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玉,你是判官,这事你怎么会不知道,生死薄上不都写着的吗,比如张三偷了王四家的尿壶,王四以为是李二偷的,于是一砖头砸死了赵五,那赵五就拖家带口到了我的枉死城!” 崔判官摆摆手,“生死薄哪记录那个,我这只记生死!” 纪慕人一听,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王四为何不砸李二,要砸赵五?” 青年回过头,笑起来,他朝纪慕人走来,一手揽过纪慕人肩膀:“这事说来话长,那李二是王四的小情人,赵五又是李二的丈夫,这一砸不是刚好抱得美人归了?” 纪慕人被人揽着不太自在,加之香味实在浸脾,有些反胃...... 纪慕人对香料颇有研究,却不知这到底是哪一种香料......他想脱身,却见青年一张秀面凑了过来,鼻尖几乎触在他脸上,“你真不是扶樱吗?” 一个大男人贴在自己身上,着实不合适,纪慕人赶紧推开他:“我真不是。” 香味挥之不去,纪慕人浑身不舒服。 “也是,要真是扶樱,你刚才就该一掌拍死我了。”青年抱手笑起来,“普天之下能离扶樱这么近的,只有——” 他说着,转身看萧岁温,“萧”子还未说出口,意料之中,他又无法开口了,青年跺脚,暴跳如雷。 “什么时候出发?”萧岁温走近纪慕人。 “啊?”纪慕人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埋酒村。”萧岁温站在纪慕人身前,纪慕人才发现,这人是真的高。 “现在?”他脱口而出。 萧岁温直接转身,道:“那就别耽搁了,走吧。” “您,您,您要出地府啊!?”崔判官颇为担心地问道。 “这里的事,暂且交给司徒大人。”萧岁温站定,微微转首,道:“今日有不干净的东西混入地府,这事忘记同知司徒大人了,劳烦去查一查。” 被唤作“司徒大人”的青年,“嗯嗯嗯”地摇着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萧岁温也不给他解开,直直出了判官殿。 纪慕人朝崔判官作揖,又看了一眼那青年,青年气冲冲地望着萧岁温,见纪慕人看过来,又叉着腰冲纪慕人笑起来。 纪慕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甩了甩头,转身跟着萧岁温走。 低头才走两步,就撞进了萧岁温怀里,他一惊慌,直向后跌,被萧岁温拉了一把。 纪慕人呆呆望着萧岁温,见他喉结颤动起来。 “忘记说了,过几日天界财神会下地府,若我不在,就......” 崔判官低着头,想着阎王爷终于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了,接待天界神官,不仅面上可以炫一把,还能从中捞得人际上的好处,美哉美哉!他笑呵呵低着头,就听阎王爷道:“就把他拦在外面。” 判官笑的很难看。 纪家随处可见财神爷的画像,雕像,纪慕人也常拜财神爷,或许是对财神太过熟悉,一听财神爷要来,算盘脑袋纪慕人倏地抬头,对萧岁温道:“我们不能赶在财神爷来之前,回来吗?” 萧岁温还拉着纪慕人的手臂,他垂首道:“你还想回来?” 纪慕人捣蒜点头,“如果能见到财神爷,就是减我几年寿命都好!” 萧岁温脑中浮现出过往一幕又一幕,不好的感觉像藤蔓般爬上心头,他手上渐渐用了力,没发觉纪慕人蹙起眉心。 还是禾娘一把掰开萧岁温的手,心疼地揉着儿子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纪慕人手臂上的一圈红。 萧岁温忍住了说“不准见”的冲动,低沉着道:“可以。”
第6章 纪慕人和禾娘并肩走在羊肠小道上,萧岁温就跟在后面。 禾娘依依不舍,出了这条路,她就过不去了。 “儿子,你真的要去那地方吗?娘好不容易找到你,娘不想再失去你了。”禾娘眼中泛泪,说话声有些颤抖。 禾娘没比自己长几岁,被叫儿子实在滑稽,但纪慕人也从来没被谁这样在意过,他转身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禾娘,我会把你真正的儿子找回来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禾娘前半句没听进去,一直点头,“好好好,娘一定等着你,等着你......” 告别了禾娘,二人走出了羊肠小道,这其实是一条投胎之路,但也是离埋酒村最近的路。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纪慕人微微低着头,瞟了一眼萧岁温的衣摆。 如果是谈生意,他可以滔滔不绝,现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纪慕人不得不找话题,这话刚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萧公子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话刚问出口,纪慕人就后悔了,觉得这话问出来,就好像他想瞧瞧对方长什么样子似的。 他赶紧又补了一句:“我见这里许多人都戴着这样的面具,禾娘说过,你们是负责去人间带人的,是带什么样的人?” 萧岁温道:“将死之人。” 纪慕人生性敏感,见对方只答了四个字,想必是不想闲话,于是纪慕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做这样的事真是辛苦了。” “但我不是。”萧岁温忽然站定身子,转过头,纪慕人也跟着停下来。 萧岁温道:“戴青鬼面具的都是‘送行者’,他们负责去人间接触将死之人,审判之后要么放行,要么带入地府。” 纪慕人不知为何,听着这话,想起自己的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太好,一到冬天咳喘不停,照这么说,祖母也会遇到“送行者”,也会去往地府,与他天人永隔,他抬眸问道:“放行?放行是继续活下去的意思吗?什么情况会放行?” 萧岁温顿了一下。 因为放行的情况少之又少,送行者每带一个亡魂进地府,就会多一分工钱,虽有放行之权,却很少有放行之例,他斟酌后道:“若将死之人有不能死的理由,送行者便会放行。” “不能死的理由。”纪慕人低下头,想着祖母能有什么不能死的理由。 正想着,一个鬼面从另一头走来,身前绑着一个少年,从两人身旁路过。 那少年经过纪慕人时,扭头看了一眼,纪慕人见他脸上有一快红斑,像是胎记。 少年又盯着萧岁温看,大概是想不通,同样是被鬼面带来地府的,为何纪慕人就没有被捆绑,他抗议似的挣扎了一下,被身后的鬼面抽了一鞭子,“别乱动!进了枉死城随你怎么动都行!” 那少年有些脾气,也有胆量,他龇着牙,转过身对那鬼面吐了口水。 纪慕人皱起眉,他断不能忍受祖母被鞭子抽打,他拉起萧岁温的衣袖,道:“这个规定是谁定下的?是这地府最大的官吗?若向他求情,他会网开一面把人放行吗?” 萧岁温低头看了一眼纪慕人的手,问道:“放谁?” 纪慕人又一想,生死是常理,岂能违背天地之道,于是摆摆手道:“罢了,我们快些去埋酒村吧,萧公子也好尽快查案。” 萧岁温左右看了看,道:“闭眼。” 纪慕人听话的闭上眼,等了一会儿,发觉手指被人触了一下,紧接着,冰凉的手掌覆了上来,与他十指相扣,纪慕人全身一颤,僵在原地不敢动,萧岁温察觉他的异样,温声道:“手指放松。” 纪慕人喉结滚动,轻轻屈了下手指,指腹搭在萧岁温手背上,一股暖流从萧岁温掌心传来,顺着纪慕人手臂流向全身,被另一种温度侵入,纪慕人不适应地皱起眉。 四周起了凉风,这风撩起了他的衣袍,贴着纪慕人身子向上绕,将他带离地面。 纪慕人脚下一空,吓了一跳,手紧紧攥着萧岁温。 萧岁温手指轻抚纪慕人手背,就这么两下,纪慕人又落回地面。 “好了吗?”纪慕人紧闭着眼,悄声问道。 萧岁温没有回答,耳边传来另一个声音,“这位小哥,劳烦抬抬脚,你踩着我的裤带了。” 纪慕人一听睁开眼,瞧见一男子站在两步之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拉着腰间一根长到离谱的裤带,那裤带的另一端就在自己脚下。 他赶紧抬脚,“不好意思......” 纪慕人闻见一股不太好说的味道,顿时明了这男子方才在做什么,他低下头,屈指抵在鼻尖上。 那男人一圈一圈绕着裤带,眼睛瞧着纪慕人,又看看他的手,再看看纪慕人身后。 男人嘴角抽了抽,怀疑似的又盯着纪慕人的手道:“二位是来埋酒村买酒的吗?” 纪慕人才反应过来,萧岁温还牵着他! 怪不得这男子眼神怪异,他赶紧抽回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身介绍道:“啊,这位是——” 看见身后之人,纪慕人傻眼了。 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少年双眼细长,眼尾拉出锋利褶皱,那褶皱延出去的地方长了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有些妖艳。 少年望着纪慕人,扬起明朗的笑,唇角线条十分好看:“怎么了?” 那声音俨然还是萧岁温的,只是多了几分明亮。 “这位是我的弟弟。”纪慕人说着胡话。 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回身对那男人道:“我不是来买酒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男人自顾自好不容易绑好了裤带,这才扛起放在一旁的扁担,道:“什么事啊?要问配方我可没有。” 纪慕人摆摆手,“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请问您听说过叫”禾娘“的女子吗?” 男人皱起眉头,见来人不是买酒的,加之近日频频发生怪事,对眼前这对不好言说的人更加警惕起来,他没好气道:“切,不是买酒的就快滚,外人别进我们埋酒村,不欢迎!” 纪慕人愣了愣,他抬眸望见埋酒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支着白灯,又见这男人身着白衣,才反应过来,他深觉有愧,又附身道:“实在不好意思——” 腰刚弯下,一阵风从耳旁掀过,只见萧岁温身影一晃,就走到那男子身后,他抓着男子肩膀,把人扯回来,道:“我这哥哥问你话,你就好好答话。” 萧岁温看似没使什么力气,却捏的那人弯下了腰,涨红着脸喊着:“杀人了,救命啊!!!” 纪慕人见状,赶紧上前劝道:“萧......” 不知为何,萧公子是喊不出口了,他舌尖一转道:“岁温弟弟,快放开这位大哥。” 萧岁温转回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松了手,道:“哥哥叫我叫的好亲切,但未免太过亲切,我受不起,喊两个字便好。” 纪慕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见那男人疼的直捂肩膀,十分惊恐地望着萧岁温,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他十分抱歉道:“我这弟弟手劲儿有些大,对不住了,您没事吧?” 那男人十分忌惮萧岁温,他躲在纪慕人身后,道:“你要找的人我不认识,但你可以进村找村长,村里几代人的名谱,活的死的他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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