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 这是从自己的心口处生长而来。是那枚护心鳞, 能感知到它在蛮横冲撞跳动的心脏, 发泄怒火。 蓝斯生气地离开此地,郗岁聿没有跟上来。他气得乱锤旁边的树, 什么破树, 被冻得硬邦邦。 夜深人静,天边一片黑沉, 连大朵黑云都瞧不见。蓝斯坐在一栋大厦顶层的边缘, 尾巴随意垂落而下, 寒风呼呼,吹得尾鳍乱飘。 水宝窝在他的怀里, 几根触手叉腰:“王,我去杀了他。” 蓝斯:“你懂什么。” 水宝挠挠头,它确实不懂。明明昨天王和郗岁聿还很开心, 今天就翻脸了。 视线望向远方, 以往的中心城总是灯火辉煌,充斥着明亮与光彩。此刻暗淡很多, 犹如被熄灭的烛火。 “我讨厌郗岁聿。” 蓝斯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过了会,他捏捏狮鬃水母:“你呢。” 水宝:“我也讨厌,我更讨厌。” 两个小时后, 蓝斯看天看够了,吹风也吹够了,才往楼下走。这栋大厦没有人,都在家里过冬。逃生通里满是灰尘,绿色的小人逃跑标志也早已熄灭。 蓝斯也不知道这是哪,他太生气了,气得乱走乱跑。郗岁聿也不来追他,不哄他! 他真的要讨厌郗岁聿了。 危险的人,郗岁聿还是要靠近。 这栋大厦有十多层,蓝斯下两层后顺着紧急通道口的门走进去,他准备今晚就在这休息。想找个最大的沙发,躺一躺。 视频里说大厦不一定都是一整个公司,有的是很多家公司都凑在一起。眼前是被墙壁隔开一间间室内,形成小地盘,且装修风格都不同。 不是大集团。 蓝斯漫无目地走着,没发现有大沙发,都很小,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硬,方方正正的沙发。不是家里那种柔软有弹性的材质,他不喜欢。 此处的工作人员走得着急,有好几扇窗户半敞开,A4纸张被吹得四处乱飞,在这片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突兀,搭配寒风,甚至有些渗人。 哗啦啦—— 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呼呼的风拂过,带动哗哗的纸张。呜…… 蓝斯趴在地上,尖耳紧贴冰冷瓷砖,专注捕捉声音的来源。 呜—— 呜呜呜。 是人类的声音,就在这栋大厦。 蓝斯起身往楼下走,根据声音强弱进行判断。他停在六楼,将手搭在紧急通道的门把手上,力度极其轻,悄悄试探后发现是锁着的,打不开。 随后化作小水珠从门缝中流入进去,这里和楼上的布局大差不差,也有很多房间,里面归属不同的公司。这里的恶臭味要明显得多,同时也有窗户打开,又将门紧闭,导致气味分散得有限,又始终凝聚在此。 蓝斯静悄悄往前走,来到最里处的一间房。 一个女人,不,地上还躺着好几个女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像是一大团,如同垃圾站一样,都堆在一起,透露混乱。 蓝斯的视力一向很好,普通的白天黑夜根本影响不到他。可他此刻却怀疑自己的眼神有问题,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动物呢? 他靠近。 这间屋子被刻意清理过,没有那些办公桌,完全的宽敞。用来囚禁女人和海豹,行事非常简单粗暴,用铁链锁着,死死困住。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任由自生自灭的“抛尸地点”。 气温寒冷,死去的尸体腐败得会很慢,可这些尸体依旧散发恶臭,仿佛处在天气回温时的糜烂速度。让蓝斯震惊的不是尸体,而是她们的样貌。 女人不像女人,海豹不像海豹。 只见女人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黑灰色,双手也在畸变,看不清五指,变成了一团,好似海豹的前鳍状肢。旁边女尸的肚子很大,破了一个大口子,不难看出,里面的孩子带有海豹属性。 而海豹尸体的肚子,如爆炸一样,小海豹长着两只人手,面庞酷似人脸。尸体直愣愣躺着,面容空幽地朝着大门方向。 唯一存活的女人,在不断呜呜叫,痛苦捂着肚子。可她的眼神浑噩凌乱,毫无清醒的意识,痛苦的本能让她嚎叫,却没有力气和精力,只能像濒死的小动物一样,发出微弱声。 是海怪畸变人,用海怪和人进行实验。从小小的胎儿入手,打破基因,妄图寻求一些所谓的真理。 事实就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现象。无论是想从中汲取什么利益,都是不可取的。蓝斯离开那间房,走到敞开的窗边,深深呼吸几口。让寒气驱散心中的那股闷气,片刻后,拿起粉色海螺。 二十分钟后,一辆银白色小货车停在楼下。出现两位身着白色特殊衣服的人,挨个将六层的女人与尸体往下搬。 很快,小货车离开了此地。 郗岁聿站在一楼客厅,等了一会,没等到鱼下来。直径走向楼梯口,“聊聊呗。” 楼道漆黑一片,浅淡的光从上方转角处的窗口透露。 没有回应。可下一秒,脖颈传来冰冷触感,蓝斯将匕首抵着郗岁聿的脖子。 出来了。郗岁聿眼底划过一分笑意,“给我五分钟的活命时间行吗?看在咱俩之前睡一个被窝的份上。” 蓝斯凶狠地盯着他,警告:“别给我嬉皮笑脸。”看着就讨厌。 “他说他现在在爵头那边还是背叛者的形象,没有表露被我们发现了。” “他当了快十年的团长,现在公开会让民心动荡。只参与过两天的那场会议,走过场,此外都在禁闭室里待着。” “我必须要留在基地,我才能有能有话语权,才能调动其他的异能者,应对之后的突发情况。小玉和老云都在撑着,我不能走。” 郗岁聿又道:“他是我师父,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年,我愿意再相信一次他。为基地,无需为我。” 崔城圆无愧基地。 这一点,郗岁聿相信。 郗岁聿父母早逝,没几个人用心管,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整天和个野猴子似的,皮得很,谁欺负他,他不睡觉都要报复回来。 遇见崔城圆后,才有大人管着的约束。 话落,楼道里荡出浅浅的回应,空气很快陷入安静。蓝斯握着匕首的力度加深,眼眸依旧充斥不悦,冷声:“我不开心。” 是的,蓝斯很不开心。不想听各种理由,说这些废话。崔城圆绞尽脑汁让他们陷入那样的困境,从那一刻,他们就是敌人。 又不是玩过家家,这次你当坏人,下次我当坏人。难道杀人犯可以因为只砍半截身子,就不是杀人犯了?说他只杀了半个人,另一半还活着是吗? “你只想着你和他的情。” “我用我的生命去救你,你却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不理我。” “我讨厌你。” 蓝斯不擅长说些腻歪话,他的用词总是很直接干脆,寻找到最合他意语句。甚至偶尔会给人一种有点怪,莫名其妙的意味,甚至会觉得带了傻气。 直接的话语,不代表没有潜藏情绪。 郗岁聿听懂蓝斯的意思了,他迅速伸手抓住蓝斯的手,移动,将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胸膛,没入整个匕身。 他的动作很快,让正在不开心的蓝斯没来得及反应。 “你做什么!”空气中瞬间弥漫血液的味道,蓝斯烦得尾巴乱甩打地面。 “和你道歉,我当时的态度对你而言,不够好和明确。”蓝斯是他捡回来的,带着鱼认识陌生的人类世界。又为之心动,郗岁聿知道人鱼在气什么。 蓝斯不喜欢讲道理。他是气自己的态度,鱼已经将崔城圆列入敌人的范畴,不会给崔城圆任何机会。 所以才生气,气自己没有立刻远离蓝斯所认为的敌人。 不珍惜这条命。 “但是…我还是想辩解几句,当时在开会呢,大家都等着是吧。也不适合我们打情骂俏。”郗岁聿拔掉匕首,伸手捂住伤口处,将下巴抵着蓝斯的肩膀。眼神里还带着笑,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理解你。” “你死了就死了,我不会再管你。” 蓝斯冷脸,语气比方才还不好。推开人,郗岁聿‘嘶’得一声:“好疼,温柔点给我回点血。” 随后,郗岁聿和狗皮膏药似的紧紧抱住蓝斯。“我的辩解不是在和你讲道理,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揍我吧,随便你揍,揍到解气为止。” 生气就是生气,一种情绪不满。 “滚你的,爱捅就多捅几次。” “那我怎么办?你都要杀我了,我肯定得证明我的心意。” “狗稀罕。” “蓝小狗。” 五分钟后,郗岁聿坐在一间小公司的凳子上,翻找到这里的医药箱,进行简单地包扎。 “没刺到心脏,用精神力养养就能好。” 蓝斯站在窗边,不想看他:“神经病。”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我想了,但我…个人推测,要是说了,你估计都不愿意去开会。” “。。。怪我?” “没,我的错,我应该想个绝顶好办法。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连带着脑子也不太灵光。” “我给你养回来的血,你一点都不珍惜。” 鱼又开始算另一个账,尾巴尖十分不爽地拍打地面,好似下一秒抽打的不是地板,而是男人了。 “我错了,别和我这种卑鄙小人一般见识。” 鱼好哄,也不好哄。 过了会后,郗岁聿穿好衣服。走到蓝斯的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今晚和我回去吗?” “离我远点,不想理你。” 蓝斯想将手肘往后戳,将他推开。可鼻息间又是那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好生烦躁。 窗外的天暗沉,没有月亮和星星,枯乏无味。 只剩两天了。 蓝斯抬眼望向远方,垂落在地的尾尖动了动。 “那你后天晚上记得来基地,我们要出发。”郗岁聿伸手揉揉鱼脑袋,认真道:“放心吧,我惜命得很,相信我。” 哦。 蓝斯勉勉强强将头别过去,看向郗岁聿。还是像个神经病,是真的,可能郗岁聿也不会谈恋爱吧,时而古怪,却又着迷。 鱼和人谈感情,真奇怪。 “那我走了。”郗岁聿感觉到从胸口心脏处蔓延的纹路不散发刺疼了,知道蓝斯气消去很多。 这里太静,蓝斯的尖耳也灵,将离开的步伐声听得清清楚楚。他注视郗岁聿的背影,沉默一会,跟了上去。 不可否认,郗岁聿能明白自生气的点,让蓝斯心中舒服了些。还算有脑子。 他认定的人类,应当考虑他的想法。认错道歉,都应当最真诚和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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