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的虽然偏心,还不算糊涂,这个时候知道他们和大房三房才是同一条船上的,多个人也能多些底气,家里就数二房男丁多。要是打起架来也不吃亏。 林榆站在院门口的土墙边,一是为了看热闹,二是为了方便逃跑。贺尧川走到门口,沉下来的眉眼看向林榆,林榆捏捏指尖,笑容一闪而过。 要不要现在就跑呢,毕竟他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索加当事人,等一会儿人多起来,想跑可就跑不了。但若是逃跑,要往哪里逃? 放眼望去,山外还是山,这里没有现代化的水泥路和汽车,指不定他跑断腿也走不出去,又人生地不熟。 林榆正满腹惆怅,周淑云气色惨淡叫他过去,显然对他也存了气,没什么好脸色,以为林榆是知情的。 “你是哪个村的?两个老的给你家多少钱?竟让你肯跟着过来?”周淑云气归气,话还是要问清楚。 林榆一机灵,跑去房里拿出剪断的麻绳给周淑云看,闪烁的眼眸真诚无辜且可怜:“阿婶,我是被打晕了绑来的,醒来就到这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关键时刻,长了一张嘴就该多说话。 他这么一说,周淑云显些没晕过去,合着老两口还是绑的别家不知情的小哥儿!这叫他们怎么对的起人家清清白白的哥儿? “娘,娘您怎么了?!月华快去请郎中来,”贺尧山见他娘急的晕过去,忙让媳妇叫大夫,又对贺尧溪道:“小溪你再去倒碗热水来。”
第3章 周淑云只是气急攻心,吃几包草药便好。贺家族叔住的远,在对面山上,贺尧川还没把人带过来。周淑云靠在床头,手直捶打被褥,对老两口又气又恨。 贺长德坐在床头照顾,贺尧山和孙月华贺尧溪都在。周淑云朝男人看过去,道:“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这些年你爹娘简直没个人样,当初大山结亲就不肯给钱,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回娘家借钱,大山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如今老二年纪也大了,难道也要被拖累?” 周淑云心里愧疚啊,当初找孙家说亲时,那是作了保证的,绝不叫儿媳妇受委屈。结果儿媳妇过了门,老两口和大房变本加厉,拿着长辈的派头磋磨月华。 她在家还好,还能替儿媳妇拦回去。要是不在家,儿媳妇只有受罪的份。月华性子软,不会骂人打人。嫁到她家来,是平白受罪。 孙月华端着药碗站在一旁垂下眼眸,嫁过来后手心都磨出茧子。日子虽然苦,好在相公和婆母都站在她这边,家人在身边的时候,她也没受多少委屈。 周淑云拉着孙月华的手接着说:“不怪我说话难听,我们二房有多少银子都进了你爹娘腰包,钱都拿去补贴大房三房了,我们有什么?你难道想看着大川小溪以后一辈子都被拖累死了才甘心?” 贺长德坐在那里,似乎背都佝偻几分,他比大哥贺长贵小两岁,看着却比贺长贵还沧桑。地里的活压在肩上,风吹日晒才成了这幅模样。 周淑云看自家男人这样,知道是个立不起来的,顿时没了话说。院子里这时候忽然传来争执声,周淑云一听,是被绑来的小哥儿的声音,一听就是老两口又在作妖。 林榆被两人一狗追的满院子跑。 两人:郑彩凤和赵春花,一狗:狗仗人势的郑彩凤养的来财。两个人手里拿着拇指粗的麻绳,意图把他绑了藏起来,让二房他们没有证据。 他满头大汗,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麻衣,看见前方一块凸起的砖,林榆踩着砖爬上墙头,手里还顺了一块板砖高高举起,像只龇牙咧嘴警惕威胁的小兽:“不准过来,谁来我砸谁咯!” 郑彩凤和赵春花停下,赵春花咬牙切齿,暗骂这个小狗种,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长大的,几个人拦都没拦住。这哪是买了个便宜货,这是买了个硬茬回来!赵春花肠子都悔青了。 林榆暂时松口气,他趴在墙头,一手攀着出墙的树枝子,一手拿板砖,姿势有些狼狈滑稽。论逃跑,还没人能跑的过他,怎么说他上一世也是练过六块腹肌的标准大学生。当然,在林家除外。 趁着两个人不敢上来,林榆喘口气。看到周淑云他们闻声出来,林榆赶紧大声摇人:“阿婶,他们要绑了我把我藏起来,让你们没法告状!” 原本林榆的打算是,趁着人仰马翻的时候偷偷逃走。左脚刚踩出去,就被赵春花看到,于是有了鸡飞狗跳那一幕。 贺尧川带着贺家族老进门,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墙头的小哥儿衣着单薄孤立无援,被大房围堵到无路可退,手里一块大板砖,一只脚踩在墙头,另一只脚被郑彩凤往下拖。 狗在下面汪汪叫,他爹娘和大哥大嫂在后面薅郑彩凤头发,小溪扯着狗耳朵往后拉。 赵春花和郑彩凤看到贺家宗族的人来,顿时把手上的绳子藏在背后。 “成何体统!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贺大广气势威严,叫场面顿时寂静下来。 贺家在白云村是大宗族,世世代代都在村里扎根,五代香火传下来,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人口大户。虽然祖上没出过几个特别有出息的,但胜在人口多,出了事能摇人,不会轻易被欺负。 贺大全是家中老幺,爹娘死了,他带着媳妇分家,最怕的便是这位大哥。贺大广不爱笑,板着脸眼睛一瞪,不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威严。 他儿子又是举人,在县里给县太爷办差,身份和别人有所不同。偌大一个家族,需要有人管着,贺大广就是这个管事人,他做事公正,村里人都服他。 脚下没人拉扯,林榆反倒失去力气重心不稳,从墙头跌落下来,连人带板砖滚到了贺尧川面前,脸趴在地上,头发间插了一根茅草。 幸好土墙不高,不然他摔下来肯定青一块紫一块。林榆还没意识到不对劲,他抬头看到贺尧川略有隐忍的表情,那块板砖还砸在贺尧川的脚上。 林榆:……默默拿回板砖。 贺家二房买来的便宜夫郎,当着众人的面四仰八叉摔成狗啃泥,他敢保证,这事明天一定会登上村口情报大娘们的“今日小报”。林榆没脸了,索性把头埋起来充当鸵鸟。 堂屋里,该来的不该来的乌泱泱站了一屋子,独剩三房没在,三房是老两口的老来子,这时候还在镇上私塾里念书。老两口把小儿子当成宝贝一样,不会因为这种事把人叫回来。 不管是谁来了,周淑云都不怯,横下心道:“族叔您也瞧见了,这些年我们二房任劳任怨,家里的重活哪样不是我们二房做。他们大房躲在一边享清福,大的小的都赖着我们,十几亩的地全靠我们,收了粮食的钱却一个铜板都到不了我们手里。” “您看看大山和大川的手,这都是劳累出来的啊。眼瞅着孩子年纪大了,我能不着急亲事吗?我就是想拿三两银子置办,他们可好,为了贴补大房三房,随随便便就买个人回来!” 周淑云气的没奈何,说尽心里的苦楚和委屈,贺长德站在一旁不说话,连他也是不被爹娘看中的,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她又拉着林榆给贺大广看:“人家小哥儿自己都说了,是被绳子捆了绑来的,咱们贺家也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大族,可差点因为老两口坏了名声,若传出去说我们贺家随意买卖良家哥儿,那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说到贺大广心坎上,他掌管家族一辈子,行得端坐得正,就博了一个好名头,在村里逐渐有了说话的底气。老二媳妇这么一说,叫贺大广警醒,没好气看着赵春花两口子。 林榆小狐狸尾巴一动,顿时抬起袖子擦擦眼泪,状若委屈无辜指控:“他们给了三百文,把我敲晕了绑过来,我醒来人已经在板车上了。”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林榆哭地凄切悲凉。哭完了,还不忘伸出手腕给大家看,“叔叔婶婶你们看,这就是绑我时捆的,现在还疼呢。” 手腕上没有伤痕和血迹,是绳子捆的太紧磨红的,只因为皮肤冷白手腕又细,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实则毫无痛楚。 “看给人糟蹋的,真是作孽!”贺大广拐杖杵地,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他这个做大哥的有义务替过世的爹娘教训不成器的弟弟。 赵春花瞪一眼林榆,一万个后悔买了他回来,她不甘心:“当初是你们闹着给大川娶媳妇,现在人带回来,反倒成了我和你爹的不是了,天爷啊,你们二房就仗着人多欺负我们老的。” 话说完,赵春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打地面也跟着哭起来。叫不知情的外人看了,还真以为是他们二房不孝顺。 郑彩凤闻声而动,赶紧坐下去和赵春花一起哭:“娘啊,你看看二弟这不孝顺的媳妇,娶回来真是家门不幸,还不如休了。” 这话简直倒打一耙,周淑云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上来,她作势上前一步,冷冷道:“休了我?七出之条我是犯了哪一条?!你们老两口哪顿饭不是我伺候的?生了病哪一次不是我在照顾?你想休了我,行啊,咱干脆上衙门去断公道!” 景朝重视礼义仁孝,若是儿媳儿夫郎犯了错,该罚罚改打打。但若是一点错也没有,还要被婆家刻意休弃,那便是婆家的不是,不仅要赔礼道歉,儿媳儿夫郎还能带上嫁妆改嫁。 周淑云问心无愧,不怕他们闹。大不了闹个你死我活,这面子她不要了。 贺尧川把他娘拉回来,只道:“若是休了我娘,我和大哥大嫂带上小溪也跟着娘走。” 贺尧山点头,这些年要不是娘为了他们的生计奔波,他们或许到现在连个人样也没有,更别提成亲成家的事。 赵春花哭个没完,贺大全这会儿缩头缩尾不敢耍威风,有他大哥在旁边坐着,他也只敢恨一眼二房,直到看见老二贺长德:“老二,你媳妇忤逆公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贺长德抬头看过去,袖子下的拳头早就捏紧了,对偏心的爹娘无话说,既不敢太反抗爹娘,怕气着二老,心里又存了一口气,贺长德把脸撇过去:“爹娘,淑云她没错,这件事就是你们做的不对。” 话说完,贺大全只觉得没面子,抬起手又想打人。贺大广呵斥道:“够了!你们不占理还想打人?淑云嫁到你们家几十年,别的不说,为你家生了三个孩子,尽心尽力伺候你们,反倒被你们冤屈?我们贺家虽不是大家族,可也是要面子的,如今家丑就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还有脸闹?” 贺大广一口气说完连连咳嗽,周淑云见状赶紧让月华去端热水来,贺大广喝完一口气顺过来,道:“老二家的,这事你们想如何办?今天我在这里,只要能办的,我说了算。” 场面闹成这样,周淑云心也冷了大半,一半气话一半认真:“要我看,干脆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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