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话你都不要听了,”应春来说,“你听我说,” “应婉,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来帮你,好吗?” 画面在这里裂开一道痕,逐渐被黑暗吞噬。 应春来的轮回路出现了残缺。 碎片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 “段瑄退婚了。” “什………”应婉脸色霎时间惨败一片,“不、不行,那应家怎么办?段家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我要去找他,我什么都没做错,他为什……” “你冷静一点,姐姐。” 应春来抱住她,安抚她:“段家仍然会庇护应家,条件只有一个。” “是什么?”应婉没由来的恐慌。 应春来看着她,眼里浮着很温柔的光,轻声道: “姐姐,我要嫁给段瑄了。” 。 唢呐高亢,锣鼓喧天。 “春来,我带你跑吧?”应婉在应春来的轿前泣不成声,“我们不管别人了,我们跑吧,我不想毁了你。” 应春来摇了摇头,笑着看她:“别哭,你应该祝福我才是。” “不,你不要勉强自己……”应婉捂着脸,“你不能为了我……” 应春来伸手,似乎是想替她擦掉眼泪,但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轿帘,声音从里面传来,轻快而喜悦: “我没有勉强。” “姐姐,我喜欢他。” 哭声和唢呐均戛然而止,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直到一声彻长的尖叫打破黑暗。 “段瑄——————” “你这个疯子!!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应婉的身影像在水中浮着似的,表情因为极其悲怆而扭曲丑陋。 “做什么,” 一个阴冷的男声响起,将什么扔在地上:“你不都看到了吗?” 骨碌碌。 骨碌碌。 这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 一只琥珀般的眼睛浸泡在其中。 ——和应婉对视。 “这是,什么?” 应婉发着抖,脸色惨白,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我的骗子夫人。” 男人闷笑一声,半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玻璃瓶: “若非新来的仆人太过粗鲁,她本可以再快活些日子……可我还是不解气啊,就把夫人做成了这个,不过也很没意思。你要喜欢,就送你了。” “段、瑄——”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咔擦。 咔擦咔嚓咔嚓。 画面如蜘蛛网般迅速裂开,巨大的豁口下面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鬼影黢黢,诡异的红灯如同浩瀚汪洋将人卷入其中…… 鬼界,左耳桥。 一座形似人耳的木桥横跨过无数怨灵组成的湍流上,有几只溅在岸上,又痛苦地叫着“干啊”“渴啊”“要死了”,爬了回去。 桥这边是荒原,那边是闹市。 几个穿得人模人样的鬼兵,一边啃着鲜血淋漓的生肉,一边对荒原上尸体般遍布的死鬼们喊: “醒了的都过来登记,有钱的上桥,没钱的,自个游过去。” “赶紧的吧,过了今天,就没有今天了啊。” “啊呸,这谁的手,摸了粪不成,难吃死了。” 宫忱睁开眼,一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断手刚好被扔至眼前。 “…………” 头疼。 他刚才好像是头着地,脑瓜子没裂,真是谢天谢地。 宫忱揉着后脑勺站了起来。 左耳桥?有所耳闻。 据说是第一任鬼王心爱的姑娘淹死在了这条河里,成了怨灵之一。 伤心欲绝的鬼王以身化桥,日日夜夜在此听怨灵哀嚎,祈祷有朝一日重新听见爱人的声音。 民间关于鬼界的故事有很多,这是少有的佳话,更多的是恶谈。 宫忱边向桥边走,脑子里边思索着如今的处境。 应春来的记忆是残缺的,轮回路里走一遭,不仅没弄明白事情原委,反而有更多的谜团接踵而来。 应婉的共生禁术从何而来? 她被谁欺骗了? 为何说段家和鬼界勾结? 又为何要把所有人都带到鬼界? …… 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宫忱深吸了口气,当务之急,他要找到师兄。 刚登记完,准备跳河去,忽然有一个高高壮壮的男鬼兵拿着两幅画像走过来,高喝一声: “等等!” 宫忱心里咯噔一声。 “见过这个女鬼吗?” 鬼兵展开第一幅画像。 ——是应婉。 宫忱神色如常,摇了摇头。 脑中高速运转,她不是和鬼界串通一气了吗,怎么会被通缉? “那这个呢?” 鬼兵慢悠悠,又展开第二幅画。 ——是宫忱自己。 “…………” 宫忱一动未动 。 跑? 不,不对。 第二幅的油墨仍未干透,明显是刚画上去的—— 这名鬼兵擅自添加自己的画像上去恐吓自己,为的是什么? 谋财?没钱。 害命?没命。 宫忱心里疑惑,决定先看看这鬼兵到底是什么意图。 鬼兵嘿嘿一笑,以为他是吓到不敢动了,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可是我们这里的通缉犯,乖乖听话,我就不把你抖出去。” 宫忱无语。 装什么呢,我好怕啊。 “我还可以带你从桥上走,只要你一会答应我一件事。”鬼兵目光诡谲地看向宫忱。 宫忱挑了下眉。 下一秒,这个又高又壮的男鬼兵娇滴滴地朝宫忱的耳朵吹了口阴气。 “哥哥,喜欢搞男人嘛?” “人家是下面的哟。” 第10章 我。滴。个。娘。 宫忱登时如遭雷劈,连退几步,噗通跳进河里,向对岸狂游而去。 劫色? 他妈的。 这个是真怕。 心理阴影都快要出来了。 谁让他当年下山在红檀,做的第一件任务是捉色鬼。 这色鬼别的本事没有,白日躲在地下,窥寻目标,夜里爬上床梁,偷香采花。 为诱它出来,宫忱不惜扮女相,装作城中一户富人之女,出门招摇几日,某晚,色鬼果然找上门来。 只是那色鬼最终不是宫忱杀的,而是徐赐安。 打斗中,它颇有几分灵活,又色胆包天,火符伸去,它不躲,反而凑过来,猩红长舌横扫而出,死也要吃宫忱豆腐。 电光石火间,数道细细的紫线亮起——是剑光。 那舌头瞬间被千刀万剐,在宫忱眼前化作一滩烂泥。 片刻后,烛火自燃,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 徐赐安支腿侧倚在窗棱上,就着月色瞥了一眼衣衫凌乱的宫忱。 “师兄,你来……” 还没说完,徐赐安啧了一声,又走了。 只留一件崭新的衣服在原地。 丢脸是一回事。 离谱的还在后面。 次日清晨,留宿的客栈门口摆满了大红箱子,装的都是金银珠宝,那富户笑意盈盈,说自家女儿看上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当入赘女婿。 宫忱还没开口,徐赐安便嫌弃似的,又抛下他走了。 过了河之后,宫忱抖了抖身体,不敢再回想那时徐赐安的表情,三两下把身上啃他的几只怨灵抻下来,狼狈栽进鬼市。 空中里到处漂浮着以阴气为食的掌心幽灵。 它们没有实体,像一只只浑圆的兔子,全身散发着红光,灵活穿梭于各个街道间,映亮整个鬼市。 “哎哟哟,小郎君,衣服不好好穿,羞死人了。” “是不是刚死,有没有钱呐?” “没有钱可以来姐姐这干活,就缺你这样俊俏的男鬼。” “………” 成片的女鬼凑上来,像是看上了同一家白粉似的,争相动手动脚。 宫忱被众鬼围拢调戏,拼命拢紧衣衫,左躲右避,连滚带爬,好不容易钻出去,又撞见方才的鬼兵。 有完没完。 宫忱在心里暗骂一声。 “想往哪跑?”鬼兵直勾勾盯上浑身湿透的宫忱。 瞧瞧,那俊俏的脸蛋,那峻拔的身材,那双小狗般又黑又亮的眼睛,还有那紧实的胳膊,要是能将自己搂在怀里…… 它咽了口口水,笑眯眯道: “我乃西厢姚泽王座下十鬼之一,风一是也,跟了我,保你日后在鬼界荣华富贵。” 姚泽王,三大鬼王之末。 虽是个末流,但因其粗鄙低俗、市井无赖的行事作风,臭名最盛。 如今宫忱能感应到徐赐安的位置也正好在西厢,要是也是遇上了这档子事…… 他妈的。 宫忱五指撩开额间碎发,正好遮去眼底瞬间的冷意,冲鬼兵勾勾手指,便朝着一处黑巷子走去了。 “还挺懂。”风一娇笑一声,跟了上去。 “这里好黑呀,都看不见你了。” “你怎么不说话?” “哥哥,人家不怕疼,随便你……” “啊——!!”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瞬间响起。 不一会,“鬼兵”穿戴整齐从巷子里出来,身后蓝光泯灭,余下一滩灰烬。 。 西厢,三殿。 此地好山好水,曲径通幽,红色的掌心幽灵挂在苍天古树上,像一提提灯笼。 树下两名男子正在下棋。 其中一位生得一副浓眉大眼的凶悍模样,打扮却风流潇洒,左手执棋,见对方已经陷入死局,嘿嘿一笑: “赐安,你输了。” 另一位本就无心棋局,当即丢了棋子,略微颔首,几缕墨发垂落在额前。 这是一张本该矜贵儒雅的脸。 鬓若刀裁,眉清目秀,只是染了浓重的阴气,嘴唇有种病态的灰。 给他渡气的人只知阴气可以掩盖身上的活息,但不知他体质特殊,过多的阴气入体会带来身心的强烈不适。 思及此,徐赐安眼睛微眯:“姚叔,人找到了吗?” “丢不了,本王已派下属去寻了,”姚泽王摆了摆手, “不过,若是今日还没找到他,明日的婚事,你不答应也要答应。” 见徐赐安沉默,姚泽王又说:“五骨天君乃是鬼主的左膀右臂,它虽然能卖我面子暂时放过你,但还是得照规矩来。” “活人想留在鬼界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改修鬼道,要么,跟鬼界的人成亲。” “要跟你成亲的姑娘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做个样子……” “我明白,”徐赐安终于点了点头,道,“多谢姚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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