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将人遣散,待人都走后,急急替太子殿下解释道,“我看殿下不肯走,就喊人上来帮忙,她们刚刚只是在抢公子手中的酒瓶。” 崔羌终于悠然散漫的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眼神,平静道,“你先带她回谢府。回去给薛子峰传信,让他查皇城司张魏的底细,越详细越好。还有,问清楚王丞相是如何得知梁卫贩卖私盐的。” “属下明白。”阿飞松了一口气,当下就扛着一身男装喝的烂醉的谢如意走了。 暗蓝的天空笼罩在这座高楼之上,夜幕即将来临。 “你们不准走!”穆翎反应过来,看着紧闭的门扉,急得打了个酒嗝,“本公子…千杯不醉!” 崔羌走到桌案前,抬手倒了一杯茶,却不急着给穆翎。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腿边坐在地上的小醉鬼耍酒疯,慢条斯理的嗓音在屋中响起,“殿下还认得属下吗?” 回答他的只有蛐蛐儿参差不齐的“唧唧”声。 崔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弯下腰,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也不知是这琉璃盏太重了,还是穆翎一只手握不住,只见漂亮的手指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握不住杯身,崔羌淡淡提醒,“用两只手。” 但醉鬼是听不见的,穆翎皱着秀眉死不肯放开右手的空酒壶。 因此这杯热茶最后还是由崔羌一口一口从手中亲自喂进了太子殿下嘴里。 崔羌眉眼低垂,就着这个喂茶的姿势不动。一杯见底,穆翎慢慢抬起了头,大抵是天色渐暗,烛火太暖,他瞧着崔羌,只觉得温暖无比,视线也不舍得再放开。 但小太子没自己意识到他此刻的模样,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眼脸拉耸着,呆愣愣的杏眼直勾勾盯着别人,迷离似蒙上了层水雾。 越是纯情反倒更加勾.人。 一抹晦暗之色在崔羌眼底迅速掠过,他神色渐暗,突然深刻明白了色令智昏是何意。 崔羌喉结微滚,反常的撇开了眼。 窗外,远远望去,热闹街市燃起千盏明灯,如漂浮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入海。 他将茶盏搁置在桌案,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穆翎立即乖顺的环上他的脖颈,一直紧握不放的酒壶瞬间掉落。 崔羌眸色愈渐暗沉,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妖冶摄人。 刚将人放至床榻,穆翎便忍不住抬手覆了上去,指尖还未触碰到薄唇,就被人狠狠捏住了手腕,挣脱不出。 “你弄疼我了。”太子殿下出声抗议,但软绵绵的嗓音毫无威慑力。 穆翎脑袋晕沉沉的,只听见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轻扫过他的耳畔。 “殿下想做什么?” 窗外秋风乍起,翻飞床纱一角,楼阁间的风铃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崔羌内心异常平静,只不知是那愈来越快的心跳,还是心尖上传来的一点微痛,震得他不容忽视。 他瞧见穆翎清澈的双眸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孔,忍不住慢慢俯身,在那带着香甜酒气的唇上轻轻一碰。
第11章 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一瞬即逝,穆翎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一时有些怔愣。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殿下以后都不准用这种眼神看别人,知道了吗?” 穆翎歪头,呆愣愣的将手覆上自己的唇瓣,问道,“你为何亲我?” 崔羌嘴角挂着轻慢的笑意,桃花眼微眯,“殿下醉了,属下并未这般做。” “孤…醉了吗?怪不得,头好晕……” 穆翎呼吸有些急促,连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意识自然被人牵着鼻子走。 崔羌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了他,温声道,“属下带您回去。” 已经过了一更,天上疏星淡月,断云缓缓飘动。 街道上千盏灯笼点缀,火光之下,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自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缓步而来。 崔羌衣袍间映上点点淡金,趴在他背上的穆翎已经睡着,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投在地上。 摊贩吆喝声依旧络绎不绝,但周遭的喧闹似与二人无关,崔羌内心许久都未这般安宁了,感受到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侧颈,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似满足又似无限怅然。 崔羌背着穆翎,慢慢穿过繁华街巷,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长夜。 翌日,谢府 晨雾弥漫中,家仆按照吩咐端着醒酒汤直奔穆翎屋中去,但敲门却无人应答。 不多时,崔羌过来在门口碰见了人,便索性自己亲自端了汤进去。 此刻穆翎已经醒了,却还赖在榻上不肯起身,崔羌看着将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的太子殿下,不由失笑。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慵懒的嗓音不紧不慢的飘进耳朵里,穆翎一把掀开棉被,“崔羌你什么意思?竟敢拿我比戏子取笑!” 崔羌诚惶诚恐,“抱歉,属下是觉得……” “觉得什么?” “您不认得此诗。” 话音刚落,屋内有片刻的死寂。 随后,穆翎迅速抄起手边上的枕头丢了过去。 崔羌慢条斯理避开身,将碗放在桌案,笑道,“殿下听话,先将醒酒汤喝了。” 穆翎才想起昨夜宿醉的事情,扶着微痛的额角下了榻,端起桌上的汤小口喝了起来。 崔羌察觉到太子殿下似乎心情有些低落,试探地问,“殿下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何事?” 穆翎眉心微蹙,闷声道,“头好痛,想不起来了。” 崔羌轻啧,酒量差还喝这么多,不疼才怪。 “那殿下今日还接着喝吗?” 太子殿下懒得计较他的调侃,急急问道,“对了,昨夜是你带孤回来的吗?孤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干了什么奇怪的事?” 见小太子神色慌张,崔羌淡然点头,“您昨夜可是对属下说了许多知心话呢,殿下不妨猜猜看。” 穆翎噌的站了起来,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本来头就晕,这下腿也疼,加上心里实在慌乱,太子殿下眼底迅速浮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怪招人怜。 崔羌无奈,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穆翎下意识惊呼出声,“你做什么?放肆!放孤下来。” “再放肆的事属下也做过了。”崔羌将人放回床榻,好笑道,“殿下慌什么,有什么话是您不敢对属下说的么?” 穆翎眼神闪躲,他依稀记得昨夜谢如意问了他崔羌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时穆翎含糊其辞,反问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 谢如意单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豁然开朗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会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会开始关心他的喜怒哀乐,会经常因为他心跳变快,还会想一直和他呆在同一处,如果分开了就会感到烦闷。” 崔羌会有喜欢的人吗? 太子殿下自己也不知道,他回答不了谢如意,但隐约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崔羌见这小太子又晃了神,轻叹道,“您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穆翎脑子里重新回想了一遍崔羌的话,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盯着他,狐疑道,“什么叫做再放肆的事你也对孤做过了?” 崔羌嘴角挂着浅笑,一本正经道,“殿下忘了么?昨夜您喝醉了,哭着不肯走,闹着非要属下抱,属下一路都像方才那样抱着您回来的。” “你胡说!”太子殿下只觉颜面尽失,原本苍白的面上透出些红润,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孤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所以殿下以后还是不要喝酒的好,您看,记忆都衰退了。” “……”穆翎说不过他。 此时,门扉被敲响,阿飞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巡抚大人想邀殿下去书房一议。” 穆翎闻言下意识皱眉,不悦道,“什么事情还得孤亲自过去。” 他看了眼崔羌,两人视线对上,崔羌神色淡淡朝他道,“想必是私盐案有所进展了,殿下还是屈尊前去一趟吧。” “可是孤的头还是很痛。”穆翎此言倒是不假,白如纸的额上沁出些虚汗。 崔羌体贴道,“您的手令还在属下这呢,殿下既然身子不适,不妨属下代您前去?” 太子殿下眉眼舒展开来,十分赞同,“此举甚好。” 等穆翎又重新躺下后,崔羌才走出了屋门。 凉风扑面而来,也吹得廊上悬着的灯笼随风晃荡。 阿飞立在门边正要开口,崔羌抬手作噤声状,低声道,“稍后再说,你在这好好守着殿下。” 言罢,他便踏石阶而下大步离开了。 当崔羌人至于书房内时,里面早已等候的二人面面相觑,面色也沉重起来。 张魏凝眉问他,“你来作甚?殿下呢?” 崔羌先对两人见了礼,随后将太子手令抬出,笑回道,“两位大人不必有所保留,殿下身体不适,特命属下来将二位的话如实回禀给殿下。” 两人互望一眼,听罢也没再有过多的反应。 谢韫先开了口,对崔羌道,“盐运史梁卫畏罪潜逃,昨夜去了码头想必是要出城,我的人在幻水河中找到了尸体。” 崔羌心中冷笑,梁卫想出城不错,只是人还没踏上船便被人打晕丢入河中,虽算是暗杀,但招数却十分简单,他派去跟着梁卫的影卫一眼便知晓这是巡抚的衙役。 但崔羌的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他从容道,“属下立即去回禀太子殿下。” “且慢。”张魏道,“还有一事,南源知府林有为涉嫌贪污已经被压入地牢。他昨日为了花魁对城内百姓大打出手,身为父母官却欺压百姓,到处惹是生非。且知府年俸不过一百银,俸米五十石,他却用一千银去赎个花魁,实在可疑。” “属下明白了。”该听的话都已经听完,崔羌闻言自请告退。 打书房出来后,他先回了自己的卧房。影卫上前将手中的信递给他,崔羌瞥了他一眼,接过信。 “主子,昨夜城门被封锁,连信也飞不出去,好在我们提前先试了一封空信笺,被守城的衙役一箭给拦下来后就没敢再冒险。” 信里内容正是他昨日让阿飞写给薛子峰的,崔羌沉吟片刻,问道,“梁卫尸体被如何处置了?” “被挂在城门口。”影卫语气一贯波澜不惊,“盐运史梁卫贩卖私盐畏罪潜逃,其名下私有盐铺已被查封,以及知府林有为涉嫌贪污被压入地牢的事被谢巡抚广而告之,如今城中百姓皆惴惴不安,终日揣测林有为是否也参与私盐案。” 崔羌眸色淡漠,薄唇轻启,“太子还没上奏,谢韫就这般急着把事情闹大传入皇城,张魏却全凭他人做主。” 林有为这件事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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