了足以回荡心头无数遍的话语。 “师弟,在崖底的事,也请你全都忘掉吧。” 等到风铃不再晃动,昏黄的晖光却还照着伫立在廊边的青色身影,久久不能移开。 从太阳西沉到暮色已至,月光粼粼映在荷花池上,涟漪阵起,模糊了看向池中的面容。 “师兄……” 秦朔看到白毓驻足池边,对着荷花轻道:“反正你早已习惯抛下我。”他俯身抚摸着花瓣,一下又一下,喃喃自语:“明明我这么在乎你……” 下一秒,那片花瓣被硬生生拔下来,用掌心的灵火烧成了飞灰,“为何非要我做到这一步呢?” 尘灰落在水面的那一刻,火焰烧穿了黑暗,强烈的嗡鸣响起的刹那,层层迷雾剥开,秦朔从梦中惊醒过来,艰难地睁开了眼。 然而,眼前既不是幻象中的夕下长廊,也不是昏迷之前的山洞,而是透着阴森的洞穴深处,四处都竖着火把,却还是叫人脊背生寒。 “唔呃──” 秦朔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他身上坠痛难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原来都被绑在了石头上。 他的衣衫全都汗湿了,碎发也凌乱地贴在脸侧,由于锁仙镯的缘故,丹田无法运转灵力,也摸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一筹莫展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石子滚动的声音。 秦朔转过头,意外发现被绑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同参选的几位弟子,而动静的源头在最右侧的那块大石头,只不过挡住了身影,看不清是谁。 见其他弟子都陷在梦境中醒不过来,他顿时想到昏迷前吸入的那团雾气,不出所料的话,金未离应当也被捉到了这里。 狂兽林中,以雾气迷惑修仙之人的大妖还有谁? 只有第一轮选拔要找到的蛇妖──灵幽。 难道崖底就是最接近深潭的地方? 秦朔不能确定,他现下挣脱不开身上的锁链,只能先试着找到同队的金未离再说。 洞穴里极其安静,连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秦朔不敢轻举妄动,环视一圈过后,都没有看到金未离的身影,不得不寄希望在右侧那块石头上,小心地喊道:“金师弟?” 石头那边传来阵阵摩擦声,似乎和他一样是清醒的。 但就在秦朔准备再开口的时候,转过来的人却是许久未见的同门──风熙。 “大师兄?” 风熙看起来有些意外,他的境况还算不错,只有脚是被绑着的,可以探出上半身来,“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掉……”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匆匆转移话题:“反正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怪那个姓莫的天元宫弟子,非要从洞穴走,结果好了,他们走在前面的没事,倒是牵连我们被困在这里……” 秦朔心情甚是复杂,不知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同门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清楚风熙和心声里听到的“任务者”是一伙的,但就目前形势来看,就算是不情愿,也得等到脱困以后才能翻脸。 而现在,为了短暂的共同利益,他怎么都得把这场表面的“师兄弟情深”演下去。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过风师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秦朔叹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完美,低声道:“原本还以为,我会一个人死在这里,可是看到你,我觉得还有希望,至少我们两个要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风熙呆了一下,向来批判人毫不留情的他,竟然在这关头结巴了起来:“什么啊……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秦朔勉强笑道:“虽然我们之前是有过误会,但我想,你和我从入门时便相识,两百多年的相处,比任何一个人都久,我不信谁都可以,唯独不能不信你。” 风熙躲回石头后面,似是不能面对他,声音极为沉闷:“……两百多年的交情又如何,从前和现在,早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风师弟,我想知道一件事。” 秦朔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猜测,他想自己有必要在这时弄清楚。 “什么事?” “虽然,我忘了很多事情,但我还是两百年前的我。”秦朔的眼眸映着火光,他注视着石头另一边的风熙,一字一句道:“那么风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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