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挥向方慕词的时候, 周怀的心都猛地缩了一下, 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晚来了一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强烈的后怕让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你不在府中好好养病,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方慕词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弱弱回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周怀沉默了一下,张口却无言,根本对他说不出重话。 方慕词也知道自己冲动行事了, 此时就乖乖站在周怀身边,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一点儿都没有刚刚与袁继对峙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周怀淡漠的目光一一扫过殿内众人,他把手中长弓随意往后一抛,被候在身后的侍卫稳稳接住。 他看向袁继,冷冷道:“指使士兵围宫,公然在堂上对忠臣之子行凶,孤竟不知宫内现下已是袁将军做主。” 袁继手臂上的衣物都被流出的血液浸湿,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有些发晕,喘着粗气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刚刚驾崩,你就迫不及待带兵入宫,难道不是想趁此机会一举篡位?” 周怀双眼微眯凝视着他,说的话也一针见血,毫不客气。 袁继哪会这么轻易就被他吓到,“呵,太子殿下此言实在冤枉臣了,臣不过是担忧南林安危,才想让六殿下暂理国事,以待太子殿下归来。” “既然太子殿下现已归来,臣自该与六殿下一同请辞,归还国印。” 袁继忍着痛,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后一句话。 血还在“滴嗒滴嗒”流个不停,血珠砸在地上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良久,直到袁继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众人才听到周怀轻飘飘一句。 “是吗?” 周怀轻扯嘴角,“那给众皇子投毒之事,袁将军又该作何解释?” 袁继顿时一愣,众人也因为此话而再度惊呼起来。 “投毒?他怎会如此大胆?!” “我就说殿下们此病来得蹊跷,先前还不明缘由,现在才知原来是有人暗中使了不干不净的手段!” “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发现,恐怕我等都要被这卑鄙小人给蒙骗了!” 不说臣子们惊诧愤怒,众位皇子听后也是怒火中烧,五皇子性情最为直率,此时便直接站出来指着他道:“好啊!区区一个将军,竟敢对皇子下手,真是胆大妄为!” 接连的指责隐隐让袁继有些慌神,他按捺住心中不安,质问周怀道:“太子殿下有何证据证明是臣所做?若是拿不出,可就是血口喷人了!” 袁继表面镇定,内里却暗暗回想。 他早就要计划除掉这个隐患,于是在来前已派人去刺杀军医,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已经得手,就算太子再有能耐,袁继也绝不相信他能赶得上救人。 思及此,袁继放心了些,然而周怀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让他有所疑虑。 “你想要证据?”周怀与袁继对视,后者咽了咽口水紧盯着他沉默不语,周怀就向身后示意。 很快,一衣着狼狈之人低着头被侍卫压上来,跪在了周怀身边。 他瑟瑟不安地缓缓抬头,看到袁继后身子猛地抖了抖,朝他唤道:“将军……将军救我!” 那张脸暴露在人前,袁继顿时大为震惊,而周送也捂住嘴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这……这张脸……怎么和太子哥哥之前伪装身份时用的脸一模一样?! 难不成……又是他故意让别人伪装的? 周怀把袁继的表情尽收眼底,高声对众人道:“诸位,这人先前是袁将军营中的军医,深受他的信任,此次为他出谋划策,可少不了这人的功劳。” 周怀又看向袁继,“袁将军,不会不认识他吧?” 袁继瞳孔猛缩,细细密密的惧意从后背爬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抵死不认。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确是我营中军医,可给皇子下毒,我听都没听过!” “定是此人擅作主张,暴露了才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 袁继急于否认,连语中敬称都不顾了,他说着说着就要抬脚去踹跪在地上的人,结果却被侍卫制住,反倒让周怀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手臂的伤被扯动,袁继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缓过来,就见周怀又蹲下身捏住了箭矢的尾端。 “袁将军还有力气伤人?看来是自己伤得还不够重。” 周怀缓缓转动手中箭矢,刺入手臂的部分就随着他的力道一齐搅动袁继的皮肉,直激得他更大声地痛呼。 “啊啊——!” “袁将军难不成忘了四皇子是怎么死的?若没有你指使的那味药,恐怕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四皇子之事袁继确实没有参与,此刻听到周怀在此信口胡诌,他忍着痛也要怒吼:“你放……” 骂人的最后一字还没有喊出口,周怀就沉着眼眸猛地把箭矢从他手臂中抽出,染血的箭镞甚至因快速抽离而刮下他手臂里几丝碎肉。 袁继直接痛得失声,他两眼发黑张口大喘,身子无意识地抽动两下,就彻底没了动静,他竟是被生生痛昏了过去! 周怀凉薄地看着,没想到袁继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住。 不过这样一来,倒更省了他许多力气。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满是鲜血的箭矢带着明晃晃的威慑,有些官员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脸。 “袁继谋害皇子,带兵逼宫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孤念他早年为国征战有功,赐全尸。” 周怀声音淡淡,却几句就定了一人的生死,他的眼神再没分到袁继身上,冷声对后面道:“拖下去。” 侍卫应声,按照他的命令把昏死过去的人拖走,血迹也随他长长地延伸到殿外。 周送捂住嘴厌恶皱眉,他不喜血迹,就往方慕词的方向靠近了些,方慕词以为他害怕,还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以作安抚。 众臣都被周怀狠厉干脆的手法吓到,一个个颤着身子不敢出声。 皇子们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虽没被吓到发抖,但面上神色也很是凝重。 没想到一向不争不抢的太子一回来出手就如此暴戾,都怪那个袁继!若不是他暗中下了毒,他们怎会没有一争之力?! 众皇子纵使恨得牙痒,此刻也根本无力回天。 处理完袁继,周怀就把目光投向了那群不安分的皇子们。 他把箭矢随手一丢,铁制箭镞触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众皇子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父皇驾崩,孤作为太子理应担起南林重任,诸位皇弟,可有异议?” 殿外是周怀带来的军马,殿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众皇子即使愤懑不满,也不敢在此时拿命去以卵击石。 沉默为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尊严。 大局已定,周怀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了所有的隐患。 周送在一旁看了全程,此时见周怀毫无疑问地在这场争斗中胜出,心中也猛地松了一口气。 比起其他皇子,周送当然更想让周怀当南林的国君,此刻瞥见其他人憋闷如猪肝的脸色,周送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更是畅快。 他不介意在此时再添一把火,索性率先跪下行礼道:“恭迎陛下。” 方慕词自然也跟着周送一同行礼,“恭迎陛下。” 两道清越的嗓音响起,其他臣子也都回过神,慌慌忙忙地挨个跪下,齐声喊道:“恭迎陛下!” 其他皇子见到这群人就这样屈服了,心中暗骂一群墙头草! 但待到他们自己触及到周怀投来的眼神时,双股同样忍不住战战,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周怀轻嗤,也不在意他们心里如何想,反正这群人的身体已经元气大伤,就算放任不管也没几年好活。 所有人的生死权都掌握在周怀手里,若是以后他们不再兴风作浪,周怀也不介意大发慈悲一回,留他们苟活几年。 他从侍卫那儿拿来帕子把手擦净,才一步步走向那个引发无数腥风血雨的位子。 国印被他放在面前的书案上,他手抚着玉石雕刻的印记,抬眼睥睨着堂下众人。 气势磅礴而出,坐在金堆玉砌的龙椅之上,周怀就此完成了从太子到帝王的蜕变。 半晌,众人才听到他沉沉道:“平身。” 第38章 重逢 周怀得位, 宫中一切尘埃落定,各个大臣被周怀小惩大诫,其中暗含的警告让他们也不敢再惹是生非。 皇子们也都被周怀发落, 虽没有直接要他们的命,但失去了权势的落败感也足够让他们一蹶不振。 尽管如此, 皇子中还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六皇子周送。 他在殿中陈述了自己是如何被袁继胁迫, 从北麓被掳来的, 刚掌权的周怀特赐他暂住宫中,至于以后的去处还有待商议。 下朝后,周怀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本想让人把方慕词送回丞相府,但拗不过他想与周送叙旧。 周怀只好顺了他的意,叮嘱两人先回东宫, 那里伺候的人都知根知底,比较安全。 方慕词应了,周送就跟他一起回了东宫。 临近大门, 看到悬挂于门上熟悉的匾额, 周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已许久没踏入东宫的殿门, 但一进院内,那些往昔的记忆又席卷而来,一花一木都叫周送倍感亲切。 路过殿内一处凉亭时,方慕词不禁笑道:“小送殿下可还记得此处?有一次你玩游戏输了就气得躲进桌子下面,殿下叫你出来的时候你还被吓哭了。” 幼年糗事被突然提及, 周送有些耳热,捏捏耳垂不好意思道:“慕词哥哥别打趣我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什么殿下了, 你还是叫我小送吧。” 方慕词扬起嘴角,“好,小送。” 两人说话间就走进了屋内,方慕词把两人的外衣挂起,对他道:“许久不见,你的气色倒像是比之前好上一些,当初听说你要被送去北麓,我都要担忧死了。” “可是你也知道老皇帝的性子,就算我求爹去进言也还是没用,叫你在北麓受苦了。” 方慕词把刚倒好的热茶推到他手边,神采奕奕道:“现在好了,待殿下举行完登基大典,宫内就彻底由他做主了,你也可以留在南林好好生活,不必再像小时一样担惊受怕了。” 周送低头盯着茶杯沉默不语,神情有些戚戚。 提起北麓,他不免想起和贺止在一起的时光,现在一切问题都已解决,他当然还是想回北麓。 周送看向方慕词,轻声道:“其实我在北麓并没有受什么苦,陛下……一直很担心我,我还是要回去的。” 听他这么说,方慕词有些惊讶,不过细细一想,北麓那位国君恶名在外,在周送嘴里却成了个会担心人的主儿,想来应该是不会对周送造成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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