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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奚最终收下了那柄短刀，却见少年又问道。 “阿奚，夫人了解我以后就不会打我了吗？”少年看着陆奚，眼神中带着一些微弱的希望与恐惧。 陆奚抿了抿唇，最终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说道，“小楠，你想回山上吗？” 听到这话，少年眼睛一亮，飞快回答道，“想！” 陆奚温柔又疲惫的笑了笑，“好，待你身体好些了，我就带你回山上。” 夜晚，书房内，油灯烧得噗呲作响。 陆象山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盏摔了稀碎，“你好不容易恢复了健康，我本意你接管了这家业，如今你竟然要为了个脔宠连这家也不顾了？！” 陆奚跪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顾，“父亲，我与您讲了，我这些年生长于山林，这陆家的产业就算我去接手也颇为艰难，我看您这些年培养的那些人都十分的优秀，他们做得比我做得要好多了。” “而且我之前也和您说了，我也不是完全康复，每年都得依靠师父予我灵力治疗，过几日就是师父要回山的日子了，师父本来就交代了让我在山上潜心修炼，此次下山本就耽误了不少时机，我也该回去了。” 陆父对他师父要给他治病的事情自然不好说什么，可陆奚为了个外人与他们闹得这般难看却也是事实，他心中余怒难消，“潜心修炼？带个脔宠在山上也好意思说你是在修炼？” 听了这话，陆奚咬了咬唇，脸色有些苍白，“父亲，小楠不是我的脔宠，我是真心想对他好！” 陆父听不得这些东西，“你别跟我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把我们陆家说成什么样了？说我教子无方，说你是个不入流只顾享乐的纨绔子弟，你现在的名声恐怕比那刘壅好不了多少！” 陆奚忍不住反驳道，“名声有那么重要吗？爹，娘，我自小生在山里，不懂这些东西，可我知道小楠心思纯净，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这话一出，直令陆父火冒三丈，“心思纯净？心思纯净会防火烧了库房吗？” 陆奚却未曾争辩，只是突然看着他的母亲，问道，“可是烧了咱们库房的人真的是他吗？母亲之前不是也说过，他不喜出门，又是个外人，兴许连库房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放火烧了它。” “我也和管家打听了，这场火甚至根本没让我们损失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娘，”他看着他的母亲，声音甚至带了几分颤抖，“您是想杀了他吗？” 陆母看着儿子这般模样有些心惊，她沉默了会儿，没有正面回答陆奚的问题，严肃的神情在儿子黯淡痛苦的双眼中一点点瓦解。 最终，她开了口，“行，你带着他走吧。” “夫人……”陆父极为不赞同地看着女人，却被她抬手的举动阻止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奚儿，说句实在话，娘并不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要是真的这么在乎外人的看法，我就不会嫁给你爹了，”陆母叹了口气，“只是那少年身世不明，生得又太漂亮，你这才带他回来多长时间，就生了这么多祸端，我真正怕的是你最后受到伤害。”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得为自己辩驳几句，“我向他示威，是让他长些记性，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得意忘形，若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还能等得到你回来？” 陆奚心里苦涩，恐怕他娘提点的不止是小楠，还有他。 不待他回应，就见他娘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声音温柔地说道，“再过几日，这城里再不会有一句你的闲话。”说着还从衣袖里拿了张纸递给了他。 “我从刘壅手里拿来了他的卖身契，你有了这个，也不怕他再逃到别的地方去。” 说着，陆母十分轻柔地摸了摸陆奚的脸颊，“奚儿喜欢的东西，娘都会给你，你知道了，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快乐。”
第十四章 陆奚从木桶中把自己的头发捞了起来，然后拿了抹方巾擦拭着不断滴落的水珠，他给自己洗头没有给少年洗得仔细，当然，他也不会像那个少年一样在山林间不知道疯玩儿然后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他和少年回山上已经有几天了，果不其然，随着马车离开了城镇，小楠就开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活泼，像是离开了什么噬人的牢笼。就像今晨，少年吃了早饭之后马上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红色狐狸。 让陆奚觉得幸运的是，少年之前在府里受的伤在他的悉心呵护之下基本上痊愈了。 那时候，陆奚发现少年许是体质特殊，身上的伤恢复得特别快，但也许正因如此，有那么几日少年的伤口恢复的时候总觉得痒得厉害，忍不住要去挠。 陆奚被他吓得够呛，只能把他抱在怀里不停地哄着，还嘱咐人买了些花红果，洗净切成小块，他再一口一口地喂给少年吃。 既然已经得了母亲的保障，他也就不再参与家中的生意，又怕同之前那般，让少年再受欺负，他索性就陪在少年身边，什么地方都不去了。 那些日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不方便行动，少年对他依恋的紧，过去给他的那些小玩意儿少年都不要了，每天只拿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生怕他离开后再不回来。等陆奚坐在少年身边的时候，少年就紧紧攥着陆奚的衣袖，脸也贴着他一向有些冰凉的手背，这种情况让陆奚十分心疼，索性不再回自己的房间，每日都和他同寝。 府中若是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他也不在意了，未来的日子还长，他总有一天要回来侍奉父母，也真的不希望再有人随意欺凌小楠了。 吃了一大筐花红果之后，少年背上的伤终于愈合完全，他们也就回了山里。 陆奚披散着半干的头发，看了看日头，想着少年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就把头发随意一绑，准备烧火做饭。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陆奚下意识望向门的方向。 可出现的人不是小楠，却是令他更为惊喜的人。 “师父！” 修禾道人风尘仆仆地进了门，他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穿了一件灰色道袍，手上拿了一柄重剑，见了陆奚，他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他快步走到陆奚跟前，粗糙的手握住了陆奚的脉门。 “不错，我上次输送给你的灵力还在护着你的丹田。”修禾点点头，马上就拉着他进了自己房间。 “昨日我收到飞鸽传书，西南的魏水城里闹了瘟疫，听说是有疫鬼作乱，”修禾一边拉着他一边和陆奚解释着，“那疫鬼道行深厚，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归来，所以我先御剑回来给你运功，运完功后我就赶过去。” 听了这话，陆奚赶忙问道，“师傅不留在这里用午饭吗？” 修禾紧皱了眉，眉心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皱纹，“来不及了，我多留一刻，魏水城的百姓就多一分生命危险，我听说有不少浮图山的修士赶了过去，都不是那疫鬼的对手，所以最后求助的信才寄到了我的手中。” “那您不会有危险吧？”陆奚担忧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 修禾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危险，奚儿别忘了，你师傅我可是当世唯一有可能成仙的散修。” 陆奚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师傅说了他不必担心，他只能听从，毕竟以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和道行，除了暗自担心外，余下的什么也做不了。 房间里，浑厚的灵力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围绕着盘坐在蒲团上的两人。 两人中间悬空着一个金色的内丹，那内丹光芒四逸却又隐隐涌动着骇人的压迫力，最为令人心惊的是，一般人的内丹通常都是温暖柔和的，可修禾道人的内丹越寒气逼人，散发着森森的凌冽之意，让人不禁想着这是普通修炼之人会有的内丹吗？ 陆奚不懂这些，他所有有关修行的知识都是修禾教的，于他而言唯一知晓的就是修禾的功法让他身体愈来愈强健，那么除了满怀感恩之心，别的不甚要紧。 那裹寒气的灵力慢慢涌入了他的丹田，让他刹那间冷的浑身一颤，可随着灵力在他师傅的引导之下运转起来，他又觉得那股灵气好像缓慢地涌入了他的经络和血肉，让他通身都变得轻松起来。 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后，陆奚睁开了眼睛。 修禾道人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三个月以后回来，然后就能在这边待久一些，也好陪陪你。” “奚儿，这些年总是让你一个人在山上，辛苦你了。”修禾的眼神有些愧疚也有些心疼。 陆奚笑了笑，回道，“不辛苦的，我已经习惯了。” 兴许是他觉得师傅很快就走了，亦或是出于什么别的心思，总之最后直到他师傅离去，他也没有把小楠的事情说出来。 修禾道人走后，他马上去了厨房弄了些简单的吃食，只是直到日头都开始倾斜了，小楠都没回来。 陆奚开始有些担心了，他想小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他准备出门去寻人的时候，就见少年抱了一大捧娇艳如火的花，把门撞开之后，莽莽撞撞地朝陆奚跑过来。 “阿奚！阿奚！你快看！”少年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快乐。 那花陆奚之前见过一次，鲜红的如虞美人一般，枝干却漆黑，是陆奚从未看过的品种，如今这么大一捧放在了陆奚面前，香味简直有些扑鼻。 陆奚接住了少年和他手里的花，随后摸摸少年的头发，准备去仓库里给他找个花瓶。 “你到哪里摘了这么多这种花？”陆奚问道。 “是之前那只红狐狸带我去的，”少年兴奋地跟在陆奚的身后，“我们去得地方可远了，要先呜~好长一段路，然后还要咻地一下跳下来……” 陆奚点点头，没过多去追究他口中那些奇怪的词汇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下让少年以后不要跑得太远，以防遇到危险。 少年应了一声后，看着陆奚的背影，神色却显着有些奇特的迷茫。 到了深夜，少年带回来的花已经被妥善地安置在了花瓶里，然后放在了窗前，现在天气渐渐转暖，于是陆奚也没有把窗户关上，月光从窗外爬了进来，将花的痕迹拓印在了木桌上，香味盈满了整个房间。 少年依偎在陆奚的怀里，两人伴随着花香入眠，本该是十分静谧与安然的事情。 但是随着风悠然地抚过了花束、拂动了窗帘，事情开始慢慢变化了。 陆奚觉得脖子和下巴的位置痒痒的，于是在一片困顿的倦意中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少年趴在他身上，像只小动物一样蹭着他的脖颈和下巴。 陆奚习惯了他这样的亲昵，于是把他的脸微微捞起来一点，轻柔地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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