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讲算学的。 傅彦随意翻了翻,本意是想看里面有没有夹杂图纸。 谁知道一翻开,满满的都是贺听澜做的批注和笔记。 这家伙似乎很喜欢在纸上和自己对话。 比如他在某一处画了个圈圈,写到: 贺听澜你个猪脑子!再学不会就吃屎! 然后在这行字底下又写了更小的一行字: 吃了,难吃。 梅开二度。 三羊开泰。 四喜临门。 下面没有五谷丰登了,看来贺听澜终于在第四次学会了。 “噗!”傅彦绷不住笑了。 这家伙还挺好学的,这鼓励自己的方式也属实新奇。 翻到最后一页,傅彦看到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哪个天杀的发明的算学,我跟你拼了! 语气虽有怒意,但笔锋却有着藏不住的狂傲和舒畅之意。 看来贺听澜对自己的学习成果还是很满意的。 傅彦一边笑一边把《周髀算经》放回原处,继续找小树林的设计图纸。 贺听澜的抽屉里几乎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除了算学,还有农具、工具和兵器的图谱。 居然还有在金陵城都一本难求的手抄孤本! 貌似他舅舅还花重金托人寻过这本书,虽然最后也没能寻到。 傅彦挑了挑眉,如此偏远的无名寨,还真是深藏不露。 下面一层抽屉里都是些玉雕石刻的小玩意,应该是贺听澜平日用作消遣之物。 再就是一些他自己有感而发的诗句和手稿。 比如有一张泛了黄的纸,上头歪七扭八地写着四句诗: 夜半惊雷声,似是天公怒。 忽见一豪猪,再看是狸奴。 傅彦:??? 他是怎么把豪猪和狸奴写到一起的? 傅彦撑着柜子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 狸猫被雷声吓得炸了毛,贺听澜在黑夜中看不太清,给看成了豪猪。 “噗哈哈哈哈哈哈!”傅彦笑得不行了。 虽说这首诗压根儿就没考虑平仄,但胜在生动有趣,傅彦在心里默默给了个好评。 贺听澜自己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在诗句旁边又写了一串字: 十四岁便写出如此传世佳作,吾乃文曲星下凡是也! 傅彦又被逗乐了,一边笑一边把诗稿也放回原处。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 傅彦突然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太久时间,不仅没去给贺听澜送精油,还没找到设计图纸。 完了完了完了。 傅彦赶紧把自己翻出来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回去,拿起精油瓶子就准备回到院子里去。 半天也不回去,只怕贺听澜要起疑心。 傅彦转身刚要出门,却差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贺听澜? 傅彦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了几步,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看得太专心了,没听到而已。”贺听澜笑嘻嘻地说。 “怎么样,我的诗写得是不是很绝妙?” “啊……是啊,朗朗上口,仿佛、呃、让人身临其境。”傅彦点点头。 贺听澜的笑容更灿烂了,“好眼光!” “不过,我要的精油找到没啊?我都等了半天了,怕你出事过来看看。”贺听澜表情正经了一些,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傅彦。 “找到了,给你。”傅彦把小瓷瓶递给贺听澜。 “嗯,走吧。” 现在已经是正午,烈日当空,十分毒辣。 再加上无名寨位处山巅,又没有个树或者房子什么的遮挡,于是阳光尽数洒在人们身上。 二人只能低着头走路,稍微一抬头就能被晃瞎的程度。 “我的头顶已经可以煎鸡蛋了。”贺听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嘟囔着抱怨。 “诶,你们金陵城夏日热不热?”贺听澜好奇问道。 “跟这儿差不多吧,除了没有这么晒……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金陵人?”傅彦才回过味儿来。 “我不知道啊,但现在知道了,你告诉我的,谢谢~”贺听澜一脸无辜。 “你……”傅彦无语凝噎。 被他套话了! 傅彦说也说不过,只能加快步伐,自顾自地走。 贺听澜几步跟上来,道:“我看你是心不在焉吧,要不然这么明显的套话怎么会识别不出来?” 见傅彦还是不理他,贺听澜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凑了上去。 一股热气袭来,傅彦觉得脸有些烧得慌。 一定是太阳太毒了,一定是这样的! 贺听澜贴近他的耳边,狡黠道:“根本就没有小树林路线图,因为它只存在于我的脑中。”
第7章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时分大家才收了工,终于可以放开了饱餐一顿! 傅彦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怀疑贺听澜是不是会读心术,否则怎么好像他每一次都能猜中自己的想法? 既然逃不出去,那不如摊开了,直接了当地和贺听澜谈谈条件。 晚膳过后,傅彦敲响了贺听澜的房门。 然而敲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 总不会这个时辰就睡下了吧? 傅彦不明所以地离开了,他在院子里兜兜转转,迎面遇上一个山匪。 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六子。 于是傅彦迎上前去,道:“六哥,请问大当家现在何处?我方才去他房间寻人,但他好像不在屋内。” “这个点儿的话……”六子挠挠头,说:“应该是去练武了吧。害,大当家经常神出鬼没的,你要不四处找找?尤其是西边小树林和空地那块。” “好的,多谢六哥。”傅彦拱手一揖,便朝西边走去。 果不其然,离小树林一里远就听见一阵阵的“咻咻”声。 傅彦放轻了脚步,走进小树林便看到贺听澜在月下练剑。 只见他身姿轻盈,素白的衣袂随着一招一式翻卷飞扬,似是随风飘落的花朵,也似月下翩翩起舞的蝴蝶。 贺听澜的剑术刚柔并济,如行云流水般,时而敛藏锋芒,时而又势如破竹。 冷寂的月辉洒在他身上,又在那剑刃上折射出凛凛银光,衬得少年不似白日那般张扬明媚,反而多了一分倔强和坚韧。 在武学这一方面,傅彦实在算不上了解。 傅家世代都是文臣,祖上出过七位丞相、二十三位四品以上的大员。 傅彦从小便在傅家私塾读书,长大一点考去了国子学,再然后去了太学。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武学,也只是与众世家子弟一起观看了军队操练,以及在宴会上看过几场剑舞表演。 军队操练侧重于实用性强,且更加适用于靠重兵器厮杀的战场,所以实在称不上美观。 而剑舞本质还是表演,虽然舞姿优美,却是柔大于刚,少了杀气。 这是傅彦第一次见到招式美观的同时,还具有压迫感的剑法。 他驻足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屏气凝神,生怕呼吸重了些就扰乱了眼前这番景象。 饶是门外汉的傅彦,也能看出贺听澜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非常人能及。 宝剑仿佛不是他握在手里的一把武器,更像是与他融为一体,人剑合一。 人操控着剑锋的走向,剑也反向操控着人。 贺听澜仿佛已经全身心地沉浸于其中,傅彦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些莫名的、暗流涌动般的情绪。 好像当他褪去了白日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只剩下某种很纯粹的的气质。 傅彦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贺听澜把一套剑法练完,他才回过神来。 贺听澜挽了个剑花,将利刃收回鞘中。 “看就大大方方看嘛。”贺听澜扭头朝傅彦的方向喊道。 被发现了,傅彦有些许赧然,但还是走上前去。 “你也出来散步消食啊?”贺听澜抱着双臂道。 “算是吧。”傅彦颔首,“不过今天忙活了一天,你还练剑,不累吗?” 贺听澜轻笑一声,“累啊,但是今日累了不练,明日下雨不练,后日风大不练,夏天太热不练,冬天太冷不练。想偷懒总是能找到借口的。” “说得在理。”傅彦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贺听澜把剑挂在一根戳出去的树杈上,又从另一根树杈上取下一个酒袋,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夏日的夜晚配上冷桑葚酒,真乃人间极乐之境!”贺听澜喝爽了,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说吧,找我什么事?别又是来套我话琢磨着逃跑的。” 傅彦:…… 这家伙!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知道很难逃跑,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们谈谈吧,你放我回去,想开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尽所能替你争取来。” 贺听澜喝酒的动作一滞,若有所思了一会,道:“好吧,那你先说说看,以你的能力,可以给我提供什么?” “金钱?” “我钱多得是,不需要你给我。” “人脉?” “我就是个做生意的,该结交的人都结交了,也不需要你给我拉客户。” “那……权势?”傅彦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背景,又欲盖弥彰地找补了一句:“虽说我家里不算有权,但好歹也是在朝野有点关系的。”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当官的扯上半点关系!”贺听澜蹙眉,语带嫌恶道。 傅彦摸不着头脑,“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为什么要将我留在此地?” “如果说你想绑架我,逼我家人交钱赎人,但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也没这么做。” “如果说你想我为你所用,可这段时间你只叫我打杂,这些活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保证至少可以给你五百两白银,以报答救命之恩。” “这难道不比现在划算吗?我住在这,你还要多花一个人的饭钱。” 贺听澜难得安静地听完了傅彦这一通话。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拍了拍傅彦地肩膀,“你跟我四处走走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罢,贺听澜拿起剑和酒袋,在月光的指引下沿着小路慢慢走。 傅彦一头雾水,只好跟着他。 “很久以前呢,有一个小孩,母亲离开家再也没回来,师父又遭人所害。因为他身上没钱,交不起房租,就被屋主赶了出去。” “于是他就在城里四处流浪,露宿街头,靠着帮人干活也能混口饭吃,总不至于饿死。” “但是很快,来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非说这个小孩是卖国贼的同伙,并且要他交出什么机密文件。” 傅彦瞪圆了眼睛,诧异道:“这个孩子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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