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舒扬无奈地低头笑了。他的上唇线舒展开来,像是舒展的海鸥翅膀。 他的笑颜和平时拒人千里的气质全然不同,反而是干净透明的笑容。 简明庶没料到自己普通一句话还能勾出这么一个动人的笑容,险些有些看愣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从熄灭的血婴火堆上捡起黑布和黑风衣,信手拍了拍灰,掩盖自己的失态。 和预想中一样,无论是黑布还是黑风衣,一丝烧伤痕迹和烟尘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太好用了。”简明庶感叹道,“你不会是未来的人,穿越来的吧。” “你喜欢,风衣就留着吧。” 伍舒扬只接了黑布,他的唇角还残留了一丝方才那个干净的笑容。 “不瞒你说,我是正有此意。”简明庶幽默一笑,生怕伍舒扬反悔,迅速将黑风衣套在身上。 他回身,在一堆烧的焦黑的血婴尸体中,挖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一头卷曲的大妈爆炸头,玫红色的运动衣。 是朱大姐。 或者说,是朱大姐的“一部分”。 她身上被啃噬的一处好地方都没有,有些伤口毛毛躁躁的,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住之后又生生撕开。 简明庶又捡开了几只血婴,在朱大姐的身旁又露出了一只手。 “这是……” 简明庶皱起了眉头。
第14章 假人 简明庶手上加快动作,一会儿就从尸堆中又刨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女性,个头比朱大姐略微高上一点,头发半白。简明庶一眼看到她的红色T恤,圆领子磨得翻了毛边。 这是白面大姐! 不,更精确的说,这个是真正的“白面大姐”,比起那个一脸惨白的裂口大姐,尸堆中这个,更像个人。 简明庶从一堆横七竖八的血婴中摸着了这个真正的白面大姐的手,将她的手心翻开—— 三道血痕。 果然……其他人的血痕都会实时更新,只有那个诡异的白面大姐,她的手心一直是五道血痕。当时,简明庶还猜测,她可能早已死了,所以手心的血痕没有更新。 现在看来,那位诡异僵硬的白面大姐根本不是更不更新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神之挑战者。 想明白之后,简明庶的心莫名地乱跳了几下。他安排了刘中长乐他们回木屋,势必要遇上那个假的白面大姐,不知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他正想着,忽然什么东西自火堆里飞出来,重重地笃了一下他的心口,将简明庶撞得一个踉跄。 简明庶抬头,立即认出了这个飞来飞去的东西。 “还真想成精?”简明庶骂道。 这是他的判灵笔,缀着紫绶的白玉笔身在石室内飞来飞去。 这笔在空中打着胡旋,地上一地的血婴被判灵笔带起气旋,迅速化作灵气和血魄。 灵气入笔,血魄化作黑烟,悄悄地爬入了简明庶左侧口袋之中。 “……怎么还全自动伏魔。”简明庶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这支判灵笔。 伍舒扬斜眼瞟了一眼爬入简明庶口袋的血魄黑烟,隐忍未发。他趁着判灵笔吸收血婴灵气的瞬间,一把将它抓住。 判灵笔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被逮住之后疯狂挣扎起来。伍舒扬的骨节都捏得发白,他尽力压制,判灵笔依旧四处躁动。 无奈之下,伍舒扬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了一对缀着紫绶的铃铛,这对铃铛核桃大小,周身镂空着符文,绶带最底端缀着一颗玉珠。 鎏金火铃! 见着了这件传说中的灵宝,简明庶紧紧盯住那对镂空铃铛,像是演奏家见着了无可替代的名琴。 鎏金火铃像是在低语。它——确切的说是她——是有灵识的。 伍舒扬轻轻摇动了这对鎏金火铃,铃铛下缀着的紫色绶带悠悠地打了个转,底端缀着的玉珠相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判灵笔应声而宁。 鎏金火铃真不愧为,宁神安魂第一灵宝。这种传说级别的宝物,简明庶只在书里面读到过。那本书上用简单线图画了个大概,那副草图已经将简明庶折服于鎏金火铃的精致。 没想到,实物,更比书本上画的要精雕细琢,千倍万倍。 简明庶正盯着鎏金火铃,发现伍舒扬一副鎏金火铃和判灵笔都属于他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就往自己口袋里装。 他立即扯住伍舒扬衣袖:“这判灵笔,应当物归原主吧。” 伍舒扬点了点头:“是物归原主。” 简明庶指了指自己:“物归‘原主’?” 伍舒扬将两个法器从口袋中拿出来,摊在掌心,颇为疑惑地看了简明庶一眼:“你的意思是,判灵笔属于你?” 简明庶没回答。 他泛起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朝着判灵笔打了一个响指。白玉笔身应声而起,朝着简明庶的右手飞去。 简明庶接着判灵笔,这笔在他的指尖连着胡旋转了几圈,运掉自如、熟稔得仿佛人笔合一。 事实胜于雄辩。 简明庶有些小得意的转着判灵笔,轻笑道:“怎么样,信了么?” “这笔是我一知己所有。”伍舒扬直言道。 简明庶故意同他打起太极:“咱俩今晚才认识,这么快就视我为知己了?” 伍舒扬看了他一眼,灰寒的眸子让简明庶品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笔里面,有一个百年老妖。” 简明庶瞬间停了手头转着的判灵笔。他想起了来这个茧世界的第一夜,被收入笔中的族长。 “是那个,带着五道轮回往生诅的……” 简明庶停了停,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位族长。他是人?还是妖?抑或是鬼? 思索一番,他选了一个第一预感的词:“族长?” “他不是什么族长。”伍舒扬解释道,“他曾经叫张永清,四处吸纳灵气以维持性命。我就是追着他才来到这里的。” 张永清。 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一股奇怪感觉,简明庶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不过张是大姓、永清也不算罕见的名字,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说不定碰到过。 他留了个心,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 “这个张永清,现在就在这支笔中。不知为何他丢了血魄躯壳,只好寄生在判灵笔中。” 不知为何……“为何”正站在你眼前。 简明庶有些尴尬地说:“他是我收进笔里的。血魄也是我剥离开的。这么说来,因为我剥开了他的灵气和血魄,所以这个族长现在躲在我的笔里,为所欲为?” “是。” 简明庶皱着眉头,颇为嫌弃地看了手上的判灵笔一眼。 伍舒扬接着说:“所以,我得带这支判灵笔回去,将张永清分离出来。” “这不行。”简明庶朝他摆了摆手,“我们今晚才认识,连你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可能随便把判灵笔交给你。再说,如果是分离,说不定我也有办法。” 简明庶心中悄悄浮现起了义父鲲鹏。虽然风神鹏嬉皮笑脸,一点儿不靠谱;海神鲲还能拜托上一二。 “你想怎么联系?”伍舒扬问。 “电话、微信,至少得有一个吧。” “我没有手机。”伍舒扬没有避开简明庶好奇探究的目光,一脸坦然。 “那你留个地址也行。” 伍舒扬站在原地,心口轻微地起伏了几下。他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住的地方,不太方便。” 简明庶哭笑不得:“舒扬小朋友。你什么都没留,想拿走别人的东西,不太可能。咱俩还没铁到那种程度。” 伍舒扬微微低了头,随意自然的刘海在他眉眼处投下一片细密的灰影,整个人看起来忧郁又雅致。 这是说理不通,上美人计么。 简明庶心想:可惜,明叔叔我,坐怀不乱。 他抬手,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伍舒扬清澈的眸子看着他了之后,简明庶开口说:“这样吧,一物换一物。你把鎏金火铃放我这里,我把判灵笔给你。” “不可。”伍舒扬一秒都没犹豫,立即答道。 他看了简明庶一眼,解释道:“此火铃乃知己所赠,断不可随意转予他人。” 简明庶半是认真半是调笑道:“我的判灵笔还义父所赠呢,也不能随意给别人。” 两个人一个捏着笔,一个握着火铃,大眼瞪小眼地呆了半天,僵持不下。 “算了。”简明庶说,“既然咱们谈不拢,那就搁置争议吧。你说的什么张永清的事情,我也记着了。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放他出来的。” “手给我。”简明庶右手提着判灵笔,对伍舒扬说。 对方颇觉疑惑,但还是将捏着鎏金火铃的那只手朝简明庶伸了出来。 这手生的可真是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利落干净,像是上帝用心雕琢过一般。 简明庶左手轻轻抵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提笔,在他白玉般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写完之后,他将判灵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这才收入风衣口袋。 伍舒扬看着他手背留下的这一行行云流水的数字,努力理解这串符号的含义: “这是什么?” 这个奇怪的问法,让简明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停了片刻,才回答说:“这是手机号。” “私人的。” 他勾起一个笑容,颇有深意地看了伍舒扬一眼,戏谑地冲他眨了下左眼。 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人是真没明白还是假没明白?简明庶上下打量了他一次,伍舒扬看起来很真诚,倒不像是故弄玄虚。 “总之,如果你我有幸或者回去,可以打这个电话讨论判灵笔的事情。”简明庶总结道。 伍舒扬面上看起来毫无波动,摸不透是什么想法。 火势渐熄,刚才判灵笔又一番折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简明庶的太阳穴有些胀感,心也跳得极快。 他极力压抑住一阵阵心慌气短的感觉,将注意力集中在朱大姐和白面大姐身上。 白面大姐的红T恤左侧有个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 翻一翻,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简明庶这么想着,轻轻挑开口袋,一点都没碰着白面大姐的情况下,将口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口袋中胡乱放这些零钱,还有一坨皱皱巴巴的卫生纸。除开这些东西之外,是一叠照片。 有男孩也有女孩,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小的看着只有几个月。每张照片的背面都写了“联系毛 13XXXXXXXXX”这么一行字样。简明庶扫了一眼白面大姐,轻轻地将照片原路放了回去。 白面大姐是姓毛么?还是这群小孩的监护人姓毛? 简明庶低头仔细想了想。他的医院也收留了不少孤儿,但这么齐整把每个人的照片随时带在身上,还真没这个必要。 这些照片和背后的字样,反而让他泛起了一个较为恶意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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