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默了默。
“记住了?”
谢桥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是不是我找到那人,你就愿意把解药给我了?”
温怀:“嗯?我说了吗?我可没说。”
“你嘴上没说,心里在说。”
温怀笑得极其灿烂,还十分亲热地坐到他旁边:“还是那句话,看造化。解药可没这么好要。”
谢桥听他口气,知道是有余地,于是说:“解药是不好要,但我若是死了,温相还能找到那人吗?”
温怀拿起折扇,缓缓打开:“是死是活,接无所谓。活得,就把你关在家里,锁起来,死了,就扬你的骨灰。”
谢桥拆摸着他的意思,久久不语。
他微微低了头,轻声道:“死我一个不要紧……”
“嗯?怎么讲?”
谢桥知道在劫难逃,决定妥协,他说:“他长成什么样子?”
温怀想了想,怎么描述呢?
他盯着谢桥半晌,然后说:
“就你这样。”
谢桥:“……”
谢桥:“温相确定?”
“不太确定。眼睛还要再大一点,嘴唇薄一点,皮肤黑一点。嗯……好像也不太像。”
这下谢桥确定了,温怀果然就再找他。
但是,他没认出来吗?
原来他的易容技术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吗?
谢桥最后还是答应了,无非是扮个人,这点还是难不倒他的。
只要能打击丞相的势力就没有问题。
至于身上的毒,只能来日方长了。现在能保住小命再说。
“你今天见过我吗?”温怀最后问。
谢桥十分聪明地说:“我一直在养病呢。”
温怀笑出了声:“行。”
“我向来是个识趣的人。”
钟声响——
都城开始酝酿第一场风波,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谢御史,会在几个时辰后做出多么惊天的举动。
京城里的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谢桥。
而那位温怀丞相,却从不露脸。 ----
第13章 青灰 =
一开始,毫无征兆。
日正高,又是一年大热。
皇上罢了朝,整日里往秋妃娘娘那里去,偷懒的大臣也就待在自家里避暑。
袁蓉在刑部左等右等,茶都喝了半壶,却始终不见谢桥。
她知道必有隐情,不宜久留,匆匆转身欲走。
刚披上一件白色斗篷遮面,走到花园,回身却见一人身姿窈窕,撑一把红伞,似在花园散步。
那人恰好看见了她,眉眼一挑,清脆笑道:“这是袁姑娘?”
袁蓉一愣,见是江宁,忙笑道:“公主好兴致,正是袁蓉。”
江宁脸上不施粉黛,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都会碰到人,略微汗颜:“真是巧。你不是舅舅府的大丫鬟?怎么在这里?”
袁蓉见她说的毫不掩饰,不确定是真的心思单纯还是有意,只能扯了个谎,笑说:“温相唤奴婢去抓药呢,这才回来。”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囊袋子,晃了晃。
江宁看了一眼,道:“真是有缘。舅舅是病了?”
袁蓉一愣,怕这人追问下去,于是说:“无伤大雅,是府里不懂事的姑娘,是受了伤的伤药。”
江宁柳眉一挑,扬道:“袁姑娘不晓得?舅舅不是对外称病的吗?”
袁蓉一惊,忙看江宁脸色,见她神色平静,不像作假。她急中生智,说:“温相的药哪里是奴婢去抓呀,公主抬举我了。”
江宁蹙眉,想了想,说:“既然如此,袁姑娘可得空?我府里头倒是有一香,舅舅是头疼之症吧,晚上点一些睡着安稳。”
袁蓉哪里敢收:“公主太客气了……”
“都是一家的,这话见外。”江宁笑道,“待会儿我差人送过去,不让姑娘来拿了,来去也不便。”
袁蓉拗不过,岔开话题,笑着说:“是,奴家生疏了。公主怎么在外面?”
江宁莞尔一笑:“母亲不让我出门的!成婚一点也不好,在府里呆的闷死了,袁姑娘别往外说,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袁蓉大惊,干笑道:“公主什么话,秋妃娘娘指不定生气的呢,公主还是快些回去吧。”
江宁红唇一翘,也没生气,她觉得这袁姑娘和自己一般大年龄,相处起来也亲近些,于是说:“那你别对外说啊。”
袁蓉连忙摇头。
江宁嫣然笑道:“好罢。下次袁姑娘有空了,便陪我来解解闷,府里太乏了。”
“下次一定,谢公主盛邀。”
江宁又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袁蓉的眼里开始发抖。
江宁公主这人,其实也并非她想的那样简单。
不出意外,应该是被看到了。
还得想想怎么圆。袁蓉轻轻叹了口气,只求这位公主守住嘴巴。她走回温府,决定去看看温怀是否真的病了。
结果通房丫鬟对她说:“温相说,病体不见人。”
袁蓉脑子里咯嗒一声,急忙问:“连我也不见?”
通房丫鬟摇摇头:“连我也不让进呢。”
袁蓉知道这下是出事了,问:“刚才有人来过不曾?”
“没有啊。温相刚回来就病了。”
袁蓉脑中又咯嗒一声。
完。
是谢桥!
必须现在找到他!
袁蓉风风火火,知道温怀必定对谢桥做了什么,通房丫鬟见她神色紧张,问:“姐姐怎么了?”
“我、我得出去一趟,抓药去。”
“好姐姐,你就消停点吧,温相说闭门,不让出也不让进呢。”
袁蓉一下子呆了。
这怎么回事?
是要把她锁起来?
夏雨绵绵,暖风和煦。
谢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浑身汗水浸湿,面色潮红。
御史中丞皱着脸坐在他旁边,他身上也多了个绷带。
御史中丞生龙活虎,中气十足,不见方才颓样。
“小谢啊你说你,出门一趟还生病了。”御史中丞愁眉苦脸,“你图什么呢?”
对啊,图什么呢?
“夏天就是这样的。”谢桥撒谎道,“正常。老大你早点去吧,身上还受着伤呢。”
“温怀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要出事的。”御史中丞愤怒地说,“看下次不治治他!”
“别说了,老大。”谢桥虚弱地打断他。
恰好宋大夫端着碗进来。
御史中丞连忙起身要走。
“这几天就别来了,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嗯。”
谢桥勉强把药喝了,脑中昏昏沉沉,只听见宋大夫絮絮叨叨地说:“不成样啊,年轻气盛的。”
“这是毒啊。”谢桥淡淡说。
宋大夫不露声色地看他一眼,“何解?”
“能有何解?”谢桥反问,“我这条命,活着就不错的了。”
宋大夫:“好好调养,药不能断,保你三年,不成问题。”
谢桥凝眸想了想:“也够。”
宋大夫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他从怀里掏出几本折子,一本一本,放在谢桥面前。
谢桥拿过来看了:“有劳。”
宋大夫笑说:“为十六先生办事的,只是任务。”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垂下眼。
谢桥点头:“唔,感谢。”
宋大夫神秘兮兮地走出去了,徒留谢桥斜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么办。
原本是打算和袁蓉联手,栽赃、弹劾、走人。
现在情况突变,这狐狸疯子指不定在背后密谋啥,不好明目张胆的出手了。
图什么呢?
怎么办呢?
身上有了毒,他不好行动,这青灰毒倒是他没听说过,发作这么快,倒不像那人口中的慢性药。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袁蓉那里应该也意识到了。
谢桥昏昏沉沉的想着,任体内的麻痒蔓延,浑身虚汗。
恍惚间,看见有人走进来。
应该是宋大夫。
谢桥闭着眼睛没动,感觉滚烫的额头上附上了一只冰凉的手。
不是宋大夫?
那应该就是袁蓉了。
谢桥强撑着睁开眼,头晕目间见,却见一人清冷面容,面如凝玉,身穿道士白衣,与自己对视时愣了一愣,纤长的睫毛一颤。
谢桥顿时呆了。
在静默了几秒钟后,他发了疯一样的往后退去,大喊起来,挣脱开这人的手,面色发白,嘴唇发紫,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楚。
白衣道士凝眉,声音飘飘乎:“如此?”
谢桥只推到床脚,一双眼惊恐地看着他,形容憔悴。
白衣道士一笑:“如何?”
谢桥眼角发红,他本就神志不清,如今被这人一下,更是冷得直发抖,“你、你饶了我罢。”
白衣道士收回手,身上不染尘埃,淡道:“怕我?”
谢桥却突然暗淡下去,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一张俊秀的脸楚楚动人,眼角滑下几滴泪珠。
“罪孽早就尽了……”谢桥迷迷瞪瞪的,咬起牙,“勾魂使大人,你非要带着一张脸来见我不成么?”
白衣道士一愣,漠然看着他。
“谁如此轻松?”谢桥断断续续地说,“杀人放火,那样我没做过?可又有谁来心疼我们师门?又何曾把我们母子放在那里?!”
白衣道士呆呆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桥哆哆嗦嗦的举起手——
啪一下。
他的右半边脸红起来。
空气霎那间寂静了,手心发麻。
白衣道士却怒道:“不要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杀人!什么母子!什么师门!你给我说清楚!”
谢桥为垂下头,声音低沉而不甘:“勾魂使自己不知?还需我赘述?我呢!我呢!你尽管来好了!索我的命!剥我的皮!了却人间罪恶!”
白衣道士向后一退,瞳孔放大。
“你尽管把我带走好了!在这里,我一个人,还有什么留恋的!”
乌黑的头发贴在脸颊,微微盖住谢桥带泪的眼睛。
白衣道士怔怔地干站了一会儿,抬步、拂袖、匆匆离去。
谢桥闷闷地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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