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道:“哪件事?”
“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之事。”
乔郁笑了,指着碟子里的肉道:“这可算是谢礼?”元簪笔还未答话,他又朝元簪笔勾了勾手指,似乎他也是盘子里的惹人垂涎欲滴的肉,“靠近点,本相告诉元将军为何替你求情。”
小雪一手拿筷子,一手捂着朝向乔郁那边的耳朵。
元簪笔身体微微前倾。
乔郁附在元簪笔耳边,道:“自然是因为你我指腹为婚,我没有不向着你的道理。”
元簪笔皱眉,正要坐回去,一下被乔郁按住了肩膀,乔郁笑得粲然,语气里多带抱怨,“真不经逗。本相为何要帮你?因为陛下太想找个同本相势同水火的人制衡本相,可惜先前找的那几个都不大顶用,都被本相杀了。”元簪笔被他呼吸吹得耳朵发痒,忍下将他推开的冲动,继续听着,“陛下倒是想找世家子,可惜谁愿意自降身段来对付我?你才回来,出身尊崇只是与家中并不亲近,在中州也无根基,陛下这把制衡我的刀舍你其谁?”
“所以你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是想让陛下以为你我亲近,对我疏远?”
乔郁按着元簪笔肩膀的手慢慢收紧,那处的伤还没好,元簪笔疼得面颊泛白,却没有退回去,“是,”他听见乔郁声音温柔地承认了,软甜得像淬毒了的蜜,“只是眼下看来没什么用处。”
元簪笔目光瞥向小雪。
小雪正捧着碗扭头转到了另一边,连椅子都搬出去了半米远。
乔郁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擦去元簪笔头上的冷汗,对方往后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五个人,”他因为元簪笔的闪避略有不悦,“一个死在了回乡的路上,两个死在床上,一个陛下下令罢免后自杀,还有一个……”
元簪笔好像听见了伤口裂开的声音,“还有一个?”他问。
乔郁松开他的肩膀,顺便用手背拍了拍元簪笔疼得冰凉的脸,“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官职是胡编的。
确实有殿前司,不过是武官,没有文官主事,不要被误导。
文中出现的大部分官职、地名都是编的,少部分是现实名称,但与现实边儿都不沾。(为什么好意思说出口)
第11章
之后的一个时辰里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小雪端着放鹿肉的瓷碗问元簪笔,“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元簪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鹿肉。”
小雪十分殷切地举着碗到小口小口地吃着烤肉,姿态宛如大家闺秀般谨慎婉约的乔郁面前,“姐姐你看呢?”
乔郁把鹿肉咽下去才同他说话,乔相问:“小雪,你在拿姐姐寻开心吗?”
小雪抱着碗,脸上的表情在兴高采烈与尴尬至极之间流转,“没错啊,就是鹿肉!”
元簪笔看他的神情很担心,刚要夹进嘴里的肉转了个弯放到盘子中,似乎想要找银针试毒。
乔郁则放下筷子,笑容可掬,语气亲切地说:“你果然是在拿姐姐寻开心。”
小雪脖子一缩,挪到了元簪笔身后,在得到自家大人不知道是安抚还是把脉的抚摸之后,少年人控诉道:“谁叫您们二人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我买的肉里面有毒呢!”
他们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笑容,虽然对着吃饭,但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方才亲亲热热贴着说话仿佛是小雪病入膏肓臆想出来的,元簪笔总教育他食不言寝不语也就罢了,乔郁秀秀气气就差没拿袖子掩住嘴吃肉,但是动作恶狠狠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这块肉当成了某位挡住他路,令乔郁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大人,那才叫渗人!
元簪笔问:“我没和你说话吗?”
乔郁态度则十分真挚,“小雪,告诉姐姐姐姐做得哪不好。”
小雪刚想跑,猛地想起他在元簪笔身后,头摇如同拨浪鼓,“姐姐你做得哪都好。”
乔相满意点头,“元将军,不早了,送本相回去。”
元簪笔道:“正门?”
乔郁指了指那面墙。
小雪小声说:“姐姐,我们家大人是见不得人吗?”
“不是元将军见不得人,实在是乔某既无倾国之貌,也无惊世之才,”乔郁幽幽叹了口气,“实在不堪……”他被元簪笔抱在怀中仍不忘扭头和小雪说话,“让旁人知晓,岂不是要耻笑元将军识人不明?”
小雪急道:“姐,姐筷子!”
乔郁把筷子扔了下去,不忘和元簪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元簪笔说:“我以为你要拿回去用。”
乔郁被轻轻放在轮椅上。
元簪笔正要走,乔郁伸手扯住了他袖子。
“乔相还有事?”
乔郁沉默片刻,松开手,懒洋洋地朝他笑了,“没事,将军回去早些休息,明日朝会定然不比战场杀敌来的轻松。”
元簪笔颔首道:“多谢。”
乔郁脸上还带着笑,暧昧道:“你我不必客气。”
元簪笔又了院中,他尤为贴心,走时还知道把乔郁推下去。
“大人回卧房?”寒潭问。
乔郁道:“书房。”
自元簪笔离开,他脸上的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
乔郁笑时明艳灼灼,怒时锐气逼人,喜悲怒忧皆是风华美人,唯有面无表情时生气全无,加之肤白如玉眉眼精美如名家工笔,不动不言时像个假人,寒气森森。
他抬手,许是忘记袖子里有东西,一个圆圆的玩意滚落下来。
寒潭捡起,送到乔郁手上。
那是个梨。
乔郁面色稍霁,把梨子放在手中摆弄了一会,梨圆润光滑,表皮黄中带绿,幼儿拳头大小,他想了想,将梨子扔给寒潭。
“大人?”
乔郁道:“上次宁州守不是送来了一块玉吗?找人照这个雕一个出来。”
寒潭道:“是。”
……
“元将军,早啊。”乔郁笑呵呵地朝元簪笔招手。
若非元簪笔此刻刚走进偏殿,同诸位大臣一道一起等待上朝,他或许会为乔郁的热情动容,但当乔郁一开口,原本因皇帝一时兴起将武将改做文官的元簪笔已够吸引人注意,此刻更是成了中心。
元簪笔回来究竟为什么众人皆心知肚明,只是当年元簪笔请陛下特设乔郁请得实在太光明正大,以至于现在还有不少人想看乔郁与元簪笔二人要如何共处。
待元簪笔走他才又小声道:“不对,这时候是不是该叫将军殿前司主事大人了?”
元簪笔道:“随乔相心意便好。”
乔郁仰着头朝他笑,声音比方才更低,“我更想叫元将军兄长。”
元簪笔道:“你可以先问问小雪。”
“那哥哥呢?”
元簪笔正要越过他,乔郁又道:“寒潭不得入正殿,将军将我推进去如何?”
诸人都听到了乔郁的话,看戏似得等待着元簪笔的反应。
陈相称病不朝多日,代相谢居谨淡淡道:“乔相虽为百官之首,此事不过私事,交给内侍便可,这般作态,无非仗势欺人而已。”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身边的人都听到,乔郁张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表面使唤的是元簪笔,在他们这些自先帝时便备受打压的世家之人来说,侮辱的更像是他们,“阿静,你日后断然不可如此行事。”
谢氏少公子谢静不过弱冠之年,行事却已端方稳重,乃是世家几百年来所推崇的君子之风,“是,父亲。”青年人恭敬道。
谢静旁边也是位年轻公子,闻言声音极低地和谢静耳语道:“我倒觉得乔郁就是想找个人给他推轮椅罢了。”
谢静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为何要找离他半个偏殿之远的元簪笔?”
那人道:“看着顺眼不成?你看这满殿里老的老,丑的丑,如我等这般玉树临风的,哎……文初你别走。”他声音大了些,被谢居谨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立刻老老实实站在谢静身后不说话了。
元簪笔正要推他,一青年人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年岁不大的宦官。
青年人停在乔郁身边,笑容爽朗之中略带几分歉然,“乔相,这个如何?”
小宦官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元簪笔的位置,道:“先前侍奉乔相那位病了,又……”
乔郁抬手。
那小宦官闭上了嘴。
乔郁朝青年人笑得十分感激,“多谢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刘昭道:“不敢,乔相请。”
乔郁意味深长地看了元簪笔一眼,道:“臣失礼。”便先行一步。
元簪笔见礼道:“五皇子殿下。”
刘昭抬手一扶,道:“元将军……殿前司大人免礼。”
刘昭眉眼英朗,虽不如其父,亦是俊秀出尘的样貌,笑时更是如春风拂面,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
“我上次见到元大人还是在三年前秋点兵之时,大人英姿更胜当年。”
乔郁在前面微微皱眉。
刘昭为什么要称我?
让乔郁欣慰一点的是元簪笔比少年时还不会说话,字面上不会说,让他和刘昭有来有往地相互吹捧实在难于登天。
乔郁听着后面的对话都能想象到刘昭为难和元簪笔无话可说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好在马上就要上朝,刘昭没有在元簪笔身边呆上太久,不然刘昭很有可能以为元簪笔是故意冷待。
元簪笔在兖州就曾听闻皇帝待乔郁如何宠信,今日上朝有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概念。
乔郁身体有疾,不能跪拜,皇帝特许他不必下拜,坐着上朝。
如乔郁这般待遇的不是没有,只是一个个须发全白,唯他一个青年人,在几个老人中尤其显眼。
皇帝让元簪笔在家休整一番再来上朝,来时还有半月便要给各地官员考评、定品,今日要选择定品官员,评定各地上报,再转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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