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川没再说。 胤红星却明白了,递给他一个木活字:【西】 “西厢房?”曲寒川读懂了,被她逗笑,叹息道:“厢房两个字不常见啊……” 又不是百宝箱,还能什么字都有啊?胤红星轻咳了一个气音。转身倒了一盏热茶,轻轻塞进曲寒川手中,然后转身出门。 屋内,曲寒川捧着温热的杯子,良久,才低头浅浅喝了一口。 暖热的温度,直通肺腑。 胤红星很快回来了,翻找活字递给他:【西 不干净】 “……”曲寒川微觉尴尬。这就是的处境,处处都在昭彰他的无能。丫鬟们不似以往听话,没人收拾西厢,更何谈用心照顾他? 落井下石并不分阶层。 面前人却握住他胳膊,将曲寒川拉进内间,又摁着他肩膀让他坐在榻上。 “让我睡这里?”曲寒川问,连连摆手,刚定好的君子协定胤姑娘是没听明白吗?他摇头,坚决道:“不可以,我不能睡这里……” 胤红星找活字:【我去外面】 “不行!”曲寒川突然强硬,“你是女子,怎能睡在外间榻上?我是男人,在外间将就一晚就行了,你留在内间。”他急的站起来伸手阻拦,半路那白玉之手又克制的缩回去,十分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 但胤姑娘一只玉手却力大无比,扯着他肘间不让他离开,另一手匆忙翻找: 【你听话】 【我说可以】 【不】 【不要】 “……”曲寒川无语凝噎。 两相推拒。胤红星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找了几个木活字塞到他手里。然后握住他肩膀,轻柔的,慢慢下抚,撩拨一样带着色气意味。 指尖隔着衣服划过锁骨,双手轻轻贴在他胸前…… 手下的身体变的僵硬。 狭小空间内的氛围瞬间暧昧难言。 从表情和动作判断,曲寒川读完了这句话:【不然,我们同床睡?】 果然。 他猛的推他一下,被反作用力推坐回去。他似乎被胤红星的奔放吓坏了,脸色红红的,小鱼一样微微张着口,连连说不必。 又纯又惹人心软。 这模样,为什么要做女子的夫君?胤红星想,寒川就应该被自己好好的疼爱宠惜, 他应该快乐幸福到落泪。为别的任何,都不值。 【作者有话说】 作者小满:我喜欢吃小鱼!炖的煮的清蒸的煸炸的。 胤红星:我只喜欢吃炒的…… ①引自《反经》,赵蕤著 寒川很好,漂亮心软可爱,像小鱼,受了伤,自己默默承受。俗世纷乱不堪,寒川会保持初心。小满是。希望大家也是。 附:曲寒川的判cou词zi,不是。(#^.^#) 曲寒川,字邃之。 玉兰辞赋诗天成,平川漠漠逆水工。 孤舟行,一曲尽伤情。 山雨翻覆清风凝,滟滟北宸明。 谁所从?醉月流云星满穹。
第4章 4、花烛春夜暗起疑心 半夜。 胤红星被呓语声吵醒,凝神听了一会儿后起身悄步探进内间。 床幔里。 暗夜裹着这一小方天地,将满室春红染成晦暗诡谲的血色,它们凝在一起压向锦被,继而覆到那单薄到快要融解的身躯上。 曲寒川侧卧着,腿脚蜷缩,睫毛轻颤,身体时不时微抖。偶有几句呓语从那张漂亮的唇里嘟囔出来,一会儿翻一下身,十分不安的模样。 ——难怪之前他一直不肯睡,孤伶伶的坐在床上说要读读木活字,让他先去休息。 他在害怕,害怕夜深人静。 胤红星看了一会儿,伸手轻点他睡穴,然后掀开棉被钻进去把人抱住。 曲寒川人不似名,又暖又软,身上还有一种清淡的香味传来。无论胤红星怎么想,都觉得他还是那个华贵温柔的小公子。 一点都不像小瞎子。 他很不客气的捏捏他的脸,流氓一样用指腹刮过他唇峰,气息温热清浅,只是略微急促了些。想到之前闪过心间的疑惑,胤红星从锦被下捏出他手腕把脉。 三指指腹轻点,良久后移位,再探。 胤红星渐渐皱起眉。 寸口之脉,脉之大会,人体五脏六腑的病变影响均会反映于寸口脉上。 曲寒川寸脉微乱,关脉尺脉却沉浮有力。寸脉主心,约与他心神不宁有关,所以才会噩梦呓语;但他眼睛已失明,按说沉疴难除才对,但除却心脉虚浮,胤红星在他的关脉尺脉上未探到任何病灶。 真的奇怪。 久思未果,而怀中人睡梦中依然不安,他突然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开始挥着手脚挣扎。眉拧成一团,鼻尖冒汗,嘴嘟囔着“不”“为什么”之类的字眼。 鬼压床一样,跟睡前那个惊羞耳赤的小恩人判若两人。 睡前。 胤红星自顾自为小恩人更换衣衫——边揩点油边欣赏他面红耳赤的生动模样。 外衫、发冠、里衣。 曲寒川自然是拒绝的,毕竟对他来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他已经表明会和平相处,怎么能占胤姑娘这种便宜? 但胤姑娘却递给他几个字:【交给我好吗】 然后愉快的吃小鱼干:曲寒川很瘦,但骨骼匀称;肩角平直,锁骨性感又漂亮;一双腿修长匀亭;腰细又软…… 曲寒川急到口吃:“好了好,我自只自己穿……” 拒,没用。胤红芸的力气很大,只要握住他的手肘便令他不能动作;躲不好躲。他避了两次,差点被零碎家具绊倒;未免出现更大糗事,只好放任…… 更重要的是腰部肩部……曲寒川总觉得有些触碰似有若无,让他抓不住把柄,又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喘息都急了。 毕竟这是洞房花烛夜,而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还好更衣过程很快。 曲寒川累出一身汗,着里衣坐在床上,无力的摆手:“早点休息……谢谢。” 谢的有点违心。但胤红星不介意,收了唇角的笑容,七手八脚的卸完脸上的脂粉,拿掉金钗,摘下假发套,更换完衣衫,用水洗漱了,最后躺在榻上。 两人一个屋檐下,一个外间一个内间,静下来后彼此的呼吸也能感知道。 曲寒川一双大眼在黑夜里懵然忽闪,一片漆黑中,他想:胤家姑娘,卸妆,好快…… 母亲妹妹姨娘丫鬟,她们都是慢吞吞…… 时间静静淌,夜深了,院子里偶尔响起几声微弱虫鸣。曲寒川等了很久,才听到外间均匀的呼吸声。 今日新婚,早上已经洗过澡,所以晚间不需要再麻烦。 但睡前小解很有必要。 更衣前,胤姑娘已经让人将夜壶送了来——他没听到对话,不知道她们主仆是怎么交流的。 但用夜壶小解会有声音。 想到这个,曲寒川便尴尬的蜷缩脚趾。他羞愧又慌张,一时间只觉那些人议论的没有错,除了一张嘴,他几乎是个废人了。 负面情绪再次席卷而来,曲寒川紧紧闭上眼睛,将那些情绪消化殆尽后后悄悄起身。 摸摸索索的套了件外衫,几乎是一步一停顿的慢慢挪到了门口,他开了门,又关上。站在门口长长舒了口气。 很幸运,没碰出任何声响。 时值暮春,雨水较多,前两日刚下过一场,空气还是潮的,又兼着残花的香气,风吹拂面,可以听到绿叶成荫子规啼。 曲寒川顺着兰室的围墙一直往后走,越过几棵老槐树,又提着手臂在没有标志的路段空空探索了一会儿,才摸到圂厕的篱墙。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小心。 曲寒川对圂厕内部的构造并不太熟,只记得在最中间有个坑,坑的一半有泥沙和起来的围挡。坑前几步凹凸不平,或许浸着雨水和泥。 他抬着脚犹豫许久,最终落下。果然,湿污浸透了鞋袜。 他继续向前,更加徘徊不定。 忽然有人拉住他! “啊——”曲寒川惊叫,吓的魂不附体。轻幽的脂粉香气和隔着里衣握住他的手让他知道了来人是谁:“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惊喊,心还在扑通扑通,神魂未定,连男女共处此处的尴尬与不便都忘记了。直到一双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提了两步,令他的双脚落在一处,还帮他拨正了左足位置。 “你……”曲寒川骇然失语。 来人自身后轻轻环住他,腰间系带被握住拉动。绳索摩擦的声音在夜里竟然震耳欲聋。接着,不及曲寒川反应,一只手指竟点在他腿间! 曲寒川脑子里嗡的一声,反手便推了她一把:“你做什么!”他惊愕失色、瞠目结舌。 这一推,推的胤红星猝不及防后退三步,而曲寒川更是被自己的反作用力弹的前倾,仓皇中他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这里就是可以小解的茅坑,再不能向前一步。 于是电光火石中,只上半身前倾,倾到了泥土与麦秸和成的墙上,粘了一手一身的灰。 太难堪了。 这是怎么了? 他自小活的规矩,本身性格虽然温润却也清高自持。母亲约束下人严厉,府中丫鬟也便谨守本分。他入学堂,认识了几个才貌性情俱佳的女子,却没见过像胤家三姑娘这样的——曲寒川学富五车,却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她。 胤红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通过她白日里的帮助,曲寒川几乎认为她是真的愿意嫁给他。可现在他不明白了,真的有如此奔放的女子吗? 这奔放只令他觉得难堪,他好像变成了戏台上的小丑,一行一动都暴露于人前,好的,坏的,更糟糕的。 没有自尊,只有屈辱。或者说——恼羞成怒。 胤红星站稳后,眼疾手快的上来拦腰将歪着的曲寒川拢出圂厕。他想直接带他去内间,用夜壶,不要拘束那些莫名其妙的礼节。 生活已经那么累了,为何还要将自己层层裹住? 胤红星从自己的角度肆意放肆,却未意识到事情已严重过了界——他头上顶着胤红芸的名字,心里心心念念的却是几年前同幼年寒川相处的情景。 他们曾经很亲密,彼此依赖,互相照料。 如此亲密的人在一起自然可以嬉嬉闹闹,偶尔开个小玩笑——于是在帮他摆正位置后伸手轻点——他想指引他,告诉他就是这个位置。 却忘记了,这动作对于曲寒川来说,已经近乎恶劣了。 被一个女子指点三岁孩童都会的如厕之事——曲寒川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的面孔突然冷却,冻成了冰,拼尽全力一甩,额头青筋爆出:“放开!滚!” 曲寒川狼狈的退了好几步,挥手,腕子撞到树干,“啪”的一声发出脆响。他不觉得疼,像孤舟靠了岸以身体靠到树前,梗着脖颈冷冷的问:“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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