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应下来,岛上的人对此没有半点质疑,视之寻常地给我俩倒满两杯酒,松脂色的澄清液体,浓香扑鼻,夕阳下看起来像蜜。我礼节性地替虞百禁挡了,说:“他在吃药,不能喝酒。” “不能喝的去小孩儿那桌。”琉璃拿自己的空杯子跟他交换,“小孩儿”指的无疑是玛瑙。“你俩是双胞胎。”我说。 “我先剖出来的。” “哥你能喝吗?”容晚晴又问我。 “能。” 我看向杯子里的倒影。 “今天我高兴。”
第104章 我这辈子只喝醉过两次,上次是以为,一切终将结束,这次是因为,一切才刚开始。 我本身就不胜酒力,像虞百禁说的,喝多了皮肤会变红,像烂熟的桃子。醉态通常意味着放纵,无度,不体面,但唯独今天,我没有多虑,没有后顾之忧,喝到后来,半边身子塌在虞百禁身上,对面是跟我不相伯仲的琉璃,他和母亲,只是沉默着比肩而坐,他依旧有怨气,有迟到了多年的苦痛和孤独,借着酒劲,他大声地对女人发泄着什么,我没能听清,只看到女人眼中的慈悲,她摸了摸琉璃的头发。他第一次没有躲避。 他佝偻着后背,眼皮眨动,一滴晶莹的水珠淌过睫毛,坠进面前的酒杯里。 岛上的饮食少有荤腥,肉类以海鱼为主,水果和蔬菜居多,善用香料和腌制的手法,酒里也含有某种发酵的果香,甜中带酸,看似杀伤力不大,一杯杯顺着喝下去,后劲很快就追上来。 在我尚存一丝理智、没到烂醉如泥的阶段,我及时地放下酒杯,把它反扣在桌面上,表示自己已经饱足,不再贪杯。殊不知还是放得晚了,大脑下达指令,肢体执行起来却慢一拍,衣袖仿佛生出粘性,误将桌上的餐具扫落,掉进了桌下丛丛的阴影里。 我低下头查看,感觉脑袋又轻又沉,里面盛着一汪糖水,黏糊糊的,牵丝攀藤。我拍了拍虞百禁的手,示意他松开我:“有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虞百禁搂着我的腰,怕我摔倒,“我帮你捡。” 我说,你的良心。 他笑出声来。 他那时就知道我醉了。甚至,我自己都无知无觉,而他总是比我先捕捉到我,篡改了我,又把全新的我送还回来。 他和我一起钻到桌子底下,我的手按住掉落的勺子,他的手按住了我的手,单膝跪地,双臂前倾,穿插在我蜷曲的躯干间。我一动不敢动,手肘反弓、撑住地面,仿佛在野外被猛兽扑食,嗜血的獠牙近在咫尺,却只向我呢喃着缱绻的耳语。 “你闻起来很甜。” 他轻声说。 “我想尝尝。” 我没办法对他说“不”。 宽大的桌面如同伞盖,将雨点般细密的人声隔绝在外,朦胧而又失真,我还能听到琉璃在桌子上耍酒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玛瑙在教容晚晴读一个单词,听起来像蘑菇,蘑菇,容晚晴的小腿离我不到十公分远,长及脚踝的裙摆上打了一块亮色的补丁。我小心地避开她,任凭虞百禁吻下来——一点点,一点点应该不要紧。 他的确是在“品尝”。相比于亲吻更接近“进食”,吮吸着我嘴里残留的酒味。他喝的是果汁,有种柑橘类的酸涩,舌尖舔弄我的舌尖,贪婪地、循循善诱地索取,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他抽筋去骨,拆吃入腹,否则怎么会使不上力气? “别……” 所有的杂音都消散,我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和他萦绕在耳畔的吐息。 “我们回去吧。” 我的腿软了。 他把我从桌下扶起来。我将捡回的勺子放在桌角,勉勉强强站稳。餐桌上的欢声笑语中断了一晌,随后,容晚晴的声音响起。 “你们要回去了?” “失陪啦。” 虞百禁举起我的一只手,冲她晃了晃,“提前说晚安。” 我们往棕榈林的方向走去。容晚晴似乎是站了起来,对着虞百禁喊:“你会对他好的,你发誓!” 虞百禁亲了亲我的手背。 “I swear.” 他变得怪怪的。眼神,讲话的口吻,和他对待我的方式。夜幕降临在海岛上,周遭暗下来后,林间暮霭暝暝,晕染成一种淡紫蔷薇色。我问虞百禁:“你要带我去哪儿……安全屋?” “是的。” 他说,“我们会有自己的安全屋。” 走回那间没有门的小屋楼下,十几米高的外置楼梯底端,他抓起我的手、绕到他颈后,把我抱起来,两条腿离地,圈住他的腰。 “我又要说那三个字了。” “你慢点!” 他一只手抱紧我,另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三步两步蹬上二楼,呼吸起伏得分外生动。 “洞房喽。” 掀开垂挂的草帘,我们摸黑进入屋内,这间被容晚晴戏称为我的“婚房”、由我们亲手打扫和布置的房间,虞百禁将我放到床边坐着,转过身去,把床头凳上的蜡烛点燃,制造出微许的光亮。 “哪里安全了,”我说,“这里连一扇门都没有。” “但是有我在。” 他蹲在我脚边说,“我在你身边,有敌人也没事。”我说,我和你在一起很安全。他说,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不对。” 我摇摇头,趁他站起来的时候,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倒在床,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你想杀我。” 天旋地转。我闻见自己嘴里浓重的酒气,手也无力,根本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可他就那样顺从地安顿,躺在我身下,遭遇转折和横祸都不会面露惊愕之色,还有余裕扶住我跪着的双腿,温声说:“早就不想了。” 他举重若轻的模样时常让我感到窘迫。“那要是……再有人雇你来杀我呢?” 他坐起来,一脸正直:“肯定先回家通知老婆啊。我们联手把他做掉,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谁是你老婆?” 心口陡然一空,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噩耗。我来晚了?“你跟谁……” “你啊!” 我吓得打了个酒嗝。 脸烧得像烙铁,醉意也随之挥发了大半,险些从他身上跌下去,而他的臂弯牢牢圈着我,这次我能分得清楚:他是来爱我的,不是来杀我的。 “要不要亲自确认一下?” 脱掉的外衣坠到地板上,覆盖住摇曳的烛光。 “确认一千遍,一万遍都可以。” “你……” 我没说得完这句话,他便托住我的大腿往上一抬,连缀的亲吻从腰际延伸到胸口,手指扣住我的裤腰,往下拽,我的东西就顶在他手心。耳鬓厮磨之际,一点亮光晃过我的眼角,他沾湿的手上戴着婚戒,在我胸前吸了个红印。 “别分心。” 他含着我的耳垂说,“过了今晚才算是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黏糊放送。
第105章 那瓶混合着檀香、艾草和橙子皮香气的精油被他倒在手中,弄湿手指,探入需要扩张之处,他问我:“会不会冷?” “不……冷。” 我伏在虞百禁肩上,脸颊贴着他的脖子,感觉酒精正在透过毛孔,缓慢挥发,却没能带走我体内的燥热。贫乏的语言无以去形容,我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如此迫切的渴望,好像幽囚了二十多年的欲望,一朝被他尽数释放,从此就再也不甘于闭锁,“其实……有点热。” 但我仍想要贴紧他,想触摸他的每一寸肌肤,手伸进他的上衣下摆,攀附着他半裸的后背。一股酥麻感自脊柱中下段扩散开来,身体本能地向内挛缩,又被他掐住胯骨、手指弯曲着按压那一处,仿照交媾的律动抽送,搅弄出露骨的水声。 “你热得快要融化了。” “你干吗……用手……” 我几乎跪坐在他手上,腿间一片泥泞,腰窝也积了一层薄汗,口中逸出可耻的呻吟,他却还嫌不够似的,舌尖舔过我的胸口,含咬着敏感的部位。 “不喜欢吗?” 湿热的唇舌包裹住我,刺激得我弓起身子,看上去反倒像是在迎合他,忍不住凑到他右耳边骂:“真下流……” 他回了我一记黏腻的吻。 “真可爱。” 我被这该死的下流和可爱击垮了,射在他肚子上。像我们第一次做爱那样,他摸了摸自己,微微仰着头,鼻尖磨蹭我汗湿的鼻尖,说:“我喜欢你给我做标记。” “你管这叫标记?” 我脑中昏聩,摸到他胯间隆起的硬物——从刚才起就顶着我。“那我……也要。” 我解开他的裤子纽扣,一点点挪到他身上。他还说过,他喜欢我在他身上的样子。 那居然真的是一句荤话。疯子。 “慢点。” 这次轮到他劝我,两只手托着我的腰,慢慢往下沉。我说:“我不怕疼。我从来都……” “我怕。” 他额头抵着我的肩膀,发出一声既像是笑、又像是叹息的轻喘。“我怕你疼。别让我的愿望白许。” “不用你……哄我。” 我无暇思忖他话里的深意,酒醉的飘忽感抵消了大部分疼痛,残余的那些则掺杂快感,直直地钉进体内最深处,触电般的战栗遍及全身,我捂住他的嘴,“肉麻。” 下一秒就叫了出来,双膝重重地跪在粗布床单上,压得木床“嘎吱”一声低吟。他往上挺腰,嗓音沙沙的,夹杂在摇床和肉体碰撞的轻响之中。 “只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见不得他这副表情。略长的黑发垂至眉间,半掩着暗火般的瞳孔,深到要把我囫囵吞下去,牙齿绊着一点下唇,从不吝啬于引诱我,把我填满,用汹涌的爱意或是情欲。 “老婆。” 他知道他总能得逞。 “奖励我。” 我们在医院疗养那两周,某晚我梦到虞百禁。梦里的我是一名电影演员,拿过几项不咸不淡的奖,广为人知的角色是一位保镖,躲过了激烈的枪战和宿敌的追杀,最终却因重度抑郁而自尽,死得很讽刺。我的经纪人叫容晚晴,某天她带我加入一个新剧组,导演姓梁,不分昼夜地戴着墨镜,嚼口香糖,把剧本递给我,说,他要拍一部纪录片,有一些纪实的要素,荒诞的加工,情色的调剂和圆满的结尾。我问经纪人,怎么还有情色?容晚晴说,你要拓宽一下自己的戏路,来,这位是你的搭档虞先生。虞百禁向前迈一步,和我握手,微笑寒暄,场记打板,喊了一声“action!” 我们就坠入了爱河。 起初我没意识到这是个春梦。我们依照剧本一幕幕排练,对戏,拍摄,纠正对方的台词和不经意走漏的眼神,在精美又虚假的人工布景里接吻,缠绵。我们固然是严谨的,专业的,演得再投入,也不能在戏里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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