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羌轻笑了一声,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旧不见半点波澜,指尖在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片刻…… 若有人瞧见这一幕定会狠狠批判他这趁人意识迷糊之时的登徒子行为。 崔羌慢条斯理撤下手,将人从地上提起来靠坐进自己怀里,嗓音散漫慵懒,“去告诉张魏,前面驿站休憩一晚。” 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影卫立刻听话照做。 就这样停停歇歇,原本三日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七日。 凉秋九月,晨时,空气湿润,满是雾气。 穆翎也不知在马车上晃了多久,车轮才从崎岖大道驶上湿漉漉的青石板。 “可算到了这以景出名的南边古城。”外头传来赶车影卫的声音。 马车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还煨着热茶。 崔羌闻言将放在角落方案上的茶盏递给穆翎,对他笑了笑,“殿下受苦了。” 穆翎瞥他,知道这人是在嘲笑自己,他接过茶,闷声不答。 丝丝凉意随风而落,南源城街道上车水马龙,各铺子都已大开,人也嘈杂起来。 此次查案十分低调,崔羌张魏各带一心腹,因此明面上一行五人。进入城里,一路上人声鼎沸,以至于寻常百姓都以为是哪个外地的达官显贵出府游玩。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落在马车窗沿上,一阵风将车幔吹开。 轻歌浅舞,笙箫琴音从尽头巷子口幽幽传来,像极了皇城中那日他没能进去的地方。 穆翎掀开车帘,侧头望向那处依红偎翠之地,心道那一定也是处极尽风流之地。 少年眼神亮晶晶的,瞬间觉得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了。 马车停在南源巡抚的府邸门口,影卫在刚从马车下来的崔羌耳旁轻声问道,“主子,弹劾私盐一事尚未流传至南源,既是悄悄查案,为何又直接自亮身份找上这巡抚大人?” 昨日在驿站用饭时,张魏就提出找南源巡抚协助办案,且当时太子什么都没问,只一个劲大快朵颐吃饭。还真的是应了那句一切听从总探事的安排…… 但他话还没讲完就被崔羌打断,“想不明白便不用想。目前还用不上你的脑子,今晚找机会去查一下盐运史梁卫的私宅在何处。” “是。”影卫摸了摸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张魏也下了马车,朝后走向穆翎辇车,准备亲自去扶太子殿下。 崔羌朝他一笑,随后抬手掀开车帘,太子殿下便自然地将手搭上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上,并自动忽略掉张魏微微抬起的手。 张魏盯着崔羌,这小子一副精明的模样倒叫他都快忘了,这厮是太子的人。 思及此,他对崔羌道,“本官替陛下查案,不能时时守着殿下,太子殿下的安全就交给崔侍卫了。” “自然。大人无须多虑,保护殿下安危是属下的职责,更是属下此行唯一的任务。”似看出他所想般,崔羌一语打消他疑虑。 “行了行了,无需多言,孤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害。那南源巡抚怎么还不出来?”穆翎眼下只想赶紧见完人,带着崔羌四处游玩。 几人立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里头才匆忙跑出来一个家丁。 “各位公子久等了,里面请。”男子自称是府上的管家,边领着人走边陪笑道,“我们家大人此刻在衙中有公务走不开,方才打发底下人来传话,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让小人好生招待。” 从进入府邸,门栏窗槅皆推光朱漆,至后院四周石壁皆为玉石砖雕砌而成,整个府邸尽显奢靡。 崔羌有一瞬地微微皱眉,但穆翎却没什么感觉,这对他来说与大多宫殿构造相差无几,气派又单调,没什么特别的。 后院翠湖,湖内水草轻荡,桥上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碧水之中,鱼儿正悠闲喝着水听湖上人对话。 “小姐,您如果此刻出去就是明摆着和老爷对着干。” “你别跟着我!老娘现在就要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您这样提刀闯进去丢的是自己的面子呀!”小丫鬟提着裙子小跑在女子身后,扬声道,“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非打断您的腿不可!您……” 小丫鬟气都没喘匀就直接撞上了自家大小姐的后背,一身绯衣的女子忽地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小丫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管家领着三个男子朝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 “小姐?”小丫鬟抬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 女子挥开挡住她视线的手,呆呆道,“桂儿,那男子,长得可比负心汉好看多了。” 完了,大小姐又开始见色起意了。 小丫鬟揉着方才被撞疼的额头,苦口婆心道,“小姐,人不能只看外表的。那青衣公子虽长得好看但……” “诶呀我说的不是他。”女子立即打断,笑嘻嘻道,“那小公子皮肤比我还白,我对这种面似桃瓣的矜骄少年郎不感兴趣。我说的是那个穿白衣服的,脸好看,个头高,而且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定是个谦谦君子。” 管家貌似注意到这边动静,眼皮一跳,想带着人绕道而行。 女子赶忙跑过去,朗声道,“你们是何人?” 管家生怕这大小姐冲撞了老爷的贵客,急得直冒汗,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意儿,不得无礼。” “阿爹!”众人随着女子的视线望过去。 来人身着官服,不是南源巡抚又是谁? 片刻后,后院书房。 男子立刻向皇太子穆翎见礼,“臣,南源巡抚谢韫,参见殿下。” “此番查案,孤不宜暴露身份,谢巡抚往后不必多礼。” 谢韫立刻道,“是。臣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您的身份。小女如意顽劣,方才无意冒犯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穆翎摇摇头,的确不胜在意。 这时张魏开口,“殿下,您只需照顾好自己,一切交由属下处理。三日后,属下必定查明真相带您回宫。” 谢韫看了眼张魏,会心一笑道,“张大人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本官定竭尽所能提供帮助。” 张魏这话虽有认为太子殿下没有能力的嫌疑,但穆翎确实听着舒心,赞同道,“如此甚好。不过孤也不会让你一人劳心劳力,孤已将手令暂交于崔羌,此次查案他全程替孤代理。” 此话一出,屋内另外两人都有些无言以对。 书房外,崔羌等在院内。 查案是皇城司主理,他这东宫影卫自是没资格进去。 皇城司张魏为何要杀师父,这私盐案背后是否涉及其他势力……太多未知,崔羌别无他法,唯有先查出私盐一案真相,徐徐图之。 房门打开,穆翎率先从里面出来,心情颇好地对崔羌道,“走吧,咱们可以回厢房休息了。” 一同守在门外的那个禁卫见张魏也出来了,立刻跟上人,一起往府外走。 崔羌问,“公子,我不用和张公子一同去吗?” 穆翎道,“先不急,查案有何好玩的,孤、我明日带你去见有意思的。” “一路上都见你抱着这本书,可看出些端倪了?”注意到崔羌手中的书卷,穆翎又随意问道。 崔羌转手将书丢给站他身后的影卫,笑了笑,“南源盐运史梁卫,官从三品,南源巡抚谢韫,官从二品。书上还写了谢大人月俸呢,倒是不多。” 影卫闻言好奇地翻了翻书里内容,还真是,这里面记录了上至三公六部,下至九品知县所有官职人员以及俸禄。 这么无聊的东西也看得下去?穆翎叹了口气,“你高兴就行。” 路上时不时有微风吹过,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前脚刚到厢房,门口突然传来女子洪亮的嗓音,有些熟悉。 嗯,还真是刚才那个大小姐。 “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崔羌转身回望了一眼。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抬头笑道,“古语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幸得姑娘提醒,小可感激不尽。” 声音十分好听,只不过说完便不打算理人了。 但此举落在穆翎眼里,便是一方满眼风流,一方眉目传情,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玉佩是我的!”穆翎一把将玉佩从崔羌手里夺回来,忍着怒气对着那女子平静道,“已经捡起来了,多谢姑娘。” 啧……崔羌桃花眼微挑,他刚想递给这小殿下来着。 “小女子名叫谢如意,二位公子既是家父之友,那奴家必要好好招待二位,以尽地主之谊。”谢如意嗓音像变了个人,温柔如涓涓细流。 穆翎听的嘴角微抽,心道这还是之前那个,提刀扬言要去砍人的女子? “姑娘客气了,但我今日身心俱疲,暂时不想出门。”穆翎莫名觉得别扭,看见他的影卫无论对谁都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这姑娘,简直要把爱慕两字刻脸上了,他就不信崔羌看不出来。 “那这位公子呢?”谢如意满脸期待望着崔羌,“南源有一处地方,可观赏整座都城,是个陶冶情操的好去处,想必公子定然有兴趣。” 穆翎闻言侧头看向崔羌。 那神情似在说,你要是敢答应就别回东宫了,留在谢府给人家当赘婿吧! 崔羌对她礼貌笑了笑,又看了眼穆翎,笑意更深,“既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 “不行!”穆翎脱口而出。 这小太子果然不经逗,崔羌轻笑出声,又听见稍显稚气的嗓音响起。 “他……”穆翎半天憋不出个理由,只好对着崔羌道,“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办吗?” 崔羌点头,对谢如意道,“抱歉姑娘,今日在下确实无法奉陪。” 谢如意看着他两有些狐疑,总觉得十分不对劲,但还是维持着淑女形象,福了一礼道,“那咱们改日再约。” 待人走后,穆翎开始把人当空气,自顾自坐在软榻上一个人下棋。 见气氛不对,影卫想着提前去完成任务也不是不行,便悄悄溜了出去,临走还顺带贴心的带上了门。 崔羌坐在榻上另一侧,他看着案上杂乱无章的摆棋,饶有兴致问道,“属下竟不知何时得罪了殿下,不如属下陪您来一局,当作赔罪了?” “你别说话。”穆翎语气生硬。 “诶。”崔羌叹了口气,“属下为了您连姑娘都拒绝了,您还这么凶,属下真是伤心呐。” 穆翎抬头看他,似在揣摩这话的真伪,就听见崔羌又道,“殿下为何这般生气呢?”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穆翎更加心烦意乱,随口胡诌道,“明明是孤更好,凭什么那姑娘看上的是你。她也太没眼光了不是吗?” 崔羌无声轻叹,认真朝他看了看,旋即一脸真诚,“殿下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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