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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竹子 “我可以相信你吗？”好久，赵青竹才从紧紧贴着的布料中离开，小心怯懦的露出那张惊到发白的脸，水涔涔的眼眸半阖起来不敢与他哥对视，却还是鼓着勇气很小声的问道。 “可以。”赵岑冰认真的又说了一次。他牵住珠珠的手，粗粝的指腹贴上那块柔软的掌心，热气就很缓很慢的从看不见的角落欣欣然飘起，缠住赵青竹拧巴又敏感的心脏，让它悄悄的融化。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赵岑冰不厌其烦的告诉他。 赵青竹愣了下，牙尖顶着唇瓣将那块咬的泛白。他垂眸，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良久后，主动将五指打开，让赵岑冰能够完全握住。赵青竹深呼吸一下，抬起眼，扑朔的睫羽在对上赵岑冰视线的那一秒变成受惊的雀鸟，小鸟又悄悄收回炸出毛的尾羽，蹦跶几下，迎着他的目光很重的点头。 由深色玻璃透出的浅光，碎碎的落在赵青竹的眼底，比屋内的灯还要晃眼，惹的赵岑冰的视线有了半刻的凝滞。 “好珠珠。”赵岑冰低头，在赵岑冰的眉眼间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 “接下来想做什么？”赵岑冰起身，将一旁被握皱的书拿起，垂眸看向青竹的脸，将决定权交在他的手里，“继续念故事还是想说说话？” “.....”赵青竹面色犹豫，张嘴，闭上，重复好几次，细长的眉毛蹙起如同书页的褶皱。赵岑冰没有催，继续把玩着珠珠的指尖，指腹顺着他掌心的纹路轻蹭。终于，赵青竹抬起眼，很认真的问他，“你真的叫岑冰吗？” 赵岑冰在刚才的静默中想了很多，却还是因为珠珠的话而呆愣片刻，“是的。”赵岑冰说，在赵青竹的目光中主动补充道，“但你不叫青竹。” 赵岑冰的话提高了孙野短短几句的可信度，赵青竹抿唇，没吭声，赵岑冰仔细盯着他的脸，语气因此而变得干涩，“你会生我的气吗？” 青竹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着靠过来用脸颊贴了贴赵岑冰的脸，后者松口气，继续说，“但你确实是叫珠珠。” “珠珠是你的小名，你还记不记得？”赵岑冰抬手将青竹撅起的嘴角抚平，“你说珠珠听起来很可爱，所以让我们这么喊你。” 赵青竹摇头，脑海里是一片朦胧的灰，他抬眼看向窗台，灰蒙蒙的玻璃上落下点点瘢痕，一片迷潆，屋外好像又在下雨，阴沉沉的看不清楚，“那你为什么要叫我青竹？” “是因为你喜欢竹子吗？” 闻言，赵岑冰笑了笑，语气放松了些，亲昵的点了下珠珠的额头，“因为你喜欢竹子。” “小的时候，家门口有一片竹林，你很喜欢那里，说以后要当一棵小竹子和他们住一起。” “你说想变得和竹子一样坚强茁壮，以后长得和竹子一样高。” 赵岑冰在赵青竹醒来问他的第三秒，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赵岑冰又想起那个要站在凳子上，才能趴在窗台对他挥手的身影--软绵绵，轻飘飘，比浮萍还要脆弱的，一抿就化的身影。 “所以我想喊你青竹。”赵岑冰说。 赵青竹看着赵岑冰的脸，目光微顿，沉默片刻，应和了他的话，“我真的很喜欢竹子。” “你为什么要改我的名字。”赵青竹没忘记自己的问题，他将手从赵岑冰的掌心拿开，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指节纠缠交连泛起暖色的白，“为什么要改？”他在赵岑冰短暂的静默间又问了一遍，眨眨眼，呼吸变得急促，等待他的回答。 “对不起，珠珠，不要生我的气。”赵岑冰和他道歉，佯装镇定，短钝的指甲将手心戳出深深的红痕，“我不想你被别人发现了。” 赵岑冰嗫嚅着，话语却很清晰的一个个映入赵青竹的耳蜗，将他的耳根烫的发红，“我不希望大家发现你还活着。” “为什么？”赵青竹的心跳隐隐约约抽了一拍，他没有害怕，卷翘的眼睫扑朔几下亮出晶莹的眸光，“为什么不希望？” 赵岑冰叹口气，向来平静的脸浮现出轻微痛苦的神色，说话间，尾音都在颤抖，“我是你的哥哥。”他紧闭着眼，由着嘴巴说出当初尚未意识到的感情，“我不想和你分开。” 没有人会在意年少时随口说的一句话，连唯二之一的主人公都忘了。时间让一切都变成奇幻瑰丽的梦，赵岑冰却还要记得，舍不掉，忘不掉，又在此刻被揭开。赵岑冰不愿再想，闭上眼，忘记当初连自己都想不到的鬼迷心窍，只有重复的祈求原谅，“不要生我的气，珠珠...” 闻言，诡谲美好的喜悦变成迅速上涌的热血炸的赵青竹连脑袋都变成晕乎乎的一片，视线随着赵岑冰的嘴唇一张一合逐渐迷瞀，心跳不断加剧，赵青竹挺直腰，伸手捧住他哥因愧疚而悲伤的脸，“没关系。” 他低头，细密的吻连着不断落在他哥的脸上，喃喃着重复，“没有关系。” 赵青竹的眼尾因兴奋挑起一片漂亮的艳红，过近的距离让赵岑冰听见了他嘭嘭响亮的心跳。 赵岑冰擡头，看见一对隐隐透着喜悦，被泽润的水光潋滟的眼睛，恍然一瞬，跳动声停止，水液里浮现出赵岑冰的脸，他在此刻获得了很少有过的安心。 “我的，珠珠。”赵岑冰仰头，唇瓣相贴，让吻更加深入。 交缠的水声渐渐平息，从紧贴的唇舌间拉出一条晶莹的银丝。赵青竹的脸颊红红，喘着气，用手掌去推还要继续的赵岑冰，“哥，哥哥，停一下。” “我还有要问的呢。”得到想要答案的赵青竹恢复了以往的骄矜，忽视掉腰间滚烫的触感，他用手撑着床板，将屁股向后挪了几步，让自己缩在床角，顿了顿，吸了口气，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吗？” “不是。”没有犹豫，赵岑冰立刻给了否定的答案，“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赵岑冰始终弄不清自己在青竹心里的形象，借助那层宽厚忠讷的皮，赵青竹的反应却和理想中的不同。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赵岑冰低声询问赵青竹，后者抬起手，将脸半掩起来藏起眼睛，不去与他对视，讷讷道，“梦见的。” “梦都是相反的，珠珠。”赵岑冰有些无奈，戳戳赵青竹羞红的耳根，“下次有想知道的，先来问我，好不好？” 赵青竹答应下来，声音细如蚊呐，“我知道了。”他说着，又想起来些什么，继续问，“那父母呢？” “他们是你推下去的吗？” “如果是的话，”赵岑冰没有回答，转而反问对方，眉目间沉了深敛的郁色，“你要怎么办？” 赵青竹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又坦然，“你最重要。”他顿了顿，继续说，“只有你才重要。” 赵岑冰垂落的指尖滞住，喉结攒动，一瞬不瞬的盯着赵青竹的脸，半响，才回过神。 “是我做的。”赵岑冰将一切都揽了下来。时隔六年，面前的珠珠似乎什么都没变，明亮的，温软的，浑身美丽。也有什么变了，过去不曾做到的亲密接触，此刻成了比家常便饭还要寻常的存在。 赵岑冰不会忘记那个雨天，湿滑的山坡，逐渐衰败的求救，以及在看见他收回手时被惊悚绝望填满的两双眼睛。 赵岑冰只能来得及救下除赵青竹外的一个人。他伸出手，雷雨轰鸣，悲风阵阵，耳边却清晰的传来赵青竹细小的呻吟，就鬼使神差的收回手，看着连话都被吞没的两个人逐渐坠落。 被两个人带走的赵青竹，安全的被赵岑冰一个人带回来，就忘记了所有事情。尚显稚嫩的灵魂在他做出决定的那刻成熟，从去找赵青竹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定下来彼此破灭的结局。 赵岑冰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即使造成这样惨烈的结局也没有，忘记了也好，赵青竹以后不用为任何事情烦恼，不会遭遇任何危险，可以重新被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气氛凝滞片刻，赵青竹看着沉浸在思绪里的赵岑冰，再次开口，语气认真，“失忆之前，我一定很喜欢你，最喜欢你。” “你相信我。” 赵岑冰从静默中走出，听见赵青竹的声音，笑起来。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ww 第25章 释然 出现了比以往还要温馨的时刻，赵青竹蹲坐在赵岑冰的怀里，双膝相并，小巧圆润的脚尖搭在对方伸出的小臂上。赵岑冰伸手握住他的双脚，用自己的体温捂着，“要不要再穿件衣服？” “不要了，你给我暖暖。”赵青竹说着就换了个姿势，将脑袋搭上他哥的肩膀，半阖着眼。 赵青竹今天没有化妆，身上还是被柔软的甜香浸透。他吸吸鼻子，嗅了嗅赵岑冰的味道，突然开口，“我想换一种香皂了。” “为什么？”赵岑冰问他，语气带着些不会被珠珠察觉的意味，“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赵青竹用手指戳一下他哥的脸，“我要和你用一样的啦。” “好。”赵岑冰答应下来。 今天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赵青竹躺在赵岑冰怀里睡着前闲聊般的和对方提到，等再次醒来，就发现以往昏沉暗淡的房间里第一次透进来暖橙色的光。 赵岑冰在赵青竹睡着的时候将窗户的一小块拆了，换成透明色的玻璃。他又去架子上，将赵青竹还没用完的高级香皂拿下，换成他很久前犹豫很久才买下的普通皂。 被用的只剩一半的皂块只是在赵岑冰拿起去丢掉的路上，就染了他一手甜腻的香味。深棕泛绿的颜色像之前熬给赵青竹的中药，味道却比那个要好的多，至少赵青竹从未表示过嫌弃。 赵岑冰用力捏着皂块，直到手心被濡湿的一片滑腻，才收回神，将垃圾丢了出去。 “哥哥！”赵青竹醒来没看见赵岑冰，被惊讶之余没忘记立刻喊他，等看见他哥快步走过来，才挑起眉梢，加深尚未收回的笑，问他，“你怎么突然换窗户了？” 只有一块玻璃被换了，是赵青竹站起身，视线刚刚好能看见的一个位置，对着的是小路的正前方，旁边还有几颗郁郁葱葱的翠竹，这是赵青竹第一次发现。“屋里太暗了。”赵岑冰回答他，一边单手搂过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就去拿早就放在一边的棉袜，“先穿袜子，不然会冷，” “好哦。”赵青竹很乖的答应下来，然后在赵岑冰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很开心的对他说，“我以后第一时间就可以看见你回家啦。” “你以后回家都不用开门，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跑过去迎接你的。”赵青竹很自信的和他承诺。 赵岑冰愣了下，有一瞬间的没反应过来，迎上赵青竹的脸，又理解了，深敛目光柔和成浓稠的墨，轻声附和道，“好。” 为什么会突然换窗户？维持了近七年的城堡就这样轻易的被虫从内部蛀出来一个眼，轻易的如同戳破最后的那层薄薄的纸，唯一的守卫却没能发现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被腐蚀的。赵岑冰垂眸看向赵青竹扬起的嘴角，低头亲了一下，抱着他离开了房间，“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晚上想吃什么？”赵青竹在椅子上坐好，歪头想了想，“我要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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