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骆衍想起那个场景还会不寒而栗:“麻了,男同太他么开放了,还好我一把就给推开了。” 沈时雨难以启齿,一字一句:“.......‘她’是个男人?” 沈时雨丧失了语言功能,呆怔在原地,骆衍却如同想起什么,煞有介事:“所以,学长那时候一直不喜欢我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时雨无话可说。 如果有人恃强凌弱霸./凌别人,无论他再优秀,在他的心里都是恶劣至极的存在,那时候的骆衍,大抵就是这种形象吧,或许更糟糕。 沈时雨懊恼极了,他低着头:“骆衍,我真的很抱歉。” 骆衍想通前因后果后,倒是轻松起来:“没关系,学长不知者不怪,不用放在心上。 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 记忆清晰涌来,沈时雨站在骆衍的角度去看上个学期的每一次相处,全部都是他冷着脸,骆衍始终如一地尊敬着他,拿着自己的改了不知道几遍的报告,笑嘻嘻问他有没有进步。 不知怎么,他又想到了下午在新闻部看到的视频以及那辆坚定超车、为了救人悍不畏死的大G。 沈时雨恨不得穿越回去,他对一个赤忱明朗的青年做了什么? 房间内长久地安静。 就在沈时雨反复自责时,骆衍突然出声,他压着眼睛侧着脸:“学长,我眼睛又开始疼了。” 沈时雨的情绪被骤然打断,他站起身来,一边迅速翻找药瓶一边回头问:“疼得厉不厉害?” 骆衍唇角勾起,片刻,才悠哒悠哒开口:“这会儿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学长不用着急。” 沈时雨顿住。 骆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如他所愿,这么一打岔,他持续低落的情绪好了起来。 沈时雨看向骆衍,心软了一下。他拿着酒精、滴眼液过来,轻轻地、一圈一圈解开骆衍围绕在眼睛上的纱布条。 再次见到骆衍左侧眼尾的伤疤,沈时雨的心境截然不同。 这是来自生死瞬间的勋章。 沈时雨呼出口气:“我先给你擦伤口。” 他动作很轻也很缓慢,处理完眼尾的伤,又把滴眼液点在了骆衍漆深的瞳仁上。 骆衍没有告诉过沈时雨,这个滴眼液里加了进口药,刺激得要命,液体刚一进眼睛,就像是把小米椒粉洒在眼睛上,疼痛逼得他合上了眼帘。 足足二十秒,骆衍睁开了眼睛。 晕黄柔和的灯光下,他一眼看到朦胧的、沈时雨清隽素净的脸。
第9章 这是奖励吧。 骆衍迷糊又震惊地想。 过去一年里,他太熟悉这张脸。 沈时雨坐在新闻部办公室最靠窗的办公桌那边,他身体笔直,微微低头写文稿,纤细的脖颈稍弯,棘突漂亮而明显。他侧脸冷白锐利,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现在—— 骆衍强行与沈时雨对视,在模糊的视线里,他攫取到沈时雨眼底的复杂,里面流露几分柔和,像是春日里汩汩流淌的溪水。 骆衍眼睛都不想眨,他太过惊喜舒畅,以至于没发现渐渐黯淡的周围,等回过神,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十秒。 骆衍后知后觉,他现在用完药后能够看见十秒。 “骆衍,”沈时雨拍拍他手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骆衍哗地从另外一个空间回归本体,满脸迷蒙。 沈时雨不明白好端端的骆衍又发什么呆,他把手机塞到骆衍手里:“有人给你打电话。” 骆衍接过来,电话那头男生语气谨慎又跃跃欲试:“骆哥,周四下午金融学院和数学院篮球比赛,你过来给我们镇镇场子?” 骆衍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边,敷衍道:“我看不见。” “可是你以前每个院的比赛都看的。” 骆衍被男生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前二十年多少有点大病。他平常就应该和沈时雨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和那帮臭烘烘的男生玩个屁! 骆衍抬手蹭了蹭鼻尖,本来想推脱掉,架不住篮球队今年要招新,他作为副队长不能一点贡献都没有,最后答应下来。 · 沈时雨应骆衍要求,把从学校拿的东西规整好(实际上只有一本比脸干净的书本、一支电子笔、一对课堂睡觉必备耳塞),又顺带收拾了大少爷的卧室。 “我回学校了。” 窝在沙发上听博主打游戏的骆衍一咕噜爬了起来,他面带微笑:“学长,我想去洗手间。” 沈时雨一天之内先是知道骆衍失明的原委,后又解决了和骆衍之间的误会,对骆衍的宽容度指数型上升,所以他先后扶着大少爷去洗手间、帮大少爷洗头、给大少爷换游戏主播...... 终于,在他第四次提出自己要回学校、大少爷绞尽脑汁想给他派个活时,沈时雨明白了。 “想让我留在清河云溪就直说。” 骆衍:“.......” 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可耻,一下安分地坐直身体:“其实这是我们合同的问题,你就应该周一到周五带我上课,周五到周天和我一起住在清河云溪。” 沈时雨坐在沙发另一头打开自己的电脑:“你想多了,我还有别的工要打。” 骆衍嘴上不说,心里忿忿。 呵,我出十倍的钱! 沈时雨进入工作状态很快,他今晚事情少,在哪里都无所谓,而且他这周要写关于骆衍的报道,和骆衍待在一起其实会更好,毕竟他看到围着眼纱、明明很想打游戏却只能听个声的委屈巴巴的骆衍,更能想到他救人受伤之前的肆意张扬。 得幸于此,他不到十点就完成了一篇精修报道。 骆衍在短暂的两个小时,大概已经换了百八十个博主了,他打着呵欠:“算了,睡吧。这博主枪打的和我现在盲打没区别。垃圾。” 沈时雨看他烦乱抓着头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引导着骆衍回到卧室,临出门,放了一杯水在他的床头。 · 第二天,纪楹早早开车过来了。 她打开房门,听见厨房里在动火,惊得花容失色。 这不省心的儿子,瞎了还玩火! 纪楹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蹬蹬蹬到了餐厅口,紧跟着看到一个挺拔单薄的少年围着她给儿子买的D家粉红少女心围裙,在那里煎蛋。 清晨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窗户,在他的周身围上一圈朦胧的光,看得她心里一阵舒畅。 她早已被自家好儿子驯化的心又跳跃起来,其实她一开始构想中的儿子,应该是这样温柔而坚韧的模样。 “时雨,要不你和宝宝一起跟我回老宅吧?” 沈时雨听到身后的声音,关火回头,看到纪楹站在厨房外,一双动人的眼睛里满是期许。 “啊?”沈时雨没听清,他端着锅铲,“阿姨,我给你也煎一个?” 纪楹感动极了,她点点头,继续道:“时雨,你想去我们老宅看看吗?那里有很多新闻学家的手稿,还有他们的做过的重大新闻记录。” 沈时雨不知道纪楹为什么给他说这些,但他看到骆衍扶着墙慢慢走到了餐厅。 骆衍手搭在他妈妈的肩膀上,笑得灿烂:“学长,听不出来么?我妈想招募你做她儿子。” 沈时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干脆笑笑,给纪楹煎了个完美的蛋。 纪楹想带沈时雨回骆家老宅完全出自于真心,吃饭时还又邀请了两次,只是沈时雨还有事,就委婉拒绝了。 吃过早饭,沈时雨离开清河云溪,去了医院。 对于津江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沈时雨比一些新入职的护士姐姐都熟悉。 他走进大厅,径直去了七楼心内科。 心内科住院部安静,来往的护士小姐姐们步伐迅疾且轻盈。 其中一位看到沈时雨过来,像是遇见熟人,朝逆光的走廊一指:“时雨,你妹妹在42床。” 沈时雨道过谢,朝走廊深处走,他视线一一掠过病房门口的患者信息牌,直到某个病房。 他没有立即推门进去,而是从病房门上竖着的玻璃窗口向里探看。 津江市人民医院床位紧张,一间病房三个患者是住满的,他妹妹运气不错,住到了她最喜欢的靠窗位置。 “妈,清圆。”沈时雨推开门。他说话很轻,怕吵醒另外两个床位的小姑娘。 夏薇看见沈时雨,笑着站起身来,宠溺地指了指倚靠在病床上画画的夏清圆。 “你两周没回家,清圆都生你气了。 沈时雨一贯疏冷的气质在妈妈和妹妹面前全然卸了下来,自从爸爸沈恒走后,他就必须承担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只是有时候,他也需要和妈妈妹妹贴在一起,寻求来自精神上的依赖和支柱。 “好了,哥向你道歉。” 沈时雨揉了一把夏清圆柔软的长发,夏清圆这抬起头来。 先天性心脏病联合心衰,使夏清圆比同龄十六七岁的女孩显得瘦弱纤细,她面容是不正常的苍白,嘴唇颜色却很深,过于明显的病态和她的花季的年龄,总让人扼腕叹息。 殊不知对于她而言,全都是多虑。 夏清圆扬起瘦弱的小脸,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她拿着自己的画板,戳戳沈时雨让他看。 是一副天空的素描,就坐在她的病床上位置,画的是病床外的天空。 沈时雨心里一酸。 半晌,他轻笑着开口:“画画技术有进步。” 夏清圆被哥哥表扬了,有些“那可不是咋地”的骄傲,她把画板放在床上,拉住沈时雨的手:“哥,你最近打工累不累?” 沈时雨一家并不是津市人。 五年前,沈时雨的父亲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联合心衰,在南城就诊,或许是基因作祟,明明合理的用药方法和治疗手段,面对沈恒时,显得杯水车薪。 母亲夏薇没有办法,决定和沈恒到津市治疗,在这个期间,他们卖掉了南城的房子,花光了钱,最后没有留住人。 夏薇是温柔而坚韧的女性,她忍着悲痛处理完丈夫的后事,回到南城努力工作抚养和沈恒的一双儿女。 只是天不遂人愿,沈恒去世的第三年,她十四岁的女儿查出和父亲一样的疾病。 夏薇这次不敢耽搁,恰逢她儿子沈时雨以南城状元的成绩考上了津江市,她干脆辞去教师工作,一边在津江市工作,一边给女儿看病,与此同时,她才十八岁的、懂事的长子,开始了两年多全年无休的打工生活。 沈时雨摇摇头:“不累。” 夏薇削苹果的手一顿。 一年打三份工,还要挣国奖、省奖、写论文......怎么会不累呢。 她低下头,等把自责和心疼情绪彻底压下去,才笑着递给沈时雨一个削好的苹果。 沈时雨看出了夏薇的心思,他坐到床边,认真道:“妈,这次我换了兼职,真的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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