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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哪个方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都不记得了。倏而啪地一声，他猛地转头，借着电光，他看见那“人”干脆趴在了地上，四肢并用，加快速度向他爬过来。 就在这时，手中的手机猛地震了一下，亮光乍然消失，郭明灏“啊”地吓得手一颤，啪沓一声，手机掉落在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他来不及寻找手机，耳边只听窸窸窣窣不断逼近的声响，他尖叫一声，拔腿夺命而逃。 黑暗蒙住了他的眼睛，也吞吃了他的意识，他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拼命地跑，那爬动的窸窣声却近在耳边，他根本没有胆子回头，只知道往前跑。 昏暗灯光滋滋闪烁着，墙边笑脸定定盯着他。 亮光带给了郭明灏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他拼命地跑进光明的笼罩，也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对上了左肩的一只眼睛，那眼睛瞳仁无限缩小，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血丝，离他不过几寸。 脚踝上一凉，郭明灏简直失声，绊倒在地。 他赶紧转身，四肢并着臀部疯狂往后挪动，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他后背撞上什么，又是一声尖叫，浑身一颤，连忙回头。 那是一条人腿。 郭明灏颤声尖叫着，又赶紧往后爬，手忙脚乱地撑地站起来就要继续跑。 “喂，你在干什么？” 一声低低沙哑的男声响起，嗓音像是常年工作生锈的闹钟零件一般，发声生疏，略略刺耳。 郭明灏站起身，还在后退，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人在路灯下偏头，似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这是你的手机吗？” 郭明灏定眼一瞧，那骚包的橙色包边手机壳正是他专门挑的，但他惊魂未定，胸膛大大起伏着：“你是人？是人…不是？” 那人声音带了愠怒的情绪：“你是不有病？到底是不是你手机？大半夜在这吱吱哇哇乱叫。” 这声带着责怪的男声此刻听起来无比的亲切！就好像他小时候摔疼了，老妈把他抱起来给他吹伤口一样，他简直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是我的，谢谢。” 那人朝他递手机，他接过，前后看了看，竟没摔坏，只是开不了机，可能是没电了。 那人转身要走，他赶忙往前两步：“等一下。” 那人回头，这回他看清他的样子了，样貌年轻，看着也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郭明灏咽咽口水，试探地开口：“大、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啊，我刚刚遇到鬼打墙了。” 那人满脸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撞邪了？” 郭明灏忙不迭点头。 那人更是一脸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郭明灏哭丧着脸：“大哥，我真的遇到鬼打墙了，我刚刚在这转好久了，你带我出去吧，求你了。” 那人一脸晦气的样子，似是后悔跟他说话一样：“你走哪边？” 郭明灏赶忙说：“我学校就是a大！从这里出去就是了！” 那人脸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嫌弃，现在更是跟见鬼一样，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狼狈又祈求的样子，终是皱眉点了点头。 郭明灏跟在男人的后面，不远不近，顺着右方道路，左右几个弯，前后不过几分钟，便出了巷子，走到了马路边。 郭明灏回头看了看幽深晦暗的巷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人走回到巷口，看了他眼：“好了吧？” 郭明灏连声道谢：“谢谢大哥，谢谢真的谢谢。” 那人挥挥手：“得了得了，赶紧去吧，现在的大学生真是。” 路边，霓虹灯闪，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郭明灏闻着空气中的车尾气，听着耳边的飞驰的车声，喇叭声，感觉自己跟重回人间一样。 他守着斑马线，等着过马路，完全没看见几十米远的巷口，漆黑的身影就定定地站在那。 直到他走远，走至校门，那身影才，一瘸一拐，慢慢，一踏一拖地，步入了幽暗的巷子。
第2章 一直到踏入校门，看见保卫亭里透出的亮光以及打着瞌睡的保安，郭明灏才感觉一种心情平稳的感觉。 但随后，目视漆黑一片的校园，他又慌了。 他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保安大爷睁开疲乏的双眼看他。 “叔叔，我能借用一下充电器吗？” 保安大爷意识还倦着，问了句：“你回去充啊？你们寝室没电啊。” 郭明灏说：“叔叔，主要是我手机关机了，我跟我朋友走散了，也不知道他在哪，我打电话问问他，如果他还在外面我就等他一块回去。” 保安大爷显然是一下子难以处理这些信息，点了点头，放了他进去充电。 等了两分钟，手机才终于开机，看见时间时，他的心就猛地一坠。 网吧到学校，前后二十分钟路程，他记得他们出来时是晚上十一点多。 现在是凌晨一点。 先是来电就几十个，再是微信。 章雨涛的，在十一点四十左右开始给他发。 你人呢？ 不是？你就走了？ 有这么困吗？？不要我了？ 前几条看得出来似乎压抑着一丝情绪，后面的消息在十二点续上。 你在哪？？ 你不会还在巷子里等我吧？ 未应答—— 未应答—— 你在哪？回个消息 另外两个室友赵佳成和黄铮也是长段消息轰炸。 然后就是导员的。 导员甚至现在这个时候还突然给他发了一条。 明灏，你现在在哪？ 他立刻回复导员：不好意思导员，我路上手机关机了，现在已经在学校里了。 导员直接弹了个电话：“喂，明灏啊，你现在在学校是吗？” 郭明灏：“啊对对，在学校呢，不好意思哈，我那个…路上太黑了，又很困，走错路了，手机又关机了，对不起哈，害你这么晚没睡。” 导员放下心来：“行诶，快回去吧啊，明天还要上课呢，早点休息。” 郭明灏：“嗯，麻烦导员了。” 挂了电话，他这才点开寝室群聊天框。 郭明灏：救命［苦涩］［苦涩］来接我 郭明灏：我遇到鬼打墙了［哭］［哭］我现在在保安亭这，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章雨涛：卧槽？！ 章雨涛：真的假的卧槽 黄铮：鬼打墙？ber？ 赵佳成：什么玩意？？ 郭明灏：真的，我现在就在保安亭，哥们骗你们干啥啊，是兄弟快来接我［哭］ 郭明灏：［哭］我手机还没电了，借的保安的充电器 郭明灏：救命 黄铮：行，你别乱跑，我们这就过去 赵佳成：你跟导员说了吗 郭明灏：说了，刚刚导员给我打电话了，快来，等你们［哭］ 赵佳成：我们马上来，你等会 他这回抬头，保安大爷已经在摇摇晃晃点头了。如果不是刚刚那段经历，他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了吧，而不像现在满手灰尘，一身冷汗，黏腻难受。 他们寝室离学校大门大概十分钟左右路程，许是赶的急，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了章雨涛来了。 看见熟人的激动喜悦真的充斥在他的身心，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觉得看见章雨涛这个老烟鬼会这么开心。 告别保安大爷，他拉着章雨涛的胳膊迈入了黑暗中。 实际上进门到校园大路这一段的小路是黑的，再往前走道路开敞，便也有了排排路灯，只是他才经历那么一出，对黑暗ptsd了。 章雨涛抬抬自己的胳膊，笑了：“真遇到鬼打墙了？怕成这样？” 郭明灏耷拉着五官：“我骗你们干啥，我刚刚被困在那个路灯那两个小时啊卧槽，我魂都要吓飞了。” 章雨涛：“这么怕，要不拉着我？” 他向郭明灏摊开手掌。 拉手并不是什么多暧昧的举动，高中一块牵手走的好兄弟多了走了，只不过他和章雨涛并不算十分熟，至少他颇为反感对方那恐怖的烟瘾，因而两人虽一块玩，却并没太多肢体接触。 而此时，也许是害怕使然，也许是章雨涛给他带来太多安心，他便握住了对方的手。 立夏刚过，天气回暖，章雨涛的手却凉凉的。 阴风阵阵，树影摇曳，枝桠沙沙，冷风灌入他浸湿的后背，让他忍不住抖了一抖。 章雨涛问：“你很冷吗？” 郭明灏说：“不是，刚刚出了一身冷汗，我后背湿透了。现在还能洗澡不？” 章雨涛说：“这么害怕啊。” 郭明灏皱了皱眉，烦闷起来，若不是章雨涛非要去买烟，他也不会一个人守在那撞鬼，现在对方这颇为调笑的态度，分明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但至少是室友，没必要因为这点话头闹矛盾，再怎么说，好歹人家凌晨一点还爬起来接他了不是？ 诶？ 刚刚是谁说，来接他来着？ 细细的汗珠爬上了他的额头，手中微凉的触感让他不住地有些四肢发软。 他强作镇定问：“佳成和黄铮呢？” 章雨涛：“他们是谁？” 头皮阵阵发麻起来，他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对方的力气十分大，攥着他的手都有些发疼，他几乎是被对方拖着往前走。 郭明灏颤声：“章哥，哥，你别吓我啊，我真的遇到鬼打墙了，我没骗你啊，你别吓我了。” 章雨涛轻声说：“我知道的，我知道。” 他慌张地四下转头，这确实是去寝室的路不错，于是他继续说：“章雨涛，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我没乱说，你别演了，我真会生气的。” 章雨涛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拉着他一直往前走，任他怎么喊怎么挣都没有用。 昏亮但洁白的路灯有序排排列着，就像一根根白烛，顺着异界的通道铺开，一路无头。四周静谧，周围宿舍楼只亮着走廊灯，风声呼啸，亦如鬼嚎。 他们停在了宿舍楼门口。 他看见章雨涛转过了身，借着宿舍楼一楼渗出的光，他望见一张青白的脸。 “他”依然攥着他的手，缓慢地靠近他，他感到大动脉黏上冰冷湿粘的东西。 冷汗往下滑落时，他惊觉自己听不见“章雨涛”的呼吸声。 “我会知道是谁的。” 他听见沙哑的声音。 手被放开来，“章雨涛”走向他的身后，步伐僵硬，一颤一颤的，他抖着身躯，没敢回头，亦不敢进宿舍。 “明灏，你怎么站在这？” 直至身后响起赵佳成的声音。 接着是黄铮的：“你不是让我们去接你吗？保安说你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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