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了,两人慢慢地吃着,间或说几句话。 顾君酌放下筷子,端起茶水清清口。 他吃了不少,不知道是今天的菜确实合他的胃口,还是顾锦城说的话让他心里面松快了不少。 他没想过顾锦城会说那样一段话,还在顾家的时候,两人也不像寻常兄弟那样亲近。 他以为他是孤家寡人,没想到还有人牵挂,顾君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顾锦城一直看着他,看他眼睛红了,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顾君酌偏过头,把眼泪憋回去:“没有,不用。” 顾锦城没坚持。 缓了缓,顾君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的日记本呢?” 顾锦城:“不能给你。” 顾君酌顿时气急:“顾锦城,你耍我?” 顾锦城:“给了你,你就真对顾家没留恋了。” 顾君酌泄了气:“我……” 顾锦城:“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绝不会给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爸爸。” 顾君酌感觉心很累,半晌,颓然坐下,轻声呢喃:“哥……” 顾锦城应了一声。 **** 顾锦城把人送到楼下:“总麻烦人家也不好,我在水云榭有套房子,你搬那去吧。” 顾君酌打开车门:“不用了,我在这挺好的。” 顾锦城看着他,点点头:“行。上去吧。” 顾君酌:“嗯。走吧。” 秦羽趴在十六楼的窗户上往下看:“应该备个望远镜的,是顾锦城那个狗|逼的车吗?” 他看着疑似顾君酌的人走进楼里,赶紧跑到门口听声音。 过了一会儿,响起电梯开门的声音,他兴高采烈地拉开门:“回来了,有没有把他揍趴下。” 顾君酌正掏了钥匙准备开门,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 秦羽:“什么话?这我家诶。” 顾君酌关上门,拖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你下午不是走了?” 秦羽:“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谁知道顾锦城安的什么心。” “对了,日记本还你没?” 顾君酌摇摇头。 秦羽愤愤地碰了一下拳:“我就知道。那叫你干什么了?” 顾君酌走进卧室,躺倒床上,舒出一口气:“没什么,说我还是他弟弟,让我常联系。” 秦羽一脸见鬼的表情:“他没毛病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山鸡都变凤凰了,顾锦城都能成大好人了?” 顾君酌笑了:“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敌意?” 秦羽说道这个就来气:“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上回跟你吐槽的时候,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听?” 顾君酌:“哪回?” 秦羽急了:“就吃宵夜那回,哎呀,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哥他……” 顾君酌听着秦羽叨叨叨的声音,险些睡过去,想到自己身上都是饭味,他还是奋力爬起来:“行行行。他有病,他有精神病,我要去洗澡,能劳驾您让一下吗?” 秦羽跟到浴室门口:“你洗呗,别关门,我接着说。” 顾君酌反手关上浴室门:“滚。” 温热清缓的水流洗去一天的疲惫。 顾君酌擦着头发出来,秦羽已经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坐在床上打游戏。 顾君酌:“今天不走?” 秦羽头也不抬,手机里传出各种击杀的音效:“不走,陪你。” 顾君酌也走过来坐下:“那怎么不去另一个浴室洗,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Victory! 秦羽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爽!我这不是想借你的热气儿吗。” 一推门,热气扑面而来。 秦羽:“舒坦。” 顾君酌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擦头发。 洗完澡,秦羽穿着浴袍走出来,往床上一扑:“啊~累了,累了,睡觉,睡觉。” 顾君酌放下书,看着趴在他腿上的秦羽:“你睡这?” 秦羽:“有意见?” 顾君酌:“隔壁还有一张床。” 秦羽:“倒反天罡啊你,让主人睡客卧,我不去。” 顾君酌:“那当时就不要让我睡主卧啊。” 秦羽在床上扑腾着耍无赖:“主卧床大嘛,我不是想着让你睡得舒服点吗。” 顾君酌被他纠缠的没办法:“行行行,你爱睡哪睡哪,那总不能连被子也盖一张吧。” 秦羽心满意足地爬起来去隔壁抱被子。 顾君酌看他铺好的床不睡,非要跟自己挤一块,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折腾到现在,他也困了,放好书躺倒床上:“睡了,困死了,记得关灯。” 秦羽:“昂,你睡吧。” 顾君酌迷迷糊糊间感觉秦羽在旁边躺下来,一声轻响之后,眼前一片黑暗。 灯灭了。 几个呼吸之后,意识彻底坠入黑暗。 秦羽看着他月色中的睡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感觉到异样,顾君酌皱紧了眉。 秦羽收回手。 等了一会,顾君酌眉头舒展,重新陷入深眠。 秦羽抬起身,在他耳朵边轻声道:“晚安。”
第7章 一大早,赶走秦羽。 顾君酌穿好衣服,拿上u盘出门。 何博项目开展热火朝天,忙的抽不开身,让他去代一节大二的金融课。 马上就是考试周,所有的专业知识都已经讲完了,这节课说是复习,其实是划重点捞人。 何博出了名的温柔刀,考试周前的最后一节课,专门用来强调考试重点和出题范围。 是学校里面受欢迎老师第一档。 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每学期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可以说是整个学期出勤率的巅峰。 何博的课尤其如此。 顾君酌踏进教室,登上讲台,引起一片骚动。 前排有人小小声地说:“咱们这个课的老师这么帅的吗?” 出勤率可见一斑,老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君酌敲敲桌子,教室安静下来:“何老师有事,我来临时代一节课。” 教室响起一片痛苦的“啊”声。 顾君酌笑笑,举起一个u盘:“不用担心,老规矩。” 教室顿时响起欢呼声。 他慢慢翻着ppt,间或讲解几句专业名词。 顾君酌站在初学者的角度展开知识点,浅显易懂,所有学生不由自主地边记边点头。 只除了一个人。 一进教室,顾君酌就感觉有股视线如影随形。 逡巡全场,顾君酌心里“咯噔”一下。 张印。 和以前的顾君酌一样,也是私生子。 不过张家私生子的含金量远远低于他这个顾家私生子。 张家私生子数量众多,最大的一个今年33岁,最小的一个才刚刚两岁。 张印今年二十岁,可以说是上有大、下有小,夹在中间刚刚好。 如果只是安分当个私生子,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在张家做个透明人还是挺舒服的。 奈何张印相当有其他的想法。 顾君酌第一次和张印见面是在张家的家庭晚宴上。 那时,顾君酌八岁,刚刚回到顾家两年。 年仅六岁的张印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要和他联手,一起干掉他们的哥哥。 他的哥哥多,顾君酌的哥哥少,他吃些亏,先帮顾君酌上位。 等顾君酌踩着顾锦城的尸体上位,就利用顾家继承人的身份反过来帮他。 在张印的观念里,他们都是不受重视的私生子,顾君酌没理由拒绝。 事实上,顾君酌快要被吓死。 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跑。 张印没料到顾君酌居然拒绝他,当时大怒,拽着顾君酌的头发,把他扔下了水池。 张家宾客都在前厅,连保洁和园丁们都在前面帮忙。 没人知道后院发生了什么,六岁的张印冷眼旁观顾君酌逐渐溺入冰冷的泳池。 顾君酌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帮手,那就只有去死。 顾君酌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张印转身离开,下一秒,猛地被人一脚踹下泳池。 肺部空气越来越少,胸腔传来辛辣的灼烧感,双腿变得沉重,顾君酌没力气了,这里离前厅太远,没人听到他的呼救。 眼前逐渐模糊,呼吸也变慢了,顾君酌觉得自己在空中旋转,整个人都在下落、下沉。 一声巨大的水话在身边响起,紧接着,一股巨力猛然将他拽出了水面。 迷糊中,顾君酌听见纷乱嘈杂的声音在他周围盘桓。 “顾锦城推得我,我只是想下去救顾君酌。”是张印的声音。 顾锦城? 是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救了他吗? 顾君酌从医院醒来以后,曾经问过顾锦城,被他否认了。 顾君酌仍旧被差点溺亡的绝望环绕,以至于他以后看见张印,就会呼吸不畅。 这种症状,直到几年之后才缓解。 上了高中之后,他和张印已经七年没见了。 “老师,老师?” 顾君酌回过神,发现学生们都在看他,这页PPT已经停了很长时间了。 顾君酌歉意地笑笑,翻到下一页,学生纷纷低头做笔记。 只有张印,从始至终,一动不动地抱臂看着他。 张印居然是自己的直系学弟,也在何博手下。 他从来都不知道。 顾君酌强迫自己忽略张印的目光,不时询问抄写进度,终于挨到下课。 顾君酌婉拒了几个同学加微信的请求,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到一片无人的小道,顾君酌转过身,张印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张印:“好久不见,顾‘二’公子。” 甜腻腻的腔调,特意重音的调侃,顾君酌瞬间握紧拳头。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子。 想也没想,顾君酌上前一步,冲着张印就是一拳。 张印冷哼一声,迎了上去。 树枝扑簌簌地响起,片刻之后,顾君酌压着张印按到墙上。 张印舔了舔被打的嘴角,笑道:“不错嘛,看来,我现在没办法再把你推下泳池了。” 顾君酌眼神一闪,狠狠一拧,张印的胳膊发出难言的‘嘎吱’声。 张印终于收起他那副诡异的腔调,抽了一口气,阴恻恻道:“放手。” 顾君酌压着他:“张印,你想做什么和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掺和你们内斗的破事。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张印讥讽地笑道:“我可没跟着你,顾老师,谁让你一下课就往树林里钻,这可不是回家的路,你摆明了邀请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他的确是特意选了没人的小道走,因为张印一定会跟上来,有些事没人的时候更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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