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也被郑月娥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月娥反唇:“我什么意思你还能不知道,你就是偏心,你就是没把我家福田和惊蛰当回事,同样都是儿子孙子,只有大哥和老三是你的亲儿子亲孙子,我家福田和惊蛰都是抱养来的。” 吴老太气得天灵盖都在突突:“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可真是张口就来,我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就是被你用来这么污蔑的。” 郑月娥不甘示弱:“那你倒是说你为啥给老三娶亲就拿得出钱,给福田和惊蛰娶亲就拿不出钱来啊。” 宋万民和宋福田吃了饭就蹲在门口等惊蛰一行人的消息,中间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自宋福田娶亲被老婆子伤了心后,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相处得这么融洽。 喜得宋万民在心里直呼这门亲事说得好,这才开始相看,家里氛围就开始好转了,心里盼着这桩亲事能成。 好不容易把他们一行人给盼回来,隔着老远就听到老婆子和老二媳妇的吵架声了,宋万民心里一个咯噔,忙和宋福田上去查看。 “我就是喜欢老三怎么了,老三嘴甜又听话,不像老二闷葫芦嘴一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娶了个你来气我。” “原来娘是这样想我的,我那些年勤勤恳恳为家里种地,竟然抵不过老三一句话。”宋福田一上来就听到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话,顿时沉下了脸。 吴老太被郑月娥一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想到老二也在这里,还被他给听了个正着,瞬间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了,只能干巴巴地说郑月娥的不是:“谁叫你要娶个这样的媳妇。” 宋福田脸沉得更深了:“我为什么娶月娥,娘心里不清楚吗?” 吴老太说不出话来了。 宋万民见此只得向宋惊蛰问过去:“怎么回事,亲没相成?” 宋惊蛰把情况说了说,也跟着问了一句:“爷,奶说的都是真的吗,不管我和爹怎么为家里干活,都抵不过三叔一句话。” 宋万民对上宋惊蛰一副神伤的面容,心里一噎,大骂老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面上却否认道:“怎么会呢,你奶说的气话呢,爷奶还是疼你爹和你的。” 宋惊蛰心里一阵讽刺,要真疼他爹和他,他也不会从小吃穿都不如三叔一家了。三叔隔几年就有一套新衣裳穿,他这个孙儿从小到现在都没得过几套新衣裳,都是家兴家旺哥穿旧了传给他的。 宋万民这话,他小时候或许还会相信几分,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奢求,不需要这些了。 面上却将信将疑地信了:“那爷爷……我的亲事。” 宋万民心肝一颤,五两啊,这可是五两,而且只是聘金的五两,还不算聘礼。 “不结。”他还没开口,吴老太替他开口了,“五两的聘金娶啥样的找不到,就非得娶她家的哥儿。” 宋万民眼睁睁地见宋惊蛰面色失落下来,虽然他也很舍不得钱,但他还是问了问宋惊蛰的想法:“你觉得这亲怎么样。” 宋惊蛰作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挺好的。” 这就是相中了的意思。 宋万民心里打鼓,这要是没相中或者没这么满意,他还能从中周旋一下,可宋惊蛰一副极为满意的模样,这个时候再说拒绝的话,不伤也要伤孙儿的心了。 “好,只要咱家惊蛰满意,花再多的钱,爷爷都愿意。”宋万民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这钱他肯定是不舍得花的,那就只能先稳住宋惊蛰,之后再慢慢图谋。 可这些吴老太都不知,她见她家老头子答应了,跌破了眼:“你昏了头了,那可是五两啊,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走走走,回屋说。”宋万民怕老婆子闹起来,说出些更伤人的话,边拉着她往屋里去边跟宋惊蛰道,“爷爷去屋里给你拿钱。” 一进屋,吴老太就甩开了宋万民的手:“你还真要拿那么多钱给他娶亲啊?” 宋万民径直去了她藏钱的地方取了钱:“不给咋办,让惊蛰跟福田一样恨上咱们?” 吴老太生气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翻了出来:“你瞅瞅,家里就这些钱了,都给他娶了亲,硕果咋办,硕果一个跛脚比常人更难说亲,不多给他准备些聘礼,这辈子恐怕都说不上媳妇了。” 吴老太说着把自己的眼眶都给说红了,宋万民瞧着家里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两的样子,心里也泛着疼。 他把手里的钱拿给老婆子看:“所以我打算只给他两百文的聘礼钱。” 寻常一匹布要一百五十文,四色糖二十文一斤,四个色,就要八十文,买了布就买不了糖,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 要凑起一份聘礼,这聘礼上就要让步。这聘礼上少了些东西,到时候林家人来家里一看,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肯定要跟惊蛰他们闹起来。 这聘礼是惊蛰他们自己买的,要闹也闹不到他们头上。有这聘礼的事在前面顶着,这桩亲事要是黄了,也怪不到他们头上来。 吴老太担心:“要是他们没挑聘礼呢?” 宋万民道:“那就说明他们一家都是软蛋,软蛋还不好打发。” “……” 老两口的这些话宋家无人得知,但宋万民给宋惊蛰钱的时候,整个宋家人都看见了的。 首先不得劲的还是大伯母秦翠莲,她就说惊蛰成亲要花家里不少钱吧,当时公爹还说这能花几个钱,几个钱是五两这么多吗? 她家啥时候富到银子都论个数了。 加上她的两个儿媳对这事也不满。 大儿媳邹艾君道:“娘,我还是个长孙媳妇呢,爷当年也只给我家下了二两的聘礼,这惊蛰夫郎要是进了门,我这个长嫂的脸往哪儿放。” 二儿媳蒋晓芹跟着道:“是啊娘,爹平时养着全家就够辛苦的了,结果自家人啥好处都没落到,全给其他人享福了。” 家里的事,嘉兴家旺媳妇一般都不会插手,可这次宋惊蛰的亲事确实触及到她们了。这事要不整黄了,底下的弟弟成亲聘金比她们高出这么多,是她们德行有亏,还是她们不配? 东屋,三房两口子也在说话。 孟双秋问宋福树:“爹娘手里有多少钱,五两的聘礼说出就出了?” 宋福树想了想:“差不多有个十来两的样子。” 孟双秋不太乐意了:“就这么点钱,就敢花一半多出去。” 宋福树心里也不得劲:“谁知道爹娘怎么想的,我问了,他们也不告诉我。” 孟双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行,眼看咱硕果也快说亲了,这次给惊蛰花了这么多,下次娘还舍得给硕果花钱吗,这事不能成。” “……” 宋惊蛰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全家的气氛都不对了,本该轮到大房做饭的灶房一个人都没有,该三房打扫喂养的牲畜圈子也没人喂养,全家都沉寂在一种即将爆发的宁静中。 他装作没有发现地揣着昨天宋万民给的两百文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还特意地去给宋万民打了声招呼:“爷爷,我去镇上了,我给王掌柜带点野菜去。” 宋万民应了一声:“去吧。” 宋惊蛰转身就去灶房放野菜的地方,取了一篮子的野菜。 家里的野菜都是宋如意采摘的,吃不完就晒干了储存起来,到了冬日里除了能自己吃外,还能背到镇上卖钱。 这会儿她见宋惊蛰一拿就拿了一大篮子走,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几乎是宋惊蛰前脚刚出门,后脚她就委屈地去跟她娘告状了:“娘,惊蛰哥把我采的野菜都拿走了。” 宋惊蛰不出意外地听到他三婶开骂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有点钱就不知道野菜是什么东西了,这可是保命的粮食,说拿去送人就送人了,这么大方还花家里银钱娶什么亲……” 大伯母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咱家又不是有那有万贯家财的人家,有的人累死累活挣不来二两银,有的人娶亲就要花家里大半的银钱,真的是累的累死,享福的享死。” 听着这些指桑骂槐的话,迈出家门的宋惊蛰勾起了唇,骂吧骂吧,吵得越凶越好。农家人的忍耐度太高了,平时一些小摩小擦根本勾不起他们想分家的念头,只有将矛盾推到一个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高度,大家才会静下来想分家的事。 第9章 宋惊蛰一到镇上就去了粮铺。昨天他爷爷给他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点钱置办不来他娘和林家说好的聘礼。他爷爷这是存心为难他,想逼他让步。 可这难不倒他。 粮铺的王掌柜与他多年熟识,起因是他十二岁那年跟着家里人到镇上卖粮,刚好目睹粮铺里一根吊粮食的横梁断落,抬手帮掌柜的挡了一下,救了他的命。 此后每当宋惊蛰到粮铺买粮卖粮,王掌柜都会照顾一二,当然宋惊蛰每次去他铺子的时候,也不会空着手去,总要带点东西。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处成了忘年交。 忘年交成亲,他能不送份贺礼吗? 果然,当王有粮知道宋惊蛰今天是来置办聘礼时,笑着道:“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刚好我这里有两匹不错的布,你拿回去添在聘礼里,待会儿走的时候,再从店里搬个五谷丰登回去,给你长个脸。” 五谷丰登即稻黍稷麦菽各取一斗放在木头做的小仓廪里,拿去下聘很是亮眼。 见他一张口如此大方,宋惊蛰阻拦道:“别,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他是存了来收礼的心思,毕竟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维持得更长久,但也没想一口气在朋友这里薅笔大的。 说到生意,王有粮面色凝了凝,但很快就遮掩好了,跟宋惊蛰打趣道:“这点东西就能使我铺子关门,我白做这么多年生意了。”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 他一走,宋惊蛰的目光就在店里转了一圈,比起他上次来的时候,店里的粮食担子少了很多,空空荡荡的,连王有粮请的伙计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宋惊蛰问他:“最近铺子生意不好吗?” 伙计点头:“连着好些日子都没什么生意,我听掌柜的说,要是夏收的粮食卖不出去,铺子可能真要关门了。” 宋惊蛰一个种地的,对粮食的事极为敏感,一听伙计这样说便问:“今年麦子要折价吗?”不然为何卖不出去。 伙计知道宋惊蛰和王有粮关系好,也没怎么隐瞒:“这都收三年麦子了,还年年丰收,听说府城那边的仓库都堆不下了,今年不准备向下面粮铺再收麦子了,不折价,周围村子的人都来铺子里卖粮又卖不出去,可不就得关门了。” 宋惊蛰点了点头,王有粮的粮铺只是一家小铺子,没有粮商在背后撑腰,收了村里人的粮食要不低价卖给府城的粮铺,要不平价卖给周围的地主,他再进一点其他粮食卖,赚个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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