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为木质,没有专门的用具,直接在舱内生火定然是行不通的。 容欺很快吃完了鸡腿,道:“我今日转了圈林子,又去查看了林后的几座小山,并没有发现什么洞穴。” 他站起身,摸索着朝顾云行的方向走去。 顾云行忽然道:“当心!” “砰——” 还是晚了,容欺被地上凸起的东西一绊,冷不防撞上了舱壁。 船舱内静默了一瞬。 容右使迅速站定,心中蹿升一股恼火,脸色难看至极。 顾云行道:“罢了,还是顾某来吧。” 他行动不便,挂上帆布着实费力,但也比一个“瞎子”灵活些。 容欺没有吭声,转身摸索着又坐了回去。 顾云行的动静又持续了好一会儿,容欺便运转起内功,驱散体内寒意。 片刻后,顾云行挨着容欺坐了下来。 察觉到身侧近在咫尺的距离,容欺警惕道:“你干什么?” 顾云行捉住了容欺受伤的右手,猛一使力—— 容欺:“啊!”亏他还以为顾云行转性了不扭他的手腕,又来! 顾云行:“白日顾某还需劳烦右使照料,夜间便由顾某照料右使,如何?” “???” 容欺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发现对方竟然不是要折断手腕,而是为他正好了骨。一时间,他心情复杂道:“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不管是方才的吃食,还是如今的正骨,归根到底,山鸡是他打来的,手腕之伤也是拜顾云行所赐,这一笔笔账,容欺心里记得可清楚了。 顾云行笑了笑,他如今算是摸出了这魔头的一些脾性——无论何种境地,嘴上是绝不饶人的。 “多想无益,睡吧。” 容欺:“……” 顾云行闭上眼。 容欺面色复杂,按捺片刻后,咬牙道:“放开。” 顾云行完好的右手仍是维持着揽在肩头的姿势,一动未动。 “不觉得这样暖和些吗?” 容欺捏紧拳头,愤懑道:“运功御寒就行,不至于此!” 顾云行:“你我被困此岛,还不知要待上多久,难道你每夜都不睡了?况且,抱团取暖理应去衣合抱,我不过是揽着右使肩膀而已。” 顾云行的话并不过分,容欺心里清楚,但却无法接受。 “本座不习惯旁人在侧。”尤其还是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这样更睡不着。” 顾云行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容欺,只不过身体仍是挨得很近。 容欺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日定要找个能生火的山洞! 兴许是多了块帆布挡风的缘故,又或许是身旁之人的温度,比之昨夜,倒是好受了一些。容欺运功了大半宿,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浓浓的睡意铺天盖地占据了大脑,他也不再强忍,左右冷醒后再运功就是,于是便放空意识,陷入了沉沉梦乡之中。 翌日清晨,顾云行先一步醒来。右肩处一阵酸麻,脖间隐隐约约有气息拂过,他低下头,就看到昨夜无论如何都不愿自己近身的容欺,此刻正歪着脑袋,无知无觉地靠着自己,睡得香甜。 顾云行:“……” 生怕某个魔头醒来后倒打一耙,顾云行放轻了动作将人扶正,而后便细细检查起自己的伤势。 昨日自容欺走后,他便趁着上午气温回升在舱内补了个眠,醒来后才慢慢挪到溪边处理伤口,又找来枝条固定。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草药,愈合起来尚需时间。 正当他深思之际,感觉到身旁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抬起头,才发现容欺已经醒了。 顾云行:“昨夜睡得可好?” 容欺扯了扯嘴角:“凑活。” 容欺的心情有些复杂。 方才顾云行一有动作,他就醒了。一醒来就发觉对方扶着自己的肩膀,不知在做些什么。幸亏顾云行很快就收手,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是两人来到荒岛的第三天。 经过前两日的磨合,容欺暂时默认了两人的相伴同行。彼此都没有提及那些横亘在中间的矛盾,勉强维持着表面和睦。 离开船舱前,顾云行忽然喊住容欺:“容右使,还望带些水回来。” 说着,取出一个水壶。 容欺闷头转身,一把接过水壶,也不问是哪儿来的。钻出船舱后,他冷笑道:“你真以为本座会回来?” 顾云行:“……” 留下这句极没良心的话后,容欺朝着山林方向赶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他这回倒没真打算同顾云行分道扬镳,只不过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着实令人恼怒,因而他也不想让对方这般安心。 等到他取了水,捉了野兔,捡好了柴火,回到船舱时,远远瞧见顾云行拄着拐,身残志坚地向前挪行。 “顾门主,散步呐?” 顾云行表情不变,沉默了许久。 容欺暗暗得意,他觉得顾云行知道被耍后的模样十分解恨。 “是顾某高估了自己。”顾云行低声道。 容欺皱眉疑惑,尚未理解他的意思。下一刻,面前拄拐的人忽然撂下树枝,直接坐在了地上。 “实在走不动了,劳烦容右使搭把手。” 容欺:“……” 顾云行一副体力透支的样子,勉力伸着完好的右手,等待容欺搀扶。 可容欺不吃这套:“本座看顾门主好得很,昨天还能孤身一人走到溪边,想来是不需要我出手了。”他说不扶就不扶,提着兔子和水壶,视若无睹。 顾云行咳了咳:“也罢,顾某就自己慢慢回去吧。太阳下山前,应当是能回来的。” 容欺皱眉:“太阳下山?” 这才刚日出! 顾云行说完,便重新撑着树枝,艰难地想要站起,动作之吃力迟缓,仿佛老翁爬山。 容欺等了许久,也忍了许久——他这么急着赶回来,为的就是想让顾云行给他做吃的! 自从船沉落海后,他仅仅只在昨晚进了些食,然而根本只是杯水车薪,挨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这顾云行磨磨蹭蹭的,不会真要磨到晚上吧? 思及此,容欺恨恨咬牙:“行了,我背你回去,东西你来拿!” 顾云行笑了笑:“自然,到时顾某生火烤兔,聊表谢意。” 容欺沉着脸,没有应声。 他一把将怀里抱的柴堆扔到地上,又将水壶兔子一股脑儿塞给了顾云行。然后对着那柴堆犯起了难,他要背顾云行,自然腾不出手抱柴火,可顾云行手里也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容欺思索了一会儿,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散乱的枯枝扎起来,扯出一端递到顾云行前。 “你拉着。” 顾云行很是配合。 容欺便弯腰背起伤患,朝前走去。 “你既伤了腿,就不要随意走动!”容欺将人安置在船舱边,让顾云行挨着外壁坐下,语气颇为嫌弃,“不然还要连累本座。” 顾云行沉默了,虽然他被人背着,但身上拖挂许多东西,也不好受。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种大战过后两败俱伤的疲惫。
第7章 宁愿冻死 野兔已经在溪边处理过了,顾云行也不避嫌,当着容欺的面,开始生火。 容欺坐在旁边,毫不掩饰地观察他的动作,这是打算明目张胆地偷师了。没一会儿,有烟雾缓缓升起,又过了会儿,枝叶间窜出细小火苗,很快就燃起了火堆。 容欺好奇道:“我昨日也试过,只有烟,不见火。” 顾云行道:“多试几次就行了。” 容欺扯了扯嘴角,不做表示。 白日的小岛虽仍有风,却不刺骨。两人背倚着船舱壁,坐在海边松软的沙土上,静静等待食物熟透。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容欺取过水壶,喝了几口,便同这岛上的第二活人聊起来:“听闻天极门内高手如云,顾门主此番涉险,也不知会有多少手下亲赴东海寻人?” 顾云行翻转着烤兔,语气淡淡:“江湖上谁不知道魔宫在找《天元册》?东海有十四座仙岛,据说方元磬当初便是带着《天元册》逃亡去了其中一座。你我在此途中遇险,即便有人搜救,也只会去十四仙岛。”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荒凉景色,苦笑:“容右使觉得,此处为十四仙岛的可能性有多大?” 容欺哑然。 他当然知道这儿绝不是什么仙岛。 离宫三载,容欺已搜遍了十三座岛屿,均无所获,只余下最远的第十四座岛,也就是此次航行的目的地。 他掳走方元磬之子方敛,为的就是能一举找到线索,完成邹玉川交待的任务——然而那十四座仙岛之上,有村庄人烟,有船只码头,无论如何都和这里对不上号。 “顾门主有什么打算?”容欺拿着一根枝条,拨弄火堆。 顾云行道:“目前也只能想办法先在这里活下去了。” 容欺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但也想不出别的路,便将昨天逛了一天的结果讲了讲:“这里气候严寒,连果子都结不出。也没什么山洞的痕迹,今日我会沿着海岸线往前走,看看这岛究竟有多大。” 顾云行忽然道:“熟了。” 容欺的注意力立马转移,看向顾云行手中的烤兔。 顾云行先是将烤兔放到鼻间闻了闻,感叹:“可惜没有调料,吃起来寡淡了些。” 他将兔子分了分,把大部分的兔肉递到容欺面前,道:“还望容右使不嫌弃。” 容欺暗暗翻了个白眼,接过兔肉,埋头吃了起来。 确实没什么味道,不过好在是山野长大的兔子,肉质紧实,肥而不腻,仔细咀嚼会有一股淡淡的肉香。 他进食的速度很快,吃完之后,尚还觉得没有饱足,后悔没有多捉一只回来。 兴许下午探查岛屿的路上,可以碰碰运气。 “我走了。”容欺没有多做停留,站起身,朝着海岸线往东走去。 这一走,便是半日。 黄昏时分,容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船舱里。 顾云行正在闭目养神。他靠坐着舱壁,脸上显出几分安逸与闲适。 这让奔波了一天的容欺无端生出几分恼怒:“起来!” 顾云行睁开了眼睛。 容欺将新的猎物和柴火扔在船舱外的空地上,接着盘腿坐了下来。木柴不易携带,他便一直用腰带捆着,以致于衣袍松散,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乌黑的发尾浸染着水迹,搭在腰后,在背后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顾云行收回目光。 “容右使好兴致,这是去沐浴了?” 容欺扫了他一眼,指指地上的口粮,示意该轮到顾云行出力了。 顾云行也不推拒,慢慢钻出船舱,准备起两人晚间的食物。 “这岛不小,我走了许久都没绕回来。明日我从西面出发,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傍晚时分,光线昏黄,海风吹动着身后的帆布,发出猎猎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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