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她还有寻南巫蛊族女子特有的银镯子,这样的镯子款式与戚国女子所带的相似,但却以腾蛇为图腾。 “公子好眼力,其实当初寻南族那时审讯的蛊虫,就是由我制作。” “那蛊无药可解,只有以毒攻毒,但在解毒之后,本体便能承受大部分的毒。” “区区鸩酒,怎么能杀了万毒之体的公子您呢?” “我叫南须臾,是寻南国的国师。” “此番来拜见公子,只是想借公子的几滴心头血。” 南须臾见林御渡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干脆也就不装了,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蛊虫是害人的东西。” “操控人心,摧毁人体,不留痕迹,这些我亲身体会过。” “南国师?我知道你要我的血是为了去练更厉害的蛊,但很遗憾,我不给。” “况且,你也是杀了这殿宇周遭全部的宫女侍卫刻意混进来的吧。” 林御渡眼神中带着一种倔强,即使现在被束缚住了四肢也依旧不愿屈服。 “只是毒不死,你不给,别怪我硬拿。” 说着南须臾就拔出藏在里衣里的匕首,向林御渡刺去 ----
第4章 人间因果 第一刀,被林御渡闪身躲过。 第二刀,擦着皮肤掠过。 第三刀,刀刃插进了血肉之中,鲜血汩汩涌出。 “谢了,你这样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想杀。” “不做附庸的犬,而是有思想的鹰,你这样的人,真的很有意思,下次再见,希望你不要如此狼狈。” 林御渡用力扯着禁锢着他的锁链,试图逃脱禁锢,却无能为力。 因为挣扎。胸口处不深的伤口也因为挣扎扩大,鲜血染红了白衣,像点点红梅,配上林御渡那桃花面,柔情眼,是如此的美不胜收。 “守殿的人,是否还有活口。” 下了早朝,季凌溪就第一时间往林御渡这赶,可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没用的陛下,宫里混进来了寻南巫蛊族,就算有人还活着,中原的医术也救不活他们。” “那人,为了取我血而来的。” 林御渡若无其事的说着,仿佛胸口那汩汩流血的伤口不长在他身上一样。 “我把你锁住就是为了防止你再次自缢。” “防不胜防。” 季凌溪长叹一口气,此时的他反而安心了一些,看见林御渡没有死,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林御渡就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可多谢陛下了,夺我兵权,囚我之躯。” “现在陛下又打算怎么做呢?是把我养在这殿宇之内?做一只笼中鸟?还是把少年誓言当做一场痴心好戏一遍又一遍上演来自我感动?” 林御渡别过头,并不想看见季凌溪,他已经不相信季凌溪所说的任何话了,他一直喜怒无常,贪得无厌。 在外人眼里,他林御渡已经死了,以反贼的名号死了罢了。 “阿渡,你一直是我妻。” “少时之约,桃林灼灼,天地为证,我们拜过天地的不是吗?” 季凌溪试图去抚摸林御渡额前的碎发,他差一点,又差一点,第三次失去。 “天地为证,可陛下是皇帝,已经翻天覆地,扭转了乾坤。” “陛下,林御渡已经死了。” 林御渡言语自若,本沉重的事情被他轻易道破。 隔在他和季凌溪之间的东西以前叫皇权,后来季凌溪斩破了这皇权,却越发贪得无厌。 “哎哟陛下,林将……这位公子伤的不重,刀口不大,那贼人或许本不想取公子性命,倒更像是为了取血,划的深了些。” “给朕用最好的伤药。” “不能留疤……” 此时宫中御医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翩煜殿,看着伤势却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新皇性情喜怒不定,可却从没有听说过这新皇随意虐杀宫人。 在朝政上也是张弛有度,是不是仁君,确实策略之家。 “陛下,您要在旁边看着我给公子换药吗……可能过程有些……” 御医小声说着,季凌溪答道:“朕是军营里出来的,以前我们经常帮彼此清理伤口,涂金疮药……” 林御渡沉默不语着,是啊,若太皇没有突然驾崩,或许现在他们两人此刻还在外邦十六番驰骋,而不是在这里对彼此勾心斗角。 换药的过程很快,这宫中的御医惊叹林御渡是怎么忍住一声不吭的,但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下了。 “阿渡。”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江南。” 季凌溪试图去握住林御渡有些冰冷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因为那时林家还在。” “因为那时的林家不能倒下,我不能对不起把我从战场捡回来的父亲。” “季凌溪,我爱你不比你爱我爱的少。” “或许……” 一个吻附上了苍白的唇,温暖的体温随着体温逐渐传导,让冰冷忍不住又一次回应,而后唇齿相交,难舍难分。 “阿渡,做我的皇后吧。” 季凌溪眼神之中再也压制不住汹涌的爱意与占有欲。 “不可能。” “季凌溪,我不是你的附属,我不愿意被困于皇帝的后宫。” “从你夺我权开始,我就料到了这一天,只是算露了蛊虫那件事……” “既然林将军死了,那以后我就是自由的无名氏了,无名氏恳求陛下,放我出宫。” 林御渡神色决绝,无视了季凌溪铁黑的脸色,无视他现在已是天下之主。 “不可能,林御渡……” 季凌溪显然是有些慌张,他原以为,他只要把林御渡留在身边,那些过去的,痛苦的,总会一点一点消融。 “那陛下还是当我死了吧。” “这个院子的秋菊,沾上了血,不同寻南那时。” 林御渡坐回到了床铺之上,在御医治疗他胸口伤痛时束缚住他身上的锁链便已经解开了,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 “阿渡。” 季凌溪再次唤了一声林御渡,林御渡只是轻起唇说道。 “你有作为帝王的万不得已,我有我作为将军的情不由衷。” “我们不是佳偶天成,我们或许更适合露水情缘。” “陛下,我要休息了,陛下请便。” 林御渡下了逐客令,季凌溪只能把心里想说了,想解释的,通通一次又一次憋回心中。 三年前。 寻南地,秋风起,分别时。 “殿下,最多不用再过半年,寻南这篇土地就能归顺戚国了。” “到时候这么漂亮的秋菊,肯定能传到中原去。” 林御渡与季凌溪骑着马,漫游在秋日芦苇荡的河边,几丛秋菊点缀着河边芦苇荡里的平凡秋日,却不寂寥。 “到时候在王府里都种满秋菊。” “将军府也可以种一些。” 林御渡的马走在前面,那是一匹很漂亮的红鬃马,陪了林御渡很久很久。 “阿渡是在高兴寻南即将收回,还是高兴我们即将回家?” 季凌溪跟在后面,跟着林御渡的马匹的步伐,像是个坚定的拥护者。 “都有。” “国泰民安,亦有家,何不美哉?” 林御渡回头向季凌溪笑道,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没有半分被战场磋磨过的痕迹。 或许林御渡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这样明媚,一直这样清澈,一直是这样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太和殿内。 “陛下,这是今天的折子。” “有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的上书,都标了加急,还有礼部尚书也挺急的。” “朕知晓,下去吧。” 季凌溪看着那案上的折子,再想到林御渡那厌恶的眼神,突然开始后悔这个夺位的决策。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会好吗? 他和他的阿渡,就会长长久久吗? 季凌溪免不得的烦躁,看折子也是三心二意,却也不敢再去刺激林御渡。 若兵权真再交在阿渡手中,阿渡免不得会被朝中那些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的文官弹劾到死。 与其让那些人重提林崎远将军的旧案刺激阿渡,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主动把阿渡,守在自己身边,守在自己身边就好。 夜晚。 季凌溪撤了挽舟宫内所有近身伺候的人,并加强了挽舟宫内所有的防备。 林御渡看着案前飘忽的烛火,思绪飘着,飘到了小时他刚入宫做伴读的时候。 “你是父皇派给我的伴读?” “就知道父皇只在乎弟弟。” 小季凌溪看了一眼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林御渡,突然对他的父皇彻底失望了。 “大皇子……我的父亲,是将军。” “我不是……” 小林御渡显然还是有些怯懦,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请大皇子殿下不要轻看我,我会帮助大皇子殿下的。” 小林御渡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却让小季凌溪对他有了兴趣。 “哈?那本皇子就拭目以待了。” 直到很久以后,林御渡帮季凌溪登上了皇位,世上却再无林将军府,再无林御渡。 今夜,林御渡失眠了。 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在战场之上,比这严重的伤比这严重许多林御渡依旧能入眠。 可林御渡不敢睡觉,他怕梦里全是过往回忆,怕一次又一次后悔,一次又一次心软,沉沦在自己的情感之中。 林御渡一直都不是坚强的人,他怕疼,他怕死,他也是人。 可一想到,自己有所念之家,所爱之人,一切都无所谓了。 而现在,林御渡似乎都失去了…… 子时 季凌溪看见林御渡宫内的烛火终于熄灭,才悄悄进了殿,看一看林御渡的脸。 林御渡的脸一如往日一般精致好看,只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哀愁,没了神采。 “阿渡,或许是我错了。” 季凌溪蹑手蹑脚的躺在了林御渡身边,不由得又回忆起了少年时时光。 …… “林御渡,今夜和我同寝。” 小季凌溪总是会不由分说的向林御渡下达一些命令,虽然那些命令长大看来可笑的要死,却是不可多得的回忆。 “为何?殿下?” 小林御渡边抄着经,疑惑抬头。 “没有为什么,我的命令就是圣旨,知道了吗。” “知晓了,殿下。” “殿下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间,会排第一位。” 小林御渡放下了笔,点了点头。 “记得帮我把父皇的课业也查一遍,有错处叫我。” 尚书房的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林御渡与季凌溪便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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