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裴牧,只记得一句话:“清淮以后不跟你生小侄儿了。” 裴牧:“?” 十年未见,虽然血脉相连,裴牧其实心下还是别扭、尴尬、生疏、不知所措得很。 他以为弟弟会恨他,兄长会怨他,更是惴惴不安,心下万千,不知如何表达。 谁知裴小五一上来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而身旁的大哥更是一把捂住裴小五的嘴,尴尬道:“阿牧别放在心上,没……没这事的。” “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小五一把拉开裴哲的手,气愤道,“以后我们没有小侄儿抱了!!!” “在一起也不会有的。”虽然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但裴小五俨然不听,加上世子殿下们还总跟着起哄说有,裴哲属实无奈,“你乖一些,还记得叶大人怎么交代的吗?” “就是叶从南要抢清淮!” 听裴哲又提到叶大人,小五越发生气,他跑上前拉裴牧袖子,“来不及了,快跟我去找清淮陛下。” 裴牧闹不懂,就这么由着裴小五拉去江清淮所在的院落,裴哲跟在后面不敢出声,只一个劲叹气。 裴牧看看兄长,又看看弟弟,再瞧见江清淮那院中的积雪,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更是恍惚不已。 主屋的门未关,小五便直接拉着他往里去,还没绕过屏风,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愉悦的笑声,间或夹杂着江清淮的声音:“夫子还夸你什么了?” 又有叶从南的声音响起:“殿下很乖,已开始学着作诗了。” 然后是孩童稚嫩的笑声:“小皇叔,你什么时候下山回家去?” 下山。 裴牧的注意力被这两字吸引了去,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却先对上江清淮那漂亮的眸子。 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小五带着来到他们面前,裴牧又恍惚地打量起四周。 叶从南就坐在江清淮床边,朗风清月,人模狗样。 两人挨得很近,面上都挂着笑。叶从南手中还端着一碗白粥,勺子朝着自己,是在喂江清淮。 两个小世子都坐在床上,年纪小些的懒洋洋地趴在江清淮腿边,年纪大些的倒是正襟危坐,端的同叶从南一般。 和乐融融。 裴牧只觉得讽刺,转身便走。 “裴牧?”江清淮不由一愣,急得想下床,却先被叶从南摁住。 叶从南朝他摇摇头:“我去同他说罢。” 江清淮咬了咬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小五便扑了上来,小声道:“陛下,你怎么了?脸好白……” 江清淮朝他笑笑,轻声哄他:“我没事,没睡好而已。哥哥为什么生气,你知道吗?” 小五摇了摇头,仍旧盯着江清淮苍白的脸看,看了好一会,才想起大哥没跟来,又往门口张望了一眼,没瞧见人,立刻便将大哥抛之脑后,又问江清淮:“陛下,我喂你喝粥,好不好?” 裴牧走到院门口,便知道有人跟了上来,那人步伐稳健,不是江清淮。 他顿下脚步,回头看向叶从南:“你很幸运。” “你有病吧。”叶从南也停下脚步,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然失忆了,离陛下远点不行吗?既然失忆了,就别再来招惹陛下,不行吗?既然失忆了,你原地消失,不行吗?” “是他来招惹我。”裴牧冷下声音,“作为君主,对一个罪人死缠烂打,主动送上门来,你以为我会是多好心的人吗?会感恩戴德地接受,然后像你一样匍匐在他脚边,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吗?” “哈。”叶从南却听笑了,他抱着胳膊,像是不认识裴牧一般,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这话实在稀奇,当初不就是你跪在他脚边,摇尾乞怜,求着他爱的你吗?” “如今一并忘了,倒又捡起风骨来了。” 裴牧蹙起眉,并不相信叶从南口中的曾经。 叶从南也没希望他相信,反而生出一番窃喜:“我已经很君子了。” 他说:“没趁着你们吵架,没趁着你失忆冷待他、欺负他的时候,插手你们的感情,将你一脚踢开,取而代之。” “但后面不会了。”叶从南挑眉道,“今晚我会带陛下下山,他不会再来招惹你,你若是也有你的风骨,那就离他远些。” 说罢,叶从南转身离开。 江清淮被屋内三个小孩吵得有点疲累,一见叶从南回来,才眼前一亮:“裴牧,如何?” “他让您即刻下山。” 叶从南坐在床边,看小五正喂他粥饭,忍不住摸了摸小五的头:“乖孩子。” “先生。”小五躲开他的手,“我已经十五了,我最大。” “那你以后不许缠着小皇叔睡觉!”姜少云当即反驳道,“少云才是最小的,少云先和小皇叔睡。” “不行。” “怎么不行?” “就是不行!” 两人又叽叽喳喳吵起来。 江清淮却全然没有觉察,只是失神地看着叶从南,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当真?” 叶从南点点头,立刻吩咐起来:“收拾细软。” 叶从南效率高得很,当晚便收拾妥当所有行礼细软,安排了轿子带江清淮下山。 江清淮说夜路滑又黑,担心出问题,再三跟叶从南保证了明早再走,才争取到一晚上的时间。 夜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开始怀疑人生:“这家伙昨晚刚跟我睡过,干嘛突然赶我走?” 不能是因为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他说裴牧太凶太猛,裴牧才生气不跟他好了吧。 那未免也太专断了些,比他这个皇帝还专断! 在床上绞尽脑汁了半晌,江清淮终于想起一件事:“肯定是那天我跟苏有道他们说的话,裴牧听见了,他生气,他肯定是因为那个事情在生气……” “宿主,你小声点,在心里跟我说就行了,别激动。”RMB无奈道,“你放心,不出三四天,那解药就能做出来,到时候这些都不是事。” “怎么能不是事?”江清淮却叹气,“如果他现在介意当我的男君,恢复记忆之后还是会介意,虽然会妥协,但我要的可不是裴牧的妥协……”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叩门声。 江清淮立刻正襟危坐,问道:“是谁?” 屋外没声音,只复又传来一声叩门声。 江清淮心下觉得奇怪,但还是道了句“进来”,听见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关上,还当是小五偷溜来要缠着他讲故事。 还没见到人,他便笑起来:“小五过来吧,清淮哥哥给你讲故事。” “清淮……” 屏风后探出个人来,却是裴牧。 江清淮不由一愣:“你怎么来了?” 他扭捏地将身子别过去,不想让裴牧看见他。 “你别躲我。”裴牧上前两步,语气带了几分沉闷,听着还怪可怜的,“清淮,我错了。” “错?”江清淮愈发不解,回头来看裴牧,裴牧却先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清淮立刻僵直了背:“你干嘛!” 裴牧膝行两步来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将头轻轻在上面蹭了蹭,才说:“我错了,清淮,你别生我的气,别留我一个人在深山上,别跟着叶从南走。” 他语气可怜兮兮,抬头看着江清淮:“我没有不乐意跪在你面前,没有不乐意对你摇尾乞怜,你看看我,别离开我……” 江清淮蹙起眉,只是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吗? 还是什么……新的癔病? “我想起来了。” 裴牧痴缠着抱他的腿,鼻腔却慢慢流下血来,他却只急着说道: “这段时间我对你很过分,我想杀你,拿你做人质,不理你,躲着你,甚至还骂你笨蛋,苏沢给你下药想杀你我也全不曾拦着……” “还有昨晚,我全都进去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爆起一般抓着江清淮的手往自己脸上呼: “你打我,怎么打都行,但是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别生气……” “你全都进去了?”江清淮却只关注到这一点,“什么意思?” 难道以前没全都进去不成? “这不重要。”裴牧尴尬地移开目光,才终于想起来重点,“重点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也不重要。”江清淮抬起他的头,拿着帕子给他擦鼻血,蹙着眉问,“以前没有全进去过吗?” 江清淮给他擦鼻血的动作似乎刺激了裴牧,他又膝行两步,揽住江清淮的腰,头半倚在他腹部位置,却不回话。 血又淌了下来,正落在江清淮的手心,江清淮拿帕子擦干净,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会嫌弃我的。”裴牧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语气委屈,“你梦里说……说我像头驴……” 江清淮:…… “但是你也得让我知道。” 他拉起裴牧,不许他懒洋洋靠在自己身上:“这也瞒我,那也瞒我……这对吗?” 裴牧只看着他:“清淮,别生气。” “你每次就只会说别生气。” “我听苏有道说你吃了枕余给你的药,在你来江南找我之前。但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那药原本是控制你体内蛊虫的,如果你体内的蛊虫没有不见,你打算怎么办?” “左不过是疼一疼,没什么大碍的。”裴牧却不以为意。 “左不过?”江清淮却炸了:“就是你这种态度,最让人火大!” “清淮……”裴牧无措地唤他。 江清淮却不回话,只死死盯着他。 好半晌,裴牧垂下眸子,问:“我都告诉你,以后也都告诉你,我保证。” “哦?”江清淮抱起双臂,身子朝后倾了倾,“你说吧。” “说什么?”裴牧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嗯了一声,想了片刻,才说:“我一向很能忍疼,所以我觉得枕余给我下的药不是什么大事,怕你担心,也怕你会哭,所以没告诉你。” “嗯。”江清淮仍旧冷漠脸,“还有吗?” 裴牧垂下眸子,抱紧了江清淮的大腿,“我失忆这段时间,其实很喜欢你,但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你。” “昨晚,你主动撩我,我没把持住,心下也有点气,就全都进去了……” “继续。” 裴牧吸了吸鼻腔的血,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道:“以前,除了第一次,后面都没有全进去过……” “那你舒服吗?”江清淮蹙眉,“嗯?” 裴牧却红了耳朵,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江清淮:“清淮……” “舒服不?” “很舒服。”裴牧泄气般耷拉下肩膀,“别……别让我说这种话了……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怎么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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