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村有位赤脚大夫,他说人长时间待在家中容易生病,您身子不好兴许就是在家闷的。”姚沐儿捏着沈氏肩膀,耐心劝道,“马上就是年节,镇上热闹得很,您去了还能顺道帮我跟夫君看看,该置办些什么年货好。” 沈秀梅被儿夫郎说得心动,可她这身子怕是连一刻钟都撑不下来。 “娘若是想去,我跟宝来叔说一声,让他给您留个位置。”沈季青走过来说。 沈宝来是沈家村唯二有牛车的人家,早年沈宝来妻儿出了意外,后来便一直一个人过,因为长得瘦小,干不了力气活,便卖掉家中田产买了头牛,在村里做起车把式。 这么些年过去,攒了不少银钱,村里羡慕的、嫉妒的、背后说闲话的比比皆是,但老头儿半点不在乎,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沈秀梅好些年没去过镇上,也想去瞧瞧,但又怕乱花银子,便道:“花那钱干啥,你跟沐哥儿去就成,娘在家看家。” “没多少银钱,来回不过两文钱。” 沈家村百姓虽不富裕,但花一文钱坐牛车歇歇脚,还是付得起的。 夫夫俩轮番上阵,沈秀梅本就摇摆不定,不到片刻便笑着答应下来。 “我去趟宝来叔家,夫郎扶娘到村口等我。”沈季青道。 “好。” 去村口路上碰到不少打招呼的,其中便有姚翠荷婆媳俩。 “秀梅姐这是要去镇上?” “哎,沐哥儿跟青儿孝顺,担心我在家闷着,非要领我去镇上瞧热闹呢。” “出来走走也好,我瞅着秀梅姐精神头儿比昨日好多了。” 姚翠荷家小哥儿沈秋,也道:“是啊,季青哥娶了嫂夫郎后,婶子看着越发精神了。” 沈秀梅脸上挂着笑,“那得谢你娘这个媒人做得好,给你季青哥说了一门好亲事。” 正聊着天,沈季青坐着沈宝来家牛车赶来了。 等在村口的众人远远瞧见牛车,忙小跑着迎上去,不到片刻,空荡的牛车便坐满了人,余下没坐上的,只得步行去岭水镇了。 这时沈秋芹挎着篮子路过,见沈秀梅也坐在牛车上,阴阳怪气道:“这儿子回来了就是不一样,连牛车都舍得坐了。” 沈秀梅懒得跟她掰扯,被姚翠荷拉着聊起采办年货一事。 “大河家的,这是要去镇上啊。”有与沈秋芹关系不错的妇人,扬声问。 “可不,东子在镇上赚了银钱,特意嘱咐我到镇上割几斤肥肉,给家里改善伙食呢。” 沈秋芹满脸炫耀,瞥见沈氏身上打着好几个补丁的冬衣,扬起下巴,尽显得意之色。 “还是大河家的有福气,当家的给有钱人家做长工,儿子又在镇上酒楼当跑堂,父子俩一年能往家带不少银钱吧,这再攒几年,一家子怕不是要在镇上买院子,搬去镇上过活了。” “是啊是啊,真让人羡慕。” “有啥可羡慕的,镇上院子死贵,动辄几十、上百两,我头几月看的那家小院要一百二十两,我倒是喜欢得很,可惜后院没有水井,这要是买了,日后吃水也是个问题。” “俺娘来,一百二十两,这么贵!” “听她吹。”姚翠荷翻了个白眼,“这么有钱怎么不见她坐牛车,回回走着去镇上。” 沈秋芹呛声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锻炼身体,省得像秀梅妹子似的,年纪轻轻就落一身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翠荷妹子,你咋骂人呢?” 姚沐儿听着两人吵嘴,靠近自家夫君问:“夫君,这人是谁啊,跟咱家有什么过节吗?” “沈大河的媳妇沈秋芹,过去看中咱爹,听说当初还绣了帕子给爹,不过爹没收,几日后就跟娘定了亲。” 姚沐儿明白了,“原来是嫉妒娘嫁给了爹。” “嗯。” 牛车本就慢,何况坐了八、九个人,跟人行速度差不多。 姚沐儿跟在后头听了一路八卦,沈家村那点事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到了到了,我这屁股都快坐麻了。” “老爷子,今儿还是晡时回吗?” “对,最晚刚入申正,过时不候哈。” 沈老爷子赶着牛车走了,几位婶子大娘也各自离开。 姚翠荷大儿子在医馆当学徒,着急去探望儿子,刚进岭水镇便跟秋哥儿急匆匆走了。 沈秀梅被儿子、儿夫郎带着逛了小半个时辰,体力不支想找个地儿歇歇脚,抬头见儿子搀着自己往回春堂去,说什么也不愿意。 姚沐儿低声劝道:“来都来了,就去瞧瞧吧,日后我跟夫君有了孩子,还得您来看呢。” 提起孙子沈氏不再那么抗拒,半推半就迈入医馆。 回春堂的廖大夫,与沈有善有过两年同窗之情,沈有善生病那几年,廖大夫帮过不少忙,还跟医馆作保赊账与沈家。 八年不见,乍一见到沈季青,廖大夫险些落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有善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第11章 爆竹 “季青小子今日领你娘跟夫郎来,可是有急事找我帮忙?”寒暄过后,廖义平问。 沈季青道:“廖伯父,我们是来还医馆银子的,顺便想请您帮我娘诊诊脉。” “哦?”廖义平看向沈秀梅,“观弟妹面色像是脾虚之症,你且坐下我帮你仔细瞧瞧。” “我去找掌柜还账,你陪着娘。”沈季青对姚沐儿道。 等他销掉欠条返回,廖义平已经为沈氏开好了药方。 姚沐儿接过药方要去前头抓药,沈秀梅拉住他,问廖义平:“廖大夫,抓一服药得花多少银子?” “一服药七十五文,弟妹症状稍重,须连服半月方能见效。” “半月……那岂不是要花一两多银子!”沈秀梅如坐针毡,起身便要离开医馆,“不行,这病咱不看了,娘身子好着呢,不需要喝药。” 姚沐儿忙拦住沈氏,劝解道:“娘,银子是小,您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银子的事情您别操心,有我呢。”沈季青也过来帮着劝。 “这样吧,方子里的人参替换成党参,这样一来一服药便能省下六十文,只是药效就大打折扣了,少则二十七八日,多则一月半甚至两月方能见效。” 一听能省六十文钱,沈秀梅立马点头答应。 “就用党参,党参也是参,一样能治病。青儿、沐哥儿,咱就用党参,平日里我再多出去走动走动,要不了几日病就能好全。” 党参与人参价钱相差几倍,有见效快的法子,谁会去用那不知何时才能奏效的药方,姚沐儿跟沈季青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廖义平。 后者一拍脑门,“我倒是忘了,你娘这病起于心病,如今你平安归来,病根没了,病自然好得快,这种情况用党参正合适。” 夫夫俩眉头一松,先抓了七日的药,让小药童拿去后院帮忙煎了。 年货尚未采买齐全,姚沐儿还想去薛家,问薛三婶有没有绣活生意做,与沈季青商量过后,打算留沈氏在医馆歇脚,两人办好事情再赶回来接她。 沈秀梅闻言,摆手道:“行,你们去吧,娘待会儿喝了药在附近溜达溜达。” 离开医馆,夫夫俩先去找了家还算公道的当铺,将沈氏的聘礼活当了一两六钱。 活当与死当不同,日后若想赎回,银钱翻了半倍不止。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选了活当。 后去粮铺买了米面,盐贩那买了粗盐。 路过猪肉摊,一问价钱竟高达三十五六文,比平日高出十来文。 姚沐儿咋舌,扯着沈季青袖子,刚要离开,就见他家夫君从怀里掏出银钱,跟老板要了一斤肥猪肉。 姚沐儿:“……” 夫君好败家,这么贵的猪肉都敢买。 “您的一斤肥猪肉,拿好嘞。再额外送您一根大骨棒,提前祝您跟夫郎新年快乐,和和美美!” “多谢,也祝老板生意兴隆。” 沈季青接过猪肉,空着的另一只手,动作自然地牵住自家夫郎。 “今年是我回来,也是你进门过得第一个年,应当过得隆重些才是。” 姚沐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汉子牵手,脑子乱作一团浆糊,脸颊也烧得厉害,耳根脖子更是红了一大片。 沈季青没注意到自家夫郎的变化,见隔壁有卖桃符的,又道:“去选下桃符跟春牌吧。” 姚沐儿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看他,闻言模样乖巧地点了点下巴。 “娘,我想要爆竹,您给我买几个爆竹玩行不?” “买什么爆竹,一个就要三文钱,抢钱呐。” “孩子想要就买吧,好不容易一起过个年,咱家也放个爆竹热闹热闹。” “就知道惯着,日后若是养成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儿,可别怨我。” 妇人嘴里说着埋怨话,扭身又笑着掏出银钱,给戴着虎头帽的儿子买了一对爆竹。 “在看什么?”姚沐儿见夫君看向别处,顺着目光望去,只看见几个背影。 “没什么。夫郎可玩过爆竹?” “没有,倒是见姚宝财玩过。” “姚宝财是谁?” “我后娘带来的儿子。” 沈季青对姚桂芝一家半点好感也无,闻言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牵起夫郎的手,朝卖爆竹的摊贩走去。 姚沐儿还以为要去买做岁酒的药材,谁知夫君竟将他带去爆竹摊前,跟老板买了两个爆竹塞进他掌心。 “今年委屈你了,来年给你买烟花放着玩儿。”沈季青承诺道。 姚沐儿看着手里的爆竹,欢喜又犯愁。 夫君太能乱花银子了,这样下去别说烟花爆竹,怕是连肚子都要填不饱。 他勾起嘴角,攥紧夫君给自己买的爆竹,采买完年货,领着夫君拐进巷子,去往薛宅找薛三婶子询问绣活生意。 一刻钟后,薛宅到了。 姚沐儿叩开西角门,一个四五岁的小男童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见身形高大,眉间还有一道长疤的沈季青,吓得身子后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呜哇——娘,有妖怪!” 小男童哇哇哭着,连滚带爬跑进院子。 姚沐儿担心夫君难过,忙安慰道:“别在意,小孩子就是这样。其实那疤一点都不吓人,特别有汉子气概。” 他说的是真心话,忽略那道疤,自家夫君长相称得上俊朗。 沈季青本就不在意他人言论,不过听到夫郎称赞自己,忍不住盯着人问:“你当真这么觉得?” 姚沐儿用力点头,还想再安慰两句,薛三娘便打着招呼出来了。 “沐哥儿来了。” 薛三娘走近,看着姚沐儿身侧的高大汉子,明知故问:“这位是?” 姚沐儿红着耳根介绍道:“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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