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遇到电波如此合拍的人,很快就能理解对方的思路,甚至不用说完话,他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只不过…… 冉步月有点尴尬地问:“对了,好像忘了问,你叫什么?” 对方也怔了几秒,大概是觉得他们这种不知姓名便彻夜畅聊的情况很滑稽。 正此时,一个卷发女孩推门而入,丢下书包,吹了声口哨:“Wow,居然有比我更早的人。Shu,是你吗?” “我叫舒枕山。”舒枕山的声音和她重合。 冉步月说:“好……我叫冉步月。” 女孩远远看到舒枕山,叫了句“我就知道是你”,大步走来,好奇地问:“Shu,你昨晚逮到小耗子了吗?” 冉步月突然脸红,又想把自己缩起来:“抱歉,我不应该未经允许使用你们实验室的东西……” “逮到了。当当!”舒枕山抓住冉步月的转椅靠背,献宝似的把他推了出去,“现在他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 女孩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张圆了嘴:“哇——噢!” 就这样,冉步月阴差阳错地加入了机器人社团,并且成为了一段传奇。 因为他是社团史上唯一一个免面试加入的成员,免试理由是和主席大人共度了一夜春宵。 当然,“春宵”指的是拉着President Shu激情讨论了一晚上外骨骼的机械运动学与自由度优化。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舒枕山的感情确实有点雏鸟情结的意思。他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帮助自己、引领自己,成为那段时光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至于后来是怎么友情变质的,冉步月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 好吧,他小声为自己辩驳一句,环境因素也有三分。 时间再往前推,到美国的第一个月,冉步月就被文化冲击的大浪打翻在了沙滩上—— 他的室友是位美籍印裔小哥,戴眼镜,学化学的,专业书堆了满床。 因为两人对学术的痴迷程度不分上下,冉步月和他相处融洽。 直到有天傍晚冉步月照常回来,推开寝室门猝不及防看到两副交缠的男女肉i体,吓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舍友赶紧和他说抱歉,事出突然,忘记提前和你说一声。 冉步月侧开眼说“没事”,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门外。 舍友愉快地扬声问:“Ran,那你要不要一起来?” 冉步月吓得砰一声把门摔上了。 后来舍友规矩了很多,每次带人回来之前都会和冉步月发消息,告知他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甚至很自然地分享细节,比如昨天那个是拉拉队长做得很爽但和她聊不来,今天这个只看了电影没做成但很有共同语言。 显然,舍友同学每次带回来的女孩都不一样。 冉步月逐渐从惊吓变成接受,心想这可能就是文化差异。 某次和室友聊天的时候,冉步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换女友换得这么勤? 舍友睁大眼睛,说噢,她们不是我的girlfriend,我们只是friend with benefit,其中只有一个在和我约会,逛逛街聊聊天上上床什么的,但我们对彼此不做承诺,她也有别的fwb和约会对象。 一堆冉步月没听过的词,但也挺好理解,说得糙一点,就是炮i友嘛。 这在美国很普遍吗?冉步月问。 舍友疑惑地反问,难道不应该这样嘛……?你们那里是怎样的? 我们那里是怎样的? 冉步月想回忆,但大脑强烈地抗拒回忆。 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与谁建立过亲密关系,他甚至不明白怎样与人正常相处。 在高中国际部光可鉴人的豪华卫生间里,一群人狠狠拽着他的长发,剃掉了他所有的头发,血顺着光秃的头皮往下流。他们骂他“娘”,“贱”,“乸型”,“灾星”,“死基佬”,要他滚回贫民窟。老师们对此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敢出手管。 从那以后,冉步月再也没有留过长发。 来到这所大学,身边的人似乎都很自由,你可以享受单身生活,也可以和刚认识两分钟的人接吻,不论性别。 人与人之间,是不是不一定只有暴力与压制,还可以共享欢愉? 冉步月不确定。 他像一台机器,观察身边人的生活,再进行拙劣的模仿。 他的实验对象,是一个在半夜逮到他犯错的学长,叫舒枕山。 后来,看着台上长发男生潇洒的表演,冉步月不小心说出了自己曾留过长发的过往,这很奇怪,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或许是因为这次站在身边的人是舒枕山。 令冉步月震惊的是,舒枕山竟然说“你留长发会很好看”。 那一刻,冉步月突然想跟舒枕山上床。 ——这样想对不对?这是不是正常人的想法? 不管对不对,冉步月勇敢地冲了。 其实在草坪派对上,他已有八分醉意,所作所为完全不受控制。方巾代表什么他早已忘记,只是觉得舒枕山满头是水,性感得溺毙。 再次令人震惊的,舒枕山慷慨地满足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渴求。吻了他,睡了他。 做到后面,冉步月哭了。 舒枕山俯身吻掉他的眼泪,跟他说“我轻点”。 但其实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从未有人那样温柔地抚摸他的长发和身体,给他一种值得被爱的错觉。 尽管只是friend with benefit,但冉步月已经很满足。 ——虽然后来,冉步月再再次震惊地发现,居然是舒枕山比他更早认了真。 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是注定没法一起走下去的。 如果能早点知道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冉步月当初绝不会去招惹他。 比起惨烈落幕,他宁愿从未开始。
第8章 天神下凡 约好看房的前三天,冉步月接到了李曜秘书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周末到公司参观,并且对没有安排在工作日表示了歉意,曜总实在抽不开身。 一看行程,正好和去科技园看房的日期冲突了,冉步月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李曜。 房可以随时看,和大老板见面的机会却不常有。 冉步月打电话给砚川商管的负责人,说自己有事来不了,问方不方便换个时间。 年轻的负责人很快说“方便方便”,又问冉步月想改到哪天,改成什么时候都行。 冉步月翻看日程表,说了个下周的时间,那边一口答应了,说冉先生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冉步月总感觉小伙子的语气比之前更殷勤,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太上来。 电话那端,年轻人面带愁容地撂了电话,问领导:“怎么办?如果VIC跑了,我们整条team是不是都要被炒鱿鱼?” 领导也愁啊,前几天,他接了个内线电话会,居然是砚川商管板块的顶头老大亲自打下来的,劈头就问,最近有没有一个姓冉、电话号码为xxx的客户咨询租用办公区的事。 一查确实有。 老大温柔地下达命令,说他呢,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客户,至于为什么这么重要呢,你们不用管。咱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把他拿下,拿下了有重赏。回头给你们发一份资料,带他去看这几个选址,重要的宣传点都写在文件里头。 他还详细问了冉先生约的什么时候看房,嘱咐说如果时间有任何变动,直接跟他说,不用通过秘书。 整个团队战战兢兢地领了旨,不知道这位冉先生是何方神圣,能让商管部头头亲自下凡。 听他的意思,这任务是从更高一级传达下来的。他头上还有谁?只有他们集团的大大大老板了。 冉先生和舒总有什么关系吗?大家也不敢揣测,反正把他拿下就能有大笔奖金,现在冉先生就是他们的财神。 大家躲进茶水间里聊八卦,开玩笑地猜,他们可能是被卷进某本霸总小说里的可怜牛马工具人。 这不,财神爷打电话说要改时间,众人岂敢怠慢,挂了电话立刻给部门大佬汇报,说冉先生周末有事,另约了下下周。 十五分钟后,舒枕山得知了冉步月的计划变动,不太在意地说了声“好”。 - 周六,冉步月来到曜石汽车总部,早已等候在楼下的秘书带他刷开高权限电梯,直接来到了李曜的总裁办公室。 李曜比上次的穿着更休闲,敞着西装外套,随和地招呼冉步月来坐,要他别拘束,就当好朋友闲聊。 上次晚宴聊的内容有限,这次在自家地盘,李曜显然放开了,从公司历史到未来展望,思路清晰,技术过硬,很有自己的想法,还带点小幽默,两人聊得挺愉快。 总之,冉步月觉得这人还不错,项目也算有趣。 最令人犹豫的地方是,李曜想邀请冉步月直接入职他们公司做设计总监,这和冉步月自己开工作室的计划背道而驰。 李曜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冉步月需要再考虑一下,李曜对此表示理解,叫他不要有压力。 午饭吃得宾主尽欢,冉步月正打算告辞,李曜笑着问:“冉老师下午有空吗,想不想去海边转转?” 冉步月礼貌笑笑:“多谢曜总邀请,我下午打算……” “我前阵子找弗拉维奥先生设计了一艘游艇,泊在莫士湾,离这儿不远。你或许有兴趣看看?”李曜不紧不慢地说。 冉步月眼睛睁大了些。 这位老爷子是个很有名的意大利工业设计师,半隐退很久,没想到李曜能请到他做私人设计。 “当然,如果冉老师下午有事就算了,下次再来看也可以的。”李曜很通情达理。 冉步月很坦诚:“和弗拉维奥先生的作品相比,其他的事情都不算重要。” 李曜爽朗大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驱车来到莫士湾,阳光灿烂,碧波荡漾,李曜戴上墨镜叹了句:“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 冉步月嗯了声:“太阳很好。” 正值初春回南天,成日阴冷潮湿,今天却放晴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冉步月看到了大师亲手设计的游艇,着实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得到李曜的允许后,冉步月在游艇里左看看右瞧瞧,逛得非常入迷。 等冉步月回过神来的时候,游艇已经启航,飞驰在开阔无边的海面上,海风清凉扑面。 李曜问:“怎么样,来这一趟值吗?” 冉步月摸着船体,还沉迷在大师的作品中:“特别值。” 李曜笑了:“那就好,你喜欢就好。” ? 冉步月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李曜。 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曜站在摆满酒的吧台边,弯着眼睛看向他,问:“想喝点什么?我给你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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