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慕辞熙对他们都很大方,每次得了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或是买了什么东西,也不吝啬他们俩的一份。 今天白天逛街,宰了梁熠一顿的慕辞熙心情颇好,让慕玦和慕璟去挑点儿喜欢的小玩意。 他俩自然是毫不推辞,慕璟兜走了不少新鲜吃食,慕玦则是选了一些医书和药材。 慕辞熙本来也想让南风自己选。 不过他转念一想,南风那个呆子样,只怕也看不出什么好坏,会不会去选还不一定呢。 于是,慕辞熙就自己做主,挑了个还算合适的匕首,让人送去给南风。 没想到被误会了。 其实他当时也没注意到南风多看了这把匕首几眼。 不过,兜兜转转,也说明自己的眼光不错不是吗? 慕辞熙的心情好起来,看着南风呆萌的样子,眼波一转,存了逗弄他的心思。 “何必这么客气,这个礼物,喜欢吗?” 喜欢吗这三个字,做作地在慕辞熙的唇齿间萦绕,婉转而出。 南风看着慕辞熙,墨发散乱,衣袍随性松垮,菲薄朱唇勾勒着邪痞的笑意,泪痣点缀的眼眸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偏偏又生出一双钩子,勾引着和他对视的人沉沦其中。 慕辞熙真的生的很好看。 南风心里发出质朴的赞叹。 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对着本世子的美貌发什么呆啊! 慕辞熙有一点无语。 南风回过神来,严肃了自己的表情。 “一般喜欢。”但是他喜欢送礼物这件事情本身和收到礼物的感觉。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理解人们所说的被人在乎和看到的感觉。 真的......还不错。 或许爱屋及乌,他也会更喜欢这个礼物。 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如此朴实无华且真实的回答,一下打散了慕辞熙玩笑的心思。 “你真是......”真是个木头脑袋,你大可不必这般诚实。 慕辞熙气笑了,但是面对这样充满新鲜感的坦诚他也乐得全单照收。 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因为你突然的善良而扔下的一点食物而摇着尾巴,坦率地对着你露出肚皮。 不做作的直球。 “嗯。那也还算不错。早点睡吧!” 慕辞熙能够感觉到南风笨拙的真诚,再次联想到自己的猜测,南风和暗夜? 他又觉得不是很像。 他和慕玦乔装先到北宸一直是秘密行动,走的路也是慕玦选的隐秘的小路,暗夜提前知道的可能性很低。 其次,南风被捡到的时候,半死不活,半个身子已经踏入棺材板,是慕玦用了百毒丸,花了不小的力气,救治良久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暗夜就算要安插眼线,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赌一个他的可能经过和出手搭救,未免太过渺茫。 更何况,他如今并不算完全接管回雁,也是来到北宸之后才开始和北宸的回雁负责人黎雪直接联系,暗夜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提前布局。 这么说起来,南风怎么都不像是暗夜派遣来的卧底。 那么他会是什么身份呢? 身怀绝技,忠心耿耿却走在死亡线的人。 慕风,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甚至有可能,连慕风这个名字也只是一种伪装。
第11章 折磨 慕玦从流雪阁拿到了沈清意的卷宗档案。 因为家里贫穷,沈清意从小被卖到姝贵妃娘家,也就是六品官员简益升家里做婢女,后来分了伺候未出阁的姝贵妃。 简益升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因为女儿选秀入宫,得到皇帝的宠爱,简益升的职位也在不断提高。尽管他本人的才能实在不算出众,仍然成为了在京都的闲散蛀虫之一。 而沈清意也一路跟着姝贵妃进入了皇宫,并在后来签订契约,加入了回雁。 沈清意摆脱穷苦的处境之后,也在不断地补贴家里。尤其是在她逐渐得到姝贵妃的器重之后,每月都会从宫里往家里寄出去不少体己。 她的家里,还有弟弟一家以及年迈的父母,生活在京都的农村乡下,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交际关系简单。 在慕玦得到信息的同时,黎雪也派人开始监视沈清意的家人。 如果抓了沈清意的话,那么最大的威胁她背叛的筹码就是家人。 慕辞熙只是吩咐他们注意着。 毕竟沈清意是否还活着,有没有落到暗夜的手上都还是未知的。 他们能做的只有防患于未然,坐等对方的动作。 清水别庄,岑楼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穿过后院的石景流水,打开一个角落的一道侧门,走了出去。 白色的衣摆上绣着几笔劲竹的翠叶,走动时拂过树林中随着地表蔓延的野花杂草。 白衣银面,青白相映。 岑楼似乎一直钟爱白色,哪怕这一抹白色在还未完全染上秋色的山林之间扎眼且独特。 草叶摇曳着挽留,却也阻挡不住男人的脚步。 岑楼来到一个石碑面前,摸向底部一个小小的像雕像又像乱石的突起,用力转动。 伴随着沉闷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原本嵌合得严丝合缝的山石突然裂开一道缝,像是打开了一道门。 等到岑楼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山石又隆隆地合上了。 岑楼走进去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石阶,沿着昏暗的甬道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 有一个黑衣蒙面的人似乎早就等在那里了。 “见过岑大人。” “她怎么样了?” 那男人知道岑楼问的是关在里面的沈清意。 “一开始的时候一直闹,如今似乎安静了许多。” “无妨,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岑楼的话显得胸有成竹。 那男人毕恭毕敬地跟着岑楼沿着一个岔路走进去。 这条路上都是一间一间凿建的石室。 室内逼仄狭小,仅有厚重石门上有一个不大的窗口可以窥见外面的一点世界,尽管这个世界也是幽暗的通道。 两人在一个门口停住脚步。 下属掏出钥匙对着沉重的大锁一顿捣鼓之后,岑楼抬起脚进去。 接连几天的折腾已经让沈清意心力交瘁,她能预感到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四肢被禁锢,嘴也被封,她连自尽的机会也没有。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虚弱地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带着银质狐狸面具的男人走进来。 “沈清意。”在他清冷的声音里,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山间雪水中捞出来一样清冽,接触时那寒冷便会浸入骨髓。 沈清意立即清醒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张开了满身的尖刺,以极具防备的姿态面对着岑楼。 岑楼一声轻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勾起他兴趣的小玩意儿。 他动了动手指,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揭开了沈清意的嘴上的束缚。 “你们是什么人?”沈清意先发制人。 岑楼啧啧两声,开始念白似的说起来沈清意,“沈清意,年三十七,南县人士,七岁进入简府,十五岁随简芙雨进宫,在霓袖宫当差......” 这些字眼像汩汩山泉,接连不断地从岑楼的嘴里蹦出来。 把沈清意的个人经历,重要的人生事件,准确地讲述了出来,她何时入府,进宫,受伤,晋升,甚至还有她的家人的情况也是事无巨细。 这些字句,像是一个规律落下的锤子,一锤一锤敲在沈清意的心上,她心里的慌张和胆寒愈演愈烈。 末了,岑楼抛下一句话收尾,“哦,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是回雁的人,似乎还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呢。” 一锤重重落下,沈清意的心骤停。 尽管心里有了预期,这样被赤裸裸地扒开所有的秘密,裸露在敌人面前,还是让沈清意无所适从。 果然,这个人对她早就了如指掌,把她抓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回雁。 敌人将她的底细扒得干净,她却对对方所知甚少。 “我只是和你说个故事。不过你要知道,我们所掌握的,绝不仅仅是这些。你只要把你知道的,有关回雁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怎么样?” 沈清意撇开眼神,沉默以对。 岑楼对此也毫不意外,若是一两句话就能撬开回雁的人的嘴,他反而会觉得没意思。 “无碍,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儿。” 岑楼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荷包,修长的两指捏出一丸褐色的药,侍立一旁的男人极富眼力见地掰开沈清意的嘴。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随着唾液的润泽,向喉头流窜。 被男人坚实的手紧紧捂住嘴,沈清意吐也吐不得。 “含服和吞咽都是一样的,这只是简单的开始,还有很多好东西值得一试。” 估计着药效似乎差不多了,岑楼示意男人放开了对沈清意的禁锢。 这个药的效果来势汹汹,不一会儿,沈清意就感到剧烈的疼痛。 明明没有皮肉的伤口,却浑身感觉到刺骨的痛,就像千万把刀从四面八方砍过来一样,身体每一寸都在哀嚎这难以承受的苦楚。 干辣辣的痛一阵一阵铺天盖地而来。 虽然为奴为婢,但是毕竟也是小有职位,沈清意平时的生活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苦痛。 不多时,便已经脸色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和脖颈淌下,紧咬的牙关和被锁的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全凭坚韧的意志在强撑。 原来自己当时也是这个狼狈不堪,狗都不如的样子吗。 岑楼一眼不眨地盯着沈清意,用目光描摹她的每一寸痛苦。 “人们只会说疼,说痛,可是疼和痛也是不一样的,刺痛,绞痛,钝痛,火烧一般的痛,刮骨的痛......每一种都有不一样的滋味。” 因为巨大的痛感,岑楼拖长了语调的话听在沈清意耳中,有一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她索性不去看她,紧闭了双眼,任由疼痛的汪洋把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剧烈的疼痛渐渐消退。 “还不错,倒是有骨气。”岑楼不知何时寻了一把椅子端坐着,捧着一杯茶浅啜,听语气似乎还有些欣赏沈清意的忍耐。 沈清意看向他的方向,与一身狼狈的自己相比,他还真是显得出尘啊。 衣冠楚楚的禽兽! 突然,门外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透过小小的窗口,沈清意看到一个头上套着黑布的男人被拖拽着从门口走过。 那是一个被拷住手脚的男人,浑身是伤。 不一会儿,就听见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混含着沉闷的痛呼声。 “他是你的同类。只是很可惜,我没有留时间给你们相见叙旧。”岑楼轻轻用杯盖刮着茶沫,“不过你放心,你尝到的所有苦头,他一样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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