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这半年来你为了收回九冥残部,让我的人冲锋陷阵,其死伤无数,你却坐享其成,这些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看着两人发生争执,左明非虽是不明,但也没有贸然出声,说句实话,他还有些乐见其成,毕竟从二人的争执中,他能得出许多消息。 白夫人先是呼吸微滞,继而随意笑了下,“行之何必与我分这么清?我的不就是你的?” “只是你太心急了。”喻勉叹气,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左手,只见他手背皮肤下似有什么凸起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左明非眉心微动,想要看清那东西的同时,也留意到白夫人身形一僵。 喻勉漫不经心地翻转手掌,那东西从手背蠕动到掌心,随后在掌心中间破皮而出,黑色的虫子接触到空气,尽力避开掌心血迹,触角试探性地张望着。 喻勉随意甩了下手,黑虫掉落在地,它正要兴高采烈地撒欢,黑压压的阴影笼罩过来,顷刻间,它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蛊虫是那日喝茶时下的吧?”喻勉抬脚,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地上不成形的虫尸。 看到蛊虫被喻勉踩死,白夫人瞳孔骤缩,她不由得后倾身子,声音干涩道:“行之…” 摧枯拉朽般的压迫骤然逼近,喻勉已闪至白夫人面前,白夫人还未来得及防备,就被一只遒劲如鹰爪的手扼住了脖颈,“呃…”她双目不自然地上翻,痛苦地抠抓喻勉的手。 喻勉不为所动,他冷淡注视着白夫人:“你很聪明,但不是任何人你都能利用得来,你可知何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夫人痛苦地挣扎着:“喻大人…咳…” 与手上的强势不同,喻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百无聊赖,“你之所以敢在今天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无非是以为在左三面前我不会难为你,但是你高估了我对你的信任。” “我可能会容忍白檀,但是十载蹉跎,白夫人,你还是当初的白檀吗?” “咳…呃!”白夫人察觉到喻勉并无杀意,但这濒临窒息的感觉总不会太好受:“放过我…” 喻勉语气淡漠地告知:“你是白晚月。” 这话在白夫人心中掀起惊涛巨浪,生理性的泪水在她眼尾若隐若现,她索性放弃挣扎了,两行清泪随之滑落,“……” 喻勉松开她,警告:“别再搞这种小把戏。” “呵…”白夫人伏在地面的虚弱模样看起来让人心生不忍,可她突然愤恨抬头,目带挑衅地看向喻勉,“我想靠自己安身立命,有错吗?” 喻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这让白夫人清醒过来,喻勉压根不在乎她口中的对错。 白夫人顺着胸脯,逐渐平静下来,她轻笑一声,抬手抹去脸上泪痕,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悠然道:“行之,你有多阴晴不定你自己知道,没错,现下你与我是合作,但万一哪天我对你没用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得为自己多做打算。” “巧舌如簧。”喻勉一边起身,一边问:“找到石介要几日?” “我尽快。”白夫人心有余惊,她心知惹怒到了喻勉,但此时同喻勉闹翻对她没什么好处,可这关系要如何修补? “白姑娘当保重好身体。”左明非倒下一杯茶放到白夫人面前,白夫人抬眸,回以谢礼。 左明非仍旧彬彬有礼,有意无意般道:“若白兄在世,定不愿看姑娘与喻兄闹成这样,姑娘今后当慎重行事。”说完,他随之起身,打算同喻勉离开。 白夫人灵机一动,望着喻勉的方向,急声道:“二哥!” 喻勉当年师从她父亲崇彧侯,更与她兄长白鸣岐亲如兄弟,白檀那时候将喻勉当成自家人,自然也就唤喻勉二哥。 完全消除与喻勉的芥蒂并不可能,白夫人只盼他还念着与父兄的旧情。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喻勉确实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身。 “下蛊这件事,是我不地道,但请二哥相信,我并无伤你性命的意思。”白夫人声音微颤:“还望二哥看在我父兄的面上…莫要同我计较。” 喻勉迈过门槛,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留你一命?” 白夫人:“……”多余打这张感情牌。
第9章 各取所需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过道上,察觉到左明非几次三番投来的目光,喻勉面上毫无波澜,头也不抬地问:“觉得我没人性?” 左明非唇角勾起,坦然自若道:“我没说。” “知道我为何带你来吗?”喻勉漫不经心地瞥过左明非。 左明非放慢语调,半是玩笑半是顺从道:“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若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左三,对你我不会像对待白檀那样手下留情。”喻勉淡声警告。 左明非失笑:“原来你有手下留情吗?” “我并未同你说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左明非闲适又不失风雅地靠在车壁上,浅笑道:“喻兄,我没资格置喙你的做法,更没立场指责你什么。” 喻勉嗤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是你提醒的白檀提她父兄?” “喻兄这可就冤枉我了。”左明非说的有理有据:“你与白姑娘闹那么僵,日后见面不免尴尬,此时将气氛圆回来,不也是为以后做打算吗?” “多事。”喻勉评价,他漠然道:“白檀作出那样的决定时,就该料到这样的后果。” 左明非看向喻勉搭在膝头的左手,喻勉留意到他的目光,便漫不经心地翻开掌心,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已经止血了,“想问那蛊虫为何对我无用?”喻勉随口问。 左明非盯着他掌心的血洞,摇头:“不是…” 喻勉懒得听他口是心非,闲闲道:“我早年为活命试过许多药石,身体与常人有异,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小小蛊毒,奈何不了我分毫。” “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左明非贴心道。 喻勉将胳膊随意搭在窗沿,百无聊赖道:“告诉你这件事,无非是想警告你,别做一些给我下毒的蠢事。” 左明非好笑又无奈道:“喻兄,你大可放心,我绝无害你之意,何况现在我武功尽失,便是要害你,也无能为力。” 喻勉:“下毒不需要武功。” “……”左明非被噎住了。 喻勉横他一眼:“你最好记住。” “是是是,我记下了。”左明非含笑应道,他无从辩解,只好顺从应下。 喻勉的胳膊搭在窗沿,受伤的那只手自然垂落,左明非坐在车窗一侧,垂眸就能看到喻勉受伤的掌心。 喻勉正在闭目假寐,忽觉手掌被什么柔软的布料所包裹,他睁眼,看到左明非手里拿着帕子,一边避免碰上他,一边帮他包扎伤口。 “别动。”察觉到喻勉要缩手,左明非攥住喻勉的小臂,抬眸注视着喻勉,语气认真:“就快好了。” 喻勉微挑眉梢,果真没有再动,只是语带嘲讽道:“多此一举。” “聊胜于无罢了。”左明非坐直身体,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公子,无论何时总是仪态无暇的。 喻勉果断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直接问:“左萧穆还在华南道?”他口中所提之人是左家的长孙,也就是左明非的大哥,被皇帝派去华南道埋伏他的人。 左明非微拢领口,“我不清楚。” “不清楚?”喻勉语调微沉。 左明非适时咳出声,含星蕴水的眸子温驯地望着喻勉,道:“喻兄,我刚恢复神智没多久,这些事,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喻勉轻呵出声,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色,“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喻兄,我很好奇,我武功尽失,还身中剧毒,你留我在身边有何用?”左明非嗓音清润,好似真的好奇一般地偏了下头。 喻勉略略扬眉:“不是你自愿留下的吗?” “……”左明非语顿,真是在喻勉这里套不出半句真话。 喻勉盯着左明非的脸,继续道:“你自己说的,只要我帮你挽救左家,你便供我驱使。” 左明非垂眸敛笑:“我竟不知,在喻兄眼里,我能与整个左家相提并论。” 喻勉轻笑出声:“聊胜于无罢了。” 相似的话语,说出来的人不一样,说出来的意思自然也不同。 两人之间虚与委蛇,都不能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索性闭口不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掀起车帘,望向车外。 凌隆骑马经过窗边,他留意到左明非的目光停在一个卖泥人摊贩上,出于残存的老妈子心态,他询问:“公子想要泥人?” 左明非微怔,继而收回目光,含笑摇头:“没有。” 凌乔噗嗤笑了,打趣道:“公子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可能是左明非脾气太好的缘故,凌隆凌乔两兄弟亲近他比亲近喻勉许多,起码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趣喻勉。 左明非用眼神数落了凌乔一眼,但没什么威力,反倒被凌乔挑衅回一个鬼脸。 左明非含笑摇头,收回目光。 “喜欢泥人?”喻勉不知何时睁了眼,看着左明非戏谑道:“那便让凌乔买了来,他还不至于连个泥人都买不起。” 主仆三人恶意打趣,左大人形单影只,一时落了下风。 看着惯会八面玲珑的人不知所措,这无疑是件乐事,当然,如果这个人长得不错,那就更加赏心悦目了。 喻勉故意提起:“你八岁时候比现在坦率多了。” 左明非无言以对,为何提起这件事? 望着那对渐渐染上绯色的耳根,喻勉眸光微闪,似随意似恶意道:“起码不口是心非。”他嗓音低沉,这样慢条斯理地讲话,平添出几分暧昧缱绻。 “……”绯色从耳根蔓延到耳尖,感觉到耳朵传来的热意,左明非愣神,他并不是容易被挑衅到的人,约摸是耳朵也中毒了。 “除了爱哭以外,并不招人烦。”那撩拨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左明非兀自镇定:“喻兄说笑了,此前是我失智所为,并非我本意…” “左三。” 慵懒沉缓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别有深意,竟让行事端方的左大人不太敢应答。 虽然左明非没有回应,但这并不影响喻勉偶尔兴起的恶趣味,他悠然道:“你脸红什么?” “……” 先前在上京,喻勉满心都是复仇大计,以至于他没心思去考虑其他,现下仇也报了,冤也平了,他空闲下来,阴谋算计暂时被搁置,他忽然生出闲心,百无聊赖地思索起来左明非的名声到底是哪里来的。 要说天赋名声,在左明非之前,名头最盛的是当属当年的崇彧侯世子——白鸣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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