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让夷抵着他的锁骨:“那个时间天已经大亮了,刚好有一道光斜着照了进来,就落在我身上。” “可能是它在和你说再见。”祝知希拍着傅让夷的后背,轻声说,“不要伤心,看到你难过,它在天上也会着急的。” 傅让夷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已经很好了。” “嗯?”祝知希没明白。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它了,以为它也不会记得我。”傅让夷抬起脸,看着祝知希,“可是它竟然一直都记得,最后还能见上一面,看到它长大的样子,还陪着它玩了很久,虽然是梦里。这样就够了。” 祝知希听得心头一酸,抿了抿嘴唇。 傅让夷吻了吻他的额头:“而且,你还在这里。” 他的语气听上去理智又豁达:“接受别离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课题。天平的两头都是我希望留下的,但万事难两全,所以小狗跳了下去,它好像在告诉我,这是一场演习,让我好好珍惜。” 人生在世,失去是必然,但死亡会将活着的人栓得更紧。 祝知希点了点头,又问:“傅老师,你有看过《晦涩悲伤词典》吗?” 傅让夷摇头。这一听就是会百分百吸引祝知希的书名。 祝知希解释说:“我们平时不是会有很多伤心的时候吗?情绪是很复杂的,现有的词汇根本不够表达。于是有一个人,他结合了各种语言,创造出来很多精确表达各种悲伤情绪的词。其中一个,我印象特别深刻。” “是什么?”傅让夷问。 “一种咒语,用来纪念深爱的人或事物的离去,念出来,就好像在正式地和它们告别,把这些美好的记忆留存在过去,然后走向新的生活。” 祝知希说完,清了清嗓子,声音很低、很轻地念了出来:“Solla, Solla, Solla.” 傅让夷眼角微微泛了点红。他靠上祝知希的额头,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咒语:“Solla, Solla, Solla.”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孩提时代,褪去成人的故作坚强,变回两个畏惧死亡的孩子,这个温暖的巢穴相互依偎,互念咒语,完成了一场特殊的庆祝仪式,然后拥抱,沉沉睡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们睡过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 护士进来做检查时,看到病房里的帐篷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了房间,靠近后,弯下腰,她看见了面对面搂抱着的两人,松了口气。 “手不会麻吗?”她小声自言自语,不忍心叫醒,决定晚点再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天都黑了,祝知希还窝在傅让夷怀里呼呼大睡,直到护士小姐进来,轻声把他叫醒。他脑子都是懵的,头发也睡得乱七八糟,就这样晕乎乎地离开了帐篷,跟着护士小姐出来。 “是有什么事吗?”他关上门,轻声问。 还没等护士开口,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吓得肩膀都抖了抖。 “还问有什么事?我倒是想问问你。” 一转身,他就看到祝则然拧成麻花的眉头:“大祝,你吓我一跳。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怕吵着病人,祝则然直接拉过脑袋睡得跟鸟巢一样的傻弟弟,到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才继续道,“你给我发的那个邮件什么意思啊?我这几天忙得头昏脑涨的,才看到,那视频你什么时候录的?什么倒计时,死不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嗯?”祝知希抬手,抓了抓脸颊,“视频……” 祝则然继续叨叨:“还让我给爸看,你想让我吓死他啊?神神叨叨的,祝知希,你不会是信了什么邪教吧!” 视频! 祝知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我忘了取消那个定时邮件了!”他追悔莫及,抬手拍打自己的脑瓜子。 祝则然愈发看不懂了,但还是伸手抓住了弟弟的手腕:“停停停,本来脑子就有点问题了,还打,真打成智障了。” 祝知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胡编乱造,试图糊弄过去:“那个……我前段时间去报名话剧选角来着,那个角色吧,马上要死了,然后试镜的情景就是临死之前给亲人留一个视频……”他说完,挤出一个笑脸,露出小兔牙,“怎么样,我演得好吧?” “好个屁。”祝则然不客气道,“演点儿吉利的吧。” 祝知希连连点头:“行,我去演善财童子,你演我的财神爷!” 祝则然气极反笑。看他这样,也松了口气,看到视频时他吓得不轻,二话没说就找了过来,还以为自家傻弟弟这是没了小狗,大受打击,直接精神失常了。 看来还没到这程度。 “你吃饭了吗?”祝则然没好气问。 “没呢。”祝知希摇头,“你快给我点,我要吃牛排。” 祝则然:“……我欠你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电话给助理,让他订了祝知希爱吃的西餐,餐厅没有外卖服务,需要等助理取了餐再送来。 “再去别的餐厅买点清淡的,病人适合吃的。” 挂了电话,祝则然朝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说:“我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婿,还好吧?” “他哪里体弱多病了?”祝知希立刻维护起来,“他胸肌比你大。” “胸大就健康?”祝则然冷笑一声,“庸俗。” “你不庸俗。”祝知希翻了个白眼,“嫂子不长那样你上赶着拿你的脸碰瓷人家手掌心?” “祝知希你!” 祝知希吐吐舌头:“别这么生气啦,气坏了身子更抓不着狐狸啦。”想到反标记的事在AO之间更常见,他忍不住提醒,“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跟我家傅老师一样,突然厥过去都没人知道。” “管好你老公就行。”说到这个,祝则然又想起什么,冷笑一声,“你猜我昨天接谁电话了?” “谁?”祝知希眨眨眼。 “傅让夷他爸。” 祝知希莫名:“他给你打电话干嘛?” “让我帮忙约叔叔出来吃饭,他们傅家的企业最近好像出了点事儿,想找咱叔帮忙解决,这事儿我之前就听说了,傅家还忙着转移财产,想把小儿子送出国去。”祝则然说着,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没想到他电话都打我这儿了,多奇怪啊,我也没惯着,直接就说:呦,出这么大事儿呢,怪不得你家老大都住院了也没人来看一眼。” 祝知希听完,也和祝则然摆出一模一样的表情:“然后呢?你帮他们了?” “我说了个活话,说可以帮忙问问,毕竟他们是傅让夷的爹妈。” 祝知希却说:“那也不必,以后别管了,事情只要不牵扯到傅老师就行。” 兄弟俩正聊着,走廊忽然走来几个人,穿得倒是普通,可仪态却很不寻常,步伐惊人得一致,尤其是领头那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模样板正,表情严肃。 祝知希只是瞥了一眼,但一回头,发现祝则然一直在盯着看。 “你看什么呢?” 祝则然眯了眯眼,语气有些惊讶:“这不是……孙秘书吗?” “孙秘书?”祝知希并不认识,但他知道,能让祝则然诧异的人,绝对是大人物。 “穿着便服差点儿没认出来……他怎么来这儿了?”祝则然很是纳闷,嘀咕着,见对方在其中一间特护病房前站定,抬手准备敲门。 他愣住了:“那不是傅让夷的病房吗?” 作者有话说: 天堂的雪球挥舞着小爪子:所有人,Solla,Solla,Solla!
第80章 重获新生 从祝则然的口中,祝知希得知,这位孙秘书原来就是霍平的生活秘书。的确是个大人物。 “他爸来找他了。” “爸?”祝则然又懵了,“不是,他哪个爸?” 来不及多解释,祝知希小跑着回到病房前,向来人解释了傅让夷现在半封闭治疗不能探望的状况,一口气说到最后,他才忽然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于是又补充道:“我是傅让夷的伴侣。” 孙秘书见到他,表情立刻没了方才的严肃,伸手同祝知希握手:“你好,祝先生。” 祝知希一听,有些惶恐:“您知道我?”他回握住对方的手,看到祝则然也过来,于是介绍说,“这是我哥。” 孙秘书点头,微笑着和祝则然握手。 “小贺提过。贺雪尧。”孙秘书解释说。 “提过我?”祝则然眼睛都睁大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属于他的清澈感。 祝知希却很想翻白眼。当然是我啦。笨。 孙秘书笑了,用手掌指了指祝知希的方向:“我的意思是,他提过傅先生已婚的事。则然,我们不是之前就见过几面吗?” 祝则然为自己的一时犯傻感到无语,只好假笑敷衍过去。 孙秘书看向祝知希,继续道:“贺雪尧强调说,是因为祝先生你,傅先生才愿意接受这件事。我们也是通过他得知住院的事,但霍先生事务繁忙,只能委托我第一时间赶过来,我不知道这是半封闭治疗,唐突了。”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祝知希连连摆手,“您叫我小祝就行,不然叫我哥则然,叫雪尧哥小贺,又叫我祝先生,我感觉都差辈儿了。” 孙秘书听完笑了:“好的,小祝。” 他回过头,低声让跟随他来的人把带来的补品放下,又道:“是这样的,霍先生这次让我先过来,一是看看情况,和主治医生聊一聊,了解一下病情,另一方面,他还是非常希望能见一面,但怕直接过来傅先生会觉得冒犯,所以先让我过来动员动员,如果他愿意,霍先生会立刻安排好时间来看他。” 尽管都是极其礼貌的表述,可祝知希听下来,已然感觉到一个父亲迫切又紧张的拳拳之心。 见孙秘书表情有些为难,祝知希立马说:“放心,我来帮您动员他!” 孙秘书立刻松了口气,笑着道谢,还要把跟着的人都留下来,守在病房门口,祝知希觉得实在太夸张,最后讨价还价,只留了一位,还是个Beta。 Beta居然能长这么高…… 孙秘书离开时,祝知希想去送,然而祝则然拦住了:“你进去吧,万一我弟婿见不着你着急就不好了。我帮你送孙秘书。” 祝知希在心里翻白眼。这家伙八成又要谈生意了。自己刚刚不小心脱口,提了一嘴“他爸”,加上孙秘书说的那些话,祝则然这么鬼精一人,估计是已经起疑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祝则然快步走到和孙秘书并排,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刚刚您提到贺雪尧,他最近还有在和您联系吗……” 没救了。祝知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旁边穿着便服的警卫员瞥了他一眼。 “没事。”祝知希笑了一下,解释说,“我这是在拍我家祖传的恋爱脑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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