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吴道悲被陆渊渟突然摁倒,吃痛地喊了一声,“你不会也病傻了吧?还记得小道吗?小道是吴道悲啊!” 陆渊渟刚醒来,双眼还有些模糊,紧闭双眼凝神之后再睁开,总算看清手里抓着的人,致歉道:“道长,情急之举,实在抱歉。” 吴道悲摆了摆手,“就你现在这个病鬼模样,伤不了我的。” 他起身理平衣褶,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该说不说,陆渊渟下手还挺狠的。 “九皇子醒了?”陆渊渟急忙查看,却见九皇子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他低声轻唤,“九皇子?谢宁峥,你醒醒!” 吴道悲无奈道:“你也不必忧心,他人没什么大概,只是惊吓过度,又砸到了脑子,神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攻目前还小,但他长大以后很强,信我! 感谢观阅!
第3章 长安 陆渊渟轻咳两声,扶着床沿坐下,虚弱地缓声说了句:“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吴道悲看了一眼九皇子,他虽仍没有反应,但还是压低声音对陆渊渟说,“现下前朝覆灭,遗孤尚且年幼,就你们两人能做什么?” 陆渊渟惨白的脸色更加阴郁,抓着谢宁峥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感受到手腕的疼痛,谢宁峥迷茫的双眼渐渐清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竟开口说话:“你很难过。” 他说着,小手轻拍了拍握着他手的人,似有安慰之意。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之人颇为信任,见此人伤感,他也生了几分郁色。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吴道悲见九皇子突然清醒,庆幸之余,想再探一探九皇子的脉象,可他刚一伸手就被九皇子躲开,遂耐心劝说,“小道只是想为您诊脉,不会伤害您。” 谢宁峥兀然防备地盯着吴道悲,身体微微后仰,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狼狈却又保持高度警戒。 吴道悲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刺激九皇子,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咬自己两口。 僵持的局面被一声轻叹打破,谢宁峥骤时收起浑身尖刺,回首望向身旁之人,等待着他的指示。 陆渊渟知道吴道悲刚才所言是好心,只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道长,前朝旧人化作焦土,新帝登基,永昌开年。可先皇、镇国将军府、骠骑将军、空山寺一百零五名僧人,还有庆都无辜受难的百姓都该有个交代。血仇刻骨,日夜不能忘,我二人怎敢苟活?” 他说着,心中愁绪翻涌,咽喉忽感血腥,猛咳几声,污血落袖,宛若即将枯萎的寒梅。 吴道悲急忙往谢宁峥手里塞了个帕子,让他帮陆渊渟擦擦,而后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陆渊渟手中,开解道:“你别急,小道方才之意是为了你们的身体着想。你身上的毒拖不得,小道的微末本事只能暂缓毒发,若不尽快根治,恐危及性命。” 他已经托人出去找师父了,只是陆渊渟所中之毒繁杂诡秘,就算师父此刻回来了,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道长与清云观愿于危难中相助,渊渟与九皇子感激不尽。”陆渊渟心中早已明了,他之所以找来清云观,是为了九皇子的伤,他信不得其他人,只能来此处求助。至于自己身上的毒,能撑一日是一日吧。 谢宁峥攥着沾血的帕子,紧抿着唇沉默,眉头久久不展,心中疑虑难解。他凝视着身旁之人,眼神中满是探究。 吴道悲摆手,且不说他们的师父交情深厚,就是看在镇国将军陆家护国佑民的功绩,清云观也理应出手相助。 “除了师父,小道还托另一名师弟去寻左神医了。今年南方洪涝,粮田尽毁,致使饿殍遍野,瘟疫横行。听闻他前不久现身治疫,若能找到他,你的毒或许有救。在此之前,你与九皇子暂且在观中好生休养。” 陆渊渟再道一声感谢,却拒绝了清云观相助。九皇子的身份特殊,若被有心之人发现,恐殃及清云观,也枉费了空山寺众人的期愿,他们还是得尽快离开。 遂言:“道长,渊渟与九皇子实在不便多留,日后若有机会,定报答清云观收留之恩。只是现下渊渟还有个不情之请,望道长相助。” 陆渊渟说着,撑着床沿站起身,毅然半跪在了吴道悲面前,神情凝重悲戚。 “快起来,这怎使得?”吴道悲见状,赶忙搀扶,“要做什么你说便是,小道定尽力而为。” 陆家满门忠骨,陆渊渟虽年少,仍不负陆家盛名。为保先皇遗孤,不惜将自己陷于危难,此等忠义之人向自己下跪,他可当不得。 陆渊渟没有起身,郑重沉声道:“空山寺灭门,渊渟身为弟子,本该送师父和师兄弟一程,可如今‘陆渊渟’已死,不便贸然出面。渊渟在此,恳求道长为空山寺僧人收尸。” 清云观道长与空山寺方丈是故交,如今空山寺变故,清云观帮忙收尸,道理上说得过去。若是朝廷怀疑,前来清云观搜查,届时他与九皇子早已离开,若无旁人告密,想必官兵不会为难清云观的人。 只是当中仍有危险,他才有此请求。 “小道当是什么。”吴道悲松了一口气,俯身托着陆渊渟手肘,“陆小将军放心,清云观不会置之不理的。只是如今世道艰难,你们真的决定要走?” 见陆渊渟认真颔首,吴道悲不再劝说,但多承诺了一句:“小道愿续前辈之好,陆小将军往后若是有用得着清云观的地方,尽管与小道联系。” 相遇那日他算得卦象,此二人“天火同人”,眼下是窘困无路,但待柳暗花明时,二人终为大齐之钥,或解八方之困。 吴道悲见陆渊渟又要和他道谢,赶忙拦住,他方才之言也是有投机取巧的意思,并非大义,嘱咐陆渊渟和九皇子好好休养,便出门采药去了。 见道士离去,谢宁峥仍旧对两人方才所言一知半解,几次想开口询问,又苦寻没有机会。 “九皇子想问什么,便问吧。”陆渊渟说着,轻咳两声。 谢宁峥惑然,问:“你们为什么叫我九皇子?” 陆渊渟怔然噤声,先前吴道长说过,九皇子受了惊吓,又伤到了头,神志会混乱不清,可怎会连报仇之事都不记得。 他回到谢宁峥面前,微蹲下|身,视线与之平齐,良久才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谢宁峥闻言细想,他记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努力回忆,想起的都是今日醒来之后的事,其他往事皆是混沌。他想看清的,但拦住他的迷障浓厚,无法窥探其内。 “你怎会忘?”陆渊渟掐着谢宁峥双肩的手颤抖,情急之下又开始气喘咳嗽不止。 谢宁峥连忙将陆渊渟扶上卧榻,“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你能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可他也不想如此的。 “你……”陆渊渟心中忿忿,可到底是他没护好九皇子,谈何责备呢? 他不甘地长叹一声,斜靠着床头,双目凄凉,心生无力之感,可他不能坐以待毙,就此了却余生。他日下九泉,他该如何与故人交代? 陆渊渟再起振奋之心,看着手边茶水,思虑往后布局。 在万和殿叛军中,他看见了建州和越州的军旗。他们要是想报仇,就必须查清楚东海琉岛征战未休时,建、越两州的兵怎会突然出现在庆都之中,又为何听谢元叡的指示。 九皇子年纪尚小,如今记忆全失,知道得太多,忧其声张,反而招来杀身之祸。而他身中剧毒,恐时日无多,若到再无保全之力那日,也需给九皇子留一条后路,才不负父亲与先皇的嘱托。 看着不谙世事的谢宁峥,陆渊渟暗下决心,换言道:“你我身份皆死,都过去了。从今日起,我随母姓,化名叶隐,许你小字长安,望你余生长顺平安。” 他说着,摘下自小贴身佩戴的护身符,为谢宁峥戴上。 陆渊渟和谢宁峥在空山寺的一把大火中身死,而今他们改名换姓,背着三千血仇,此后蛰伏,静待讨债之日。 吴道悲带着草药回到清云观时,观内早已不见二人身影,想来陆渊渟还是担忧连累之事。 他缓步走到道观门前,向山下远眺,道:“望前路无恙,福生无量天尊。” 山阴小路草木丛生,鲜有人经过,忽见高草摇晃,一人执剑前行,为后者开路。 后者紧随其后,询问:“我们要去哪儿?” “建州。” 作者有话要说: 1.乾上离下,天火同人。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十三卦,也叫同人卦、归魂卦,有联合他人,上下共事,兴家立业,功成名扬的意思。 注:卦象为文章需要,无宣扬迷信之意,请相信科学。 2.叶隐,取自“唐代周贺《宿开元寺楼》:寒扉关雨气,风叶隐钟音”。 3.长安,意自“宋代张榘《贺新郎》:西风乱叶长安树。叹离离、荒宫废苑,几番禾黍”。 感谢观阅!
第4章 土匪 冬日即末,南方的寒风冰冷彻骨,顺着车帘罅隙钻入,覆在车内浅眠的人身上,如千万银针自体肤侵入,即使只是呼吸,仍牵扯体内脏腑,钻心之痛难忍。 叶长安停下马车,又理了理车帘,将边角压在座下,这样叶隐就能少吹些冷风。他们身上确实没有再多的钱了,是叶隐当掉了他的那把剑,才够他们这一路的盘缠。 “长安,我们到了吗?”叶隐幽幽转醒,合拢衣领,留存些许暖意。 叶长安向前路看去,回:“快了,已经看见城郭了。” 他的话音落下,听车内传来浅弱应声,遂继续赶车前行。 城门外的拒马路障歪在道旁,落地的枯叶慢慢腐烂盖在碎石上无人清理,高挂于城楼之上的旗帜残破,若不是城墙上刻着“建州”二字,叶长安还以为这里是座荒城。 他原先担心进城还需诸多盘问,未料建州城无人把守,他们的马车顺利无阻地进了城。 一踏入建州城内,叶长安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腐朽味,向源头望去,只见道路两旁的房屋墙壁上爬满苔藓,门前挂着的灯笼破损,随风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落。 他们明明走的是大路,可沿街的商铺没有一家店是开着的,也未见有行人经过。 叶长安驾着车左右环顾,纳闷道:“这建州城怎么没人?” 他们这一路经过不少城池,建州城算的是大城了,怎会荒芜至此? 叶隐缓缓掀开帘子向外看,“建越两州乃沿海对外通商之地,原是繁荣非常,但近些年东海琉岛频频骚|扰,沿海战乱不断,加之此地位于湑河入海之地,一到春日冰雪消融,洪涝四起,这里便逐渐没了人气。” 回想曾经,他的父亲领军四处征战,凯旋归家后,知道他对行军之事感兴趣,便将路上的见闻说与他听。他自小耳濡目染,因此对大齐战事略有了解,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能与父亲一同上场杀敌,保家卫国。 谁知如今,物是人非。 叶长安不解,问:“朝廷不管吗?” “你父……”叶隐叹声,改口道,“先皇管的,朝廷发现拨给建越两州的军饷粮草被层层克扣,到战场时已所剩无几。将士们怨声载道,可朝廷的确是拨了款的,于是先皇派钦差暗访此事。谁知还未查出结果,建越两州便在重压之下,选择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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